簾後的白依清也奇怪,這趙德昭究竟有何辦法讓那些追隨他的人死心,不再擁護他呢?這麽大的事,也不追究其他人,趙光義這個皇帝心胸倒真是大呀。


    趙德昭便將李繼遷討好自己、王雲入京、與潘美等人密謀汙陷齊王等事一一說了出來。


    這裏麵李繼遷討好趙德昭之事,白依清是不知道的,聽完趙德昭的話,白依清大吃一驚,這李繼遷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呀,雖說這李繼遷早就納入皇城司視線之內,可李繼遷這心思,這手段,白依清也自歎弗如。


    白依清看了看李繼隆,李繼隆正看著白依清,都看懂了各自眼裏的意思。


    趙光義聽趙德昭說完,雖說很多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但趙光義心裏也是一樣震驚,良久,趙光義未曾說話。


    趙德昭說完,道:“官家,侄兒還是開始那些話,潘美、慕容業、慕容金定、王雲這些人雖然追隨於我,可他們都是大宋難得的人才,希望官家不要因為侄兒而為難他們。”


    趙光義醒過神來,假意怒道:“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呀?構陷當今王爺,皇位繼承人可是謀逆大罪。”


    趙德昭並不害怕,道:“正因為如此,侄兒願一力承擔,請求官家不要波及他人。”


    趙光義歎了一口氣道:“既然答應了你,君無戲言,朕自會做到。可侄兒你也是自己說了的,如果做不到,雖說你也是未來皇位繼承人,可也是欺君之罪。”


    趙德昭巍然道:“侄兒絕不敢欺騙叔父。隻是如果我做到了,叔父未做到,那叔父隻怕無法麵對九泉之下的您兄長——我的父親,也無法麵對趙氏列祖列宗。”趙德昭語氣又一變,森然道:“如果叔父沒做到,將來就算侄兒變成厲鬼,也會找叔父理論理論,到趙氏列祖列宗麵前告叔父一狀。”


    聽到趙德昭最後那話,趙光義渾身不由得心裏一顫,有股寒意從腳底湧起,好像趙德昭與他共同在趙匡胤麵前,趙德昭在訴說著他的不是。


    趙光義忽然意識到趙德昭接下來會做什麽,這不是他所期待的嗎?


    趙德昭剛退出禦書房,趙光義便將李繼隆、白依清叫了出來,不待趙光義開口,李繼隆道:“官家,大臣結交皇子構陷齊王,這可是謀反之罪,怎麽能輕易答應二皇子,不追究其他臣子的責任?何況那潘美、慕容業、慕容金定等人可都是領兵之人,在禁軍中素有威望,當日在幽州也正是他們擁立殿下的,上次官家大度,沒有追究他們。他們得寸進尺,如果還不追究,隻怕會養虎為患呀。”


    趙光義知道自己這個小舅子李繼隆的心思,將潘美等老一攤功臣打壓下去,李繼隆等新生代才有出頭之日。但趙光義並不說破,隻是道:“二皇子可是皇儲,雖說犯錯,但念在他能知錯就改,況且也尚未造成後果,也可以原諒。至於潘美等人,可都是為大宋江山立下汗馬功勞的人,沒有他們,也沒有朕的今天。既然二皇子願一力承擔,如果朕還揪著他們不放,不顯得朕沒有氣量?饒了他們,不更顯得我寬宏大量嗎?”


    剛才趙德昭在時,趙光義步步緊逼,現在對李繼隆時,趙光義卻顯得自己是多麽的大度,白依清忽然覺得對趙光義好陌生,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趙光義。在白依清的腦子裏,皇帝就是聖人一般,什麽都是對的,是說一不二的,可是趙光義前後矛盾的態度,白依清也糊塗了。


    李繼隆繼續勸道:“官家,如果不懲一儆百,隻會帶來不好的開端,後患無窮呀。”


    趙光義自然知道李繼隆所說的有道理,但他的心思豈能說給李繼隆聽,趙光義道:“不必再說,朕既然已經答應他了,國舅難道讓朕食言不成?”


    李繼隆囁嚅道:“不敢。”


    趙光義對白依清道:“白卿,你再次立下大功,朕得好好獎賞你才行。”


    白依清從思緒中迴過神來,連忙道:“為官家做事,為朝廷效力,是臣子應該的。”


    趙光義很滿意白依清的迴答,趙光義心裏也在感慨,這白依清還如此年輕,從李慕聲刀下救下自己,現在又發現趙德昭等人不軌之事,還真是塊料。


    趙光義接著道:“白卿有如此見地,朕如你這般年紀,也不如你呀。”


    白依清連忙道:“官家在我這般年紀,勝過我千倍萬倍。”


    趙光義看了一眼李繼隆,臉色變得嚴峻起來,道:“你們兩個都是朕最信任的人,但今天朕與殿下的這番話,幹係重大,你二人不得說給任何人聽。否則,別怪朕不講情麵。”


    聽到趙光義這話,李繼隆與白依清心裏一緊,道:“謹遵皇命,絕不敢泄漏半句。”


    白依清待氣氛稍一緩和點,道:“官家,今天這件事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還有官家您欽點的張文直等人的功勞,他們都在外麵候著呢。”


    趙光義稍一猶疑,道:“大宋正是需要像你二人這般年輕人才,叫他們進來,朕得好好獎賞他們。”


    趙光義臉色又是一凜,道:“殿下這件事,畢竟關係到皇家的聲譽,沒有朕的允許,絕不能說出去半句,違者,斬。”


    從皇宮出來,看著陳琦、石生寶、扶長貴、解幹才四人興奮的臉,白依清心裏也很是高興,但張文直沒有一並進宮,白依清有些遺憾。看來,這王伸與趙德昭應該沒有什麽牽扯。


    時間己是很晚,但幾人興奮得很,沒有半分倦意,白依清讓陳琦等人迴家,白依清一人迴到輕語軒秘密據點,白依清知道張文直肯定會來這裏等他的。


    張文直果然在那等著,兩兄弟忙將各自情況說了,因為趙光義嚴令,白依清沒有將趙德昭與趙光義的對話說給張文直聽,想到趙德昭與齊王的相爭,白依清不由得有些感慨,但張文直道:“那是他們的事,我隻想著如何在沙場上建功立業。”


    聽張文直這般一說,如果沒有經曆這些事,白依清也是與張文直一樣的想法,隻是現在,白依清又多了些想法。但白依清沒有說。


    二人又迴到白依清宅子裏,二人按照於九宵傳授的心法,練了一番,頓感到一片空靈,渾身通暢,精神亢奮,沒有半分倦意,這鶴鳴山派的心法果然不同凡響,難怪那陳摶被傳武功天下第一,於九宵能真氣護體,丁九田憑一丈天魔掌縱橫天下,也難怪這麽多人盯著鶴鳴山派。莫非這心法真與那《黃帝陰符經》裏的心法有什麽相同之處?


    因為趙德昭與趙廷美的事,白依清與張文直己有幾天沒去重陽觀了,二人練完功,想著什麽時候去看看於九宵。


    當白依清與張文直二人醒來時,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已經不早了,白依清與張文直說笑著出門。


    二人到城門時,城門處比平日裏多了些兵士,對進出的人進行仔細核查,對稍有可疑之處便予以拘拿,從城門看去,街上一隊隊兵士,行色匆匆,白依清與張文直知道,肯定又發生了什麽變故。


    二人急忙來到輕語軒,陳琦、石生寶、扶長貴、解幹才也或許因為昨晚太興奮,起得不早,還沒到。


    在輕語軒,白依清心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呢?難道是關於趙德昭的?


    未己,陳琦等人也陸續到了,他們也發現了異樣,紛紛猜測到底到生了什麽事。


    又過了半響,焦廣平來到了輕語軒,焦廣平是傳達李繼隆指示的,李繼隆要求在大家輕語軒候命,李繼隆稍後便會到。


    幾人連忙問焦廣平發生了什麽事,焦廣平道:“你們不必著急,國舅爺待會到了,自會將情況告訴你們。”


    時近午時,李繼隆到了,向大家公布了幾件事,白依清幾人聽了,頓時呆了,發生的變故實在是太大了,眾人還一時沒辦法接受得過來。


    兩件死人事件,皇位繼承人趙德昭二皇子在自己府中上吊身亡,當今官家身邊最受寵的內侍王繼恩、他的義子王伸及史懷嚴被人殺死在大街上。一件失火事件,上清觀昨晚被人縱火,火勢被及時撲滅,沒有波及周邊房屋,但不知道是誰縱的火,但離奇的是有三名弟子失蹤了。一件遼國細作事件,守衛在內城東麵舊宋門外,抓獲遼國細作2名。


    這四件事,無論哪一件,對在場的人來說,都是天大的事,昨日裏還在調查的趙德昭,突然上吊死了,難道是畏罪自殺?


    王繼恩可是趙光義的恩人呀,可以說,如果沒有王繼恩,隻怕坐在皇位上不是趙光義,而是死了的趙德昭呀。有誰敢殺害他的義子呀?


    上清觀,可是上清派的道壇呀,上清派江湖大派,非富即貴的弟子不是少數,何況上清派乃江湖大派,高手眾多,誰敢得罪他呢?失蹤的三名弟子呢?去哪了?


    遼國細作?前兩日盛傳的遼國細作最終證實是造謠而已,卻突然抓到兩名真的遼國細作,到底有沒有遼國細作呀?


    聽到趙德昭的死訊,白依清並不特別驚訝,昨晚他就在想,趙德昭究竟是用什麽辦法,讓潘美等人無法擁立他呢?隻是白依清想不到趙德昭用的是如此極端的方法,他的心裏還是一時難以平靜。


    李繼隆將這些事說完,正色道:“今日朝堂上,官家對四件事龍顏大怒,專此下了詔令,要全麵徹查。四樁案件裏,有三樁安排到了皇城司,全部由我牽頭負責。隻有上清觀失火一案由開封府負責辦理。”


    眾人聽了,特別是張文直、陳琦、石生寶、扶長貴、解幹才五人,頭都有點大。皇城司是從原武德司轉過來的,很多原武德司的人轉了過來,張文直等人都還是新人,也還沒正式入編。


    李繼隆知道眾人的心思,接著道:“朝後,官家又特意向我作了交待,因為牽涉到皇家,所以必須謹慎行事,對三樁案子又做了專門交待。二皇子趙德昭的死,是他殺還是自殺,官家嚴令核查真相,此案由白依清具體負責。遼國細作一案,皇上欽定由焦廣平具體負責,白依清等人也要配合,王伸與史懷嚴之死一案,由探事二司李從信負責。”


    聽完李繼隆的話,白依清知道,趙德昭之死明擺是自縊,昨晚趙德昭說那番話,心裏已經下了決心,趙光義也擺明了就是要逼死直德昭,掃除對自己皇位的威脅,如今要核查,隻是做樣子給大家看的而已,而且點名要自己去查,就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的真相而已。如果真想要徹查此事,白依清哪有什麽精力去配合焦廣平查遼國細作案呢?


    陳琦問道:“那我們人員怎麽安排呢?”


    李繼隆道:“問得好,我也正在考慮人員的安排。二皇子趙德昭一案便由我與白依清負責,遼國細作一案,暫由焦廣平帶著張文直、陳琦、石生寶、扶長貴,至於王伸、史懷嚴一案,看是否與遼國細作有關,安排解幹才參與探事二司辦案中,如牽涉到遼國細作,速速向我稟報。”


    解幹才一個人安排到探事二司去,內心中有點不情願,但自也不會違抗,眾人齊聲應道是。


    李繼隆道:“你們對四件案子還有什麽看法?在這裏盡可放心說。”


    張文直道:“昨晚,我看到王伸、史懷嚴在白帆樓與西北來的那個黎三有些爭執,後來見齊王請來的兩個江湖高手跟著王伸身後。”張文直將昨晚的情況詳細說了一遍。


    李繼隆一拍腿道:“王伸與史懷嚴之死,肯定與這幾人相幹。既然張文直看到,那末,張文直與解幹才二人參與這案子中去。”


    陳琦道:“那二皇子是不是事情敗露,畏罪自殺?”


    李繼隆道:“陳琦分析得有道理,八成是自縊身亡,但一切待核查後才能下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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