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道丁又趕緊向陶宗遇道:“師傅,今日裏,弟子未稟報您,卻擅自在外與他人爭鬥,弟子願受門規處罰。”


    趙花容見乾道丁如此害怕這事,這不是乾道丁的一貫風格,不解地道:“師哥,你平日裏有什麽好事,都是自己搶著說的,今日,卻為何這般扭捏呢?你在瓦子摔跤場裏打敗靈寶派弟子,為門派爭光,師伯誇獎你都還不來及,哪會處罰你呢?”


    乾道丁見趙花容說了出來,心裏不禁一顫,身體一軟。


    許宗朝聽趙花容說完,道:“外間傳聞,本派與靈寶派不和,互爭長短,乾師侄如果真在大庭廣眾之下與靈寶派弟子急鬥,即使勝了,也是坐實了兩派兩爭的事實呀。”


    陶宗遇心裏想,我這弟子我還不知道,如果隻是真勝了靈寶派弟子這麽簡單,哪還會推三阻四,隻怕自己迫不及待拿出吹噓一番了。口中道:“道丁,到底 是怎麽迴事,你說出來,是否違反了門規?”


    乾道丁對師叔許宗朝不害怕,可是對自己的師傅陶宗遇可是又敬又怕,陶宗遇要自己說,心裏又稍微輕鬆些,鎮定會,才開口道:“靈寶派向來不服氣本派技高一籌,在外總是詆毀本派,弟子氣憤不平,便有心一挫靈寶派,為本派爭光,便約了靈寶派顯字輩林顯德在那摔跤場一較高下。那林顯德據稱是靈寶派中顯字輩中最強高手,弟子想,我是道字輩,與靈寶派顯字輩差不多一個輩份,我就是要打敗靈寶派中是顯字輩中最強的人,方顯本派之威風。”


    說到這,乾道丁偷偷瞄了一眼陶宗遇,見陶宗遇麵上並沒有生氣的樣子,膽子便大了些,繼續道:“弟子便在摔跤場上,手上拿出我派的五遁陰陽拳,腳下使出踏雲步法,讓那林顯德上下不能兼顧,多次被我擊中,待我使出一招馬踏飛燕,便將那林顯德踢到在場上。我上清派勝了靈寶派,這可是大家親眼看到的,今後,看還誰敢說,靈寶派不比上清派差。”


    說完,乾道丁又瞄了瞄陶宗遇,陶宗遇聽完,也露出微笑,道:“好徒兒,為本派爭了氣。”見陶宗遇這麽開心,乾道丁也跟著笑了。


    許宗朝卻麵有憂色,道:“師侄,勝了是勝了,隻怕本派與靈寶派的過節越來越來深呀。”


    陶宗遇不以為然道:“師弟,你這是多慮了。”


    許宗朝道:“師兄,都是同道中人,何必爭個你長我短呢。”


    陶宗遇心裏不禁一陣冷笑,卻不接許宗朝的話,問乾道丁道:“然後呢?”陶宗遇當然知道事情不是這麽簡單,也想知道到底是後來發生了什麽。


    乾道丁沉吟著,想著如何說下去時,趙花容接口道:“靈寶派一個哪什麽葛居淵的,居然不顧自己身份,以大欺小,上台欺侮乾師哥。”


    “什麽?葛居淵這牛鼻子道人竟然不講道義,徒兒,你大膽說出來,姓葛是如何欺侮你的,待為師去靈寶派為你討迴公道。”聽到葛居淵不顧身份,一向以冷靜、沉穩著稱的陶宗遇不由得勃然大怒。


    乾道丁見師傅如此說,膽子又大了些,道:“姓葛的口出狂言,說什麽我派的踏雲步法、五遁陰陽拳都是小兒玩的把戲,還說三招之內就能把我打得滿地找牙。徒兒我豈能容忍靈寶派侮辱我派,於是,我也顧不上什麽欺老欺上的了,不管他是什麽前輩不前輩了,與他大戰十多招。”乾道丁邊說邊看陶宗遇的臉色,陶宗遇聽到如此貶低本派的功夫,早己氣得七竅生煙,沒有仔細分辨乾道丁的話了。


    乾道丁看著陶宗遇氣得通紅的臉,心裏暗暗得意,開始還有些害怕,此時完全消失了。他繼續道:“那姓葛的,雖然是靈寶派的宗師,可十多招並沒有在徒兒討到什麽便宜,老羞成怒,還拿出了兵器,徒兒這才敗在他手下。”


    許宗朝聽完,不太相信乾道丁這麽厲害,便道:“乾師侄,那葛居淵還使出兵器?”


    乾道丁道:“師叔,不信你可以問師妹的。”乾道丁朝趙花容使了個眼色,這一切卻被趙普也看到了。


    趙普心裏道,這姓乾的在大講假話,隻可惜陶宗遇一時氣憤,居然沒有識破,真是陰溝裏翻了船。心裏不由得好笑,但也並不說破。


    趙花容聽乾道丁說得太誇張了,心裏還有些好笑,便道:“是的,那姓葛拿出了拂塵,使出靈寶派的上乘內力,才打敗師哥的。再說,師哥雖然輸了,可也讓姓葛的丟了麵子。尤其是師哥使出的最後那招,好厲害,把姓葛的道袍撕開了一大塊,還有師哥右手,如果不是姓葛用口咬住師哥的手指,隻怕更加狼狽。”


    趙花容還站起身來,模仿乾道丁左手勾,右手二指插的樣式做了起來,做完,還不由得笑了起來,笑聲格外清脆,好聽。


    當陶宗遇看到趙花容這個招式時,通紅的臉頓時變得鐵青,乾道丁看到陶宗遇的臉色變化,剛才還有些許的得意的,心裏又沉了下去。


    聽趙花容比試完,陶宗遇盯著乾道丁,聲音變得窮兇極惡般,道:“道丁,你是用這招讓葛居淵吃了虧?”


    眾人聽到陶宗遇的聲音,不由得都看向陶宗遇,陶宗遇突然意識到自己失態了,迴過神來,連忙把聲音放緩,道:“道丁,好,葛居淵是靈寶派宗師級人物,輸給他不丟臉,何況也讓他丟醜了。待為師迴去好好獎賞你。”


    這話看來是表揚乾道丁,可乾道丁聽在耳裏,卻不啻於驚雷,讓他呆在椅子裏。


    趙花容柴雨鈴畢竟年輕,未經世事,可趙普卻驚訝陶宗遇的語氣表情變化這麽快,他暗地奇怪,這陶宗遇怎麽了?


    許宗朝看見趙花容這個奇怪的招式,問道:“乾師侄,你這是什麽招式?”


    乾道丁還呆在那裏,陶宗遇接口道:“許師弟,這也許是道丁慌亂中胡亂使出來的招式。”


    乾道丁迴過神來,囁嚅道:“正是,徒兒見那姓葛的欺近了,情急之中,招式也使不出了,便本能地亂用一氣了,隻想著把姓葛的逼退。”


    許宗朝聽完,恍然大悟,道:“也是,所以還是得用心練好本派的功夫呀,在危急時刻,也不至於慌亂了。”


    陶宗遇此時又故做憤慨道:“靈寶派葛居淵不顧前輩身份,以大欺小,這筆帳本道一定是要算的。”


    眾人又閑聊些,在趙府吃過飯,陶宗遇、許宗朝和乾道丁便告辭迴觀,柴雨鈴和趙花容打鬧一番,趙花容也派人送柴雨鈴迴去。


    上清觀,這座上清派在汴梁城的道觀,建得甚是氣派,前後共四進,最後的大殿左側住的是本觀的住持陶宗遇,陶宗遇雖不是上清派的掌門,但卻是武功最高的,也是上清派在汴梁城裏的負責人。


    此時,陶宗遇把乾道丁帶到自己的房裏,把門關得緊緊的,房裏也就隻有陶乾二人。


    從趙府迴到上清觀裏,乾道丁心跳個不停,雙腳軟虛虛的,走路好像踩在棉花上,他不知道陶宗遇接下來會怎樣。他不敢像平常一樣坐在陶宗遇的下首,站在陶宗遇麵前,也不敢看陶宗遇的臉。


    陶宗遇鐵青著臉,雙眼盯著乾道丁,似乎眼前站著的不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不是上清派裏年輕一代裏最優秀的弟子。


    半晌,陶宗遇把臉色放鬆點,按捺住自己的心情,平緩地道:“道丁,你可知罪?”


    乾道丁聞言,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在陶宗遇麵前,聲音顫抖,道:“弟子罪該萬死,如果不是那該死的葛居淵,如果不是為了師門的聲譽,弟子絕計不敢使出那功夫的。”


    陶宗遇道:“你把那日的詳細情況說給為師聽聽,不得有半句謊言。如有半句假話,休怪為師不客氣。”


    饒是乾道丁平日裏仗著師傅厚愛,還偶爾有些放縱,但今日裏,又在上清觀的陶宗遇的房裏,乾道丁哪敢說半句假話,於是一五一十把今日在摔跤場裏事說了一遍。


    說完,他稍抬起頭來,想看陶宗遇的表情,正好看到陶宗遇盯著他,忙又低下頭,小聲道:“師傅,雖然弟子使出那招,姓葛怎麽會知道不是本派的功夫呢?”


    陶宗遇盯著乾道丁,感覺到乾道丁沒有說假話,才開口道:“姓葛的功夫真這麽高了?看來不可小瞧。”說完冷笑道:“上清派與靈寶派爭鬥幾百年了,誰派裏有些什麽功夫,都清楚得很,你難道不明白姓葛的後麵的那話,他已經在懷疑了。”


    乾道丁辯解道:“即使清楚,有些功夫創新也是正常。”


    陶宗遇沉吟會,把表情又放緩些,道:“也是,姓葛的從這招也發現不了什麽。你起來吧。”


    乾道丁見了陶宗遇語氣己放緩,明白今日裏暫時過關了,擦了把臉上的汗,站了起來。陶宗遇又吩咐乾道丁坐下。


    陶宗遇此時目光裏有些柔情,看著乾道丁,道:“道丁,這事非同小可,此時,為師還沒練成這功夫,如果一旦被外人知曉這些功夫出現在本派,隻怕會引起巨大的麻煩。待為師練成此功夫,到時無敵於天下,任何人也不用怕,也不用擔心別人找上門了。”


    乾道丁不解地問道:“師傅,您都還沒練成,為什麽將這功夫教給弟子呢。”


    陶宗遇眼裏有些許的讚許,道:“道丁,你不僅是為師的徒弟,也是我的親外甥,所以為師對你非常嚴格。再說,為師為什麽不準你告訴他人你我之間的親戚這層關係,師傅可是為你著想。師傅沒做過掌門,這是我一輩子的痛,但我不想下一任掌門被他人奪去,下一任掌門隻能是你。”


    乾道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裏狂喜,他想不到,這個既是師傅,又是自己舅舅的人,要將自己培養成未來的掌門,他按捺住內心的狂喜,連忙離開椅子,跪在地上,顫聲道:“師傅,您說的是真的?”


    陶宗遇道:“為師本不想說與你聽,隻是想,這事遲早得讓你知道,讓你早點知道也好,這樣,你自己也有個準備。但這事,你現在隻能放在自己心裏,如果你說出去半句,讓他人知道,這掌門的位子可不是你的了。”


    乾道丁在地上重重磕了幾個頭,道:“全靠師傅成全,隻要師傅能讓弟子當上掌門,師傅,不,舅舅,您要外甥赴湯蹈火,上刀山,下油鍋,我也決計不會眨一下眼睛。”


    陶宗遇厲聲道:“難道你忘了,什麽時候你都不能叫我舅舅!”


    乾道丁連忙認錯道:“是,師傅,弟子不敢忘。”


    陶宗遇又放緩語氣,道:“起來吧。”


    待乾道丁起身來,陶宗遇接著道:“要想當這個掌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單靠為師一個還不行,還要看你自己。如果你功夫不出眾,又何以服眾呢?如果單純練本門普通的功夫,雖說你天姿聰穎,目前在這一代弟子中,暫無人能出你其右,但你太浮躁,穩重不足,說不定有人後發趕超你的,也未可知。”


    乾道丁連忙附和道:“師傅教訓得是。”


    陶宗遇繼續道:“再說了,為師現在參詳的這門功夫,博大精深,可是本門不傳不秘,雖說也是本門功夫,但與現在大家練的功夫不可同日而語,更不是一般人能悟透的,又加之秘不外傳,所以古往今來,能練成的廖廖無幾。為師精研幾月,也隻得皮毛而已,參悟過程中,遇到了很多的難題,這又不能與其他人說,為師見你聰明, 想著將來反正也是要傳給你的,現在傳與你,就是想趁你年輕時,打好基礎,另外說不定你也能從中悟透些東西呢?”


    乾道丁道:“這功夫確實非同一般,弟子雖隻練得幾招,在葛居淵那隻使出一招,就讓他狼狽不堪,如果我將那幾招使全,隻怕姓葛的就占不到半分便宜了。”


    陶宗遇道:“如這功夫練成,不僅無敵於天下,而且必定成為道教裏之天師,隻是難呀。”


    乾道丁心裏一動,小心道:“既然師傅有心栽培我,又有心讓我參詳這功夫,何不將這功夫的拳譜直接給弟子看看,說不定弟子也能摸索點什麽,走出條捷徑,也能為師傅提供點參考意見呢?”


    陶宗遇聞言,頓時將表情收緊,冷笑道:“怎麽?你就想拋開為師單飛了?”


    乾道丁直冒冷汗,連忙道:“弟子不敢,全憑師傅做主。”


    陶宗遇道:“即使你做了掌門,也得聽為師的,不然,為師可以立你,也可心廢了你。”


    乾道丁忙不迭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明白。”


    陶宗遇道:“今晚的話,你牢記在心裏,不得與任何人說半句。”乾道丁哪敢說半個還字。


    “為了懲罰你今日裏壞了本派的名聲,從現在開始,罰你去思過堂麵壁兩日兩夜。這樣既是做給你那許師叔看,也是磨煉你性情。”末了,陶宗遇說完這話,便吩咐乾道丁去思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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