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陣“呱呱”的聲音傳進了二人的耳朵,卻是張文直的肚子裏傳來的,張文直不好意思說道:“我才沒吃幾口飯,就聽到你的敲門聲,讓我跟來了。”


    白依清道:“正好,我也沒吃呢,我們找地方吃去。”


    東京城當然是張文直熟悉些,他們倆有說有笑,好像認識多年的好朋友。


    張文直帶著白依清穿過大相國寺,來到殿前司衙門前麵的吃食一條街,特意選了個稍好的酒館,這酒館豪華程度自然與那白礬樓無法比了,但也幹淨,生意也很不錯,張文直特意選了個雅座,早有店夥上前招唿了,雖說規模比白礬樓小多了,但店夥的服務也同樣是畢恭畢敬的。


    張文直點了一角酒,點了黃金雞、紅曲酒糟羊肉、水晶燴等幾個白依清在折礬樓裏沒聽過名字的菜。白依清不由得大為歎服,心想:“這汴梁城就是不一樣,大酒樓有大酒樓的特色,連一般的小酒館的菜名聽上去,都讓人垂涎欲滴。


    趁未上菜之際,張文直道:“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說不當說?”


    白依清道:“我們之間,直說無妨。”


    張文直道:“我時常在家中聽父親說起白兄弟你雖年紀輕輕,但膽色、智慧超人一等,我己是神交己久,今天想和你今後兄弟相稱,如何?”


    白依清聞言,大喜道:“我正有此意。”


    張文直、白依清互報上年齡,張文直比白依清大了半歲。白依清笑道:“以後我就叫你哥哥。”張文直又有人叫自己哥哥,一時之間,內心歡喜,大聲應道,又叫了一聲,“兄弟。”白依清也是滿心高興答應。


    未己,店夥端上菜來,首先端上來的是一盤雞,隻見雞切成丁塊,顏色金黃,雞塊上放著些蔥花及花椒,看那顏色,就已經讓人想伸筷子了。又端上來的是一盤紅曲酒糟羊肉,羊肉切成方塊形狀,顏色紅得發亮,冒出的熱氣香氣直衝口鼻,白依清剛吃過白礬樓的煮羊肉,這裏的羊肉顏色與那完全不同,香氣裏除了羊肉的香氣外,因為是用酒糟煮的原因,還夾雜著酒的香味,羊肉香味和酒的香味混在一起,香味格外的濃。


    店夥給二人倒上酒,又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菜的特點,張文直揮了揮了手,讓店夥退了出去。張文直舉起酒盅道:“兄弟,為我們的認識喝一盅。”白依清舉起杯,道:“第一盅我敬大哥,很高興認識大哥。”兩人一飲而盡,張文直手裏忙著給白依清夾雞夾肉,口中道:“這菜蠻不錯的,兄弟你多嚐嚐。”


    白依清給張文直倒上酒,又幫自己倒上,道:“你是大哥,我應敬你三盅的。”白依清連著又喝了兩盅,張文直也不阻攔,任由白依清喝了。待白依清喝完第三盅,才端起酒盅喝了。


    白依清見張文直喝了,又給張文直倒上,道:“兄弟我剛到汴梁城,以後還請大哥多多關照。”


    “這說哪裏話,兄弟也認了,我是大哥,我又在京城裏呆的時間長,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盡管說就是了。”張文直張文直也為白依清倒上酒,道:“其實,大哥我還有件事要兄弟幫忙呢。”


    白依清奇怪道:“大哥還有事需要我幫忙?”還有皇帝身邊第一近侍的公子擺不平的事?


    張文直道:“我加入禁軍,想憑自己的實力去建一番功業,兄弟,你可得為我保密。”


    白依清頓了頓,反正張文直遲早會知道這事的,便道:“大哥說的這事呀,兄弟我肯定會為大哥保密。”白依清又環視了一下房內,門是關著的,窗子雖半開,但話語隻要不是高聲叫,決計傳不出去,白依清往張文直身邊挪了挪,接著道:“令尊張大人沒有告訴大哥焦廣平大人負責禁軍什麽?”


    張文直奇道:“我想隱瞞身份背景,憑自己實力加入禁軍向家父說了,家父也同意我的想法,至於焦大人負責什麽,我不知道,家父也沒有細說。”


    白依清恍然大悟,輕聲道:“原來如此。官家新組建了皇城司,焦大人這裏主要是招募皇城司的禁軍。”白依清將具體情況向張文直說了,特別強調此次要招募一些特殊人才進入探事三司,專門針對遼國等的諜報。


    向張文直介紹完探事三司情況後,白依清向張文直強調道:“大哥,這些你遲早會知道的,兄弟隻是提前知於你,但對外絕對是機密的,切不可外傳。”


    張文直聽完,道:“我可隻想衝鋒陷陣,在戰場上建功立業,這些諜報之類的我沒有興趣。”


    白依清道:“大哥,好氣概。隻是馳騁疆場,在戰場上雖威風八麵,但是軍情信息更重要,如果不知敵方所將何人,將兵多少,不知對方意圖,不知戰場地形地勢,又如何能打勝仗呢?”


    張文直稍一思索,道:“兄弟言之有理,隻是我根本沒往這個方向想。”


    白依清繼續勸道:“以前我也和大哥一般想法,隻是後來仔細想想,倒覺得這軍情諜報更重要了。試想,如果能事先探得敵方作戰方略、優點不足,為戰場主帥提供正確的軍情諜報,這樣在戰場上就可以有的放矢,百戰百勝了。一個正確的軍情諜報,甚至抵過千軍萬馬呀。”


    張文直道:“這樣想來,軍情諜報倒是非常重要的了。”


    白依清又道:“在疆場上一個好的統帥需要根據戰場形勢隨機應變的能力,一個優秀的軍情諜報人員也許更要有細致、分析、綜合等多種能力了,這對我們來說,也許更有挑戰性。”


    張文直心裏釋然,道:“這也不錯。難怪家父對兄弟讚賞有加,兄弟你這張嘴還真能把人說死說活。”


    這時店夥也將其它菜都端了上來,那道叫水晶膾的菜是豬肉做成了,肉被切成絲狀,晶瑩剔透,有如水晶一般。這個菜在白礬樓那樣的豪華酒樓裏是看不到的,權貴們是不吃豬肉的,嫌豬肉掉價。


    兩人喝酒吃菜,聊得甚是投機,吃得好不盡興。兩人走出店來時,己是微醺模樣。


    走到街上,聽到一陣鑼想,兩人循聲看去,隻見一處露台上,一個精壯漢子拿著鑼圍著台緣敲打,台上兩個粗壯的婦人正脫衣,胳膊、後背、肚臍、小腹、大腿都露出來了,隻有胸前用粗布遮住。台下已經圍了些人。


    張文直道:“兄弟,走,看看去。”原來是摔跤表演要開始了,摔跤不僅是這瓦子裏是最受歡迎的,而且宋太祖還把摔跤作為士兵訓練方式,在各種慶典、宴會上也有時會表演摔跤。


    聽到鑼聲,喜歡摔跤的都往這來,張文直、白依清二人給看場的人幾個銅子,選了個好位置坐下,靜待開場。


    台上敲鑼的漢子停止敲鑼,兩個婦人衣服打理好,站在了漢子兩旁,漢子向觀眾介紹兩個婦人情況,那個皮膚黑的,叫黑五娘,個子高點的叫賽關索,是場子裏的台柱子女颭,女性摔跤手稱“女颭”。兩人隻是身體相對常人粗壯些,五官倒也端正,身材勻稱。還沒介紹完,台下就有催促聲,催促漢子快離開,觀眾急著要看女颭們的表演,漢子退到台子一側,兩個婦人相對圍著台子向眾人拱手,然後雙雙站在台子中央,互相示意後,就擺開架勢。


    黑五娘和賽關索先是互相試探,一人手剛一搭上對方肩膀,就被對方缷開, 但試探不一會,雙方馬上扭在一起了。


    兩人在台上甚上賣力,一時黑五娘的胸前的粗布都差點被賽關索扯了下來,一時賽關索的褲頭黑五娘拽在手裏,觀眾的情緒被調動了起來,觀眾也越來越多,喝彩聲、嘻笑聲此起彼伏。


    台上兩人雖說樣式很激烈,其實沒有使出全力,隻是套路和應景表演,熱熱場,吸引觀眾而己,真正的好戲在後頭。


    果然,未己黑五娘和賽關索退了下去,先前那漢子走上台來,大聲道:“各位達官貴人,各路英雄好漢,各位父老鄉親,熱烈歡迎來到良材摔跤場,我是場主程開山。為答謝各位一直以來對本場的捧場,今天特意請來兩位好漢為大家表演。”


    聽到今天的重頭戲就要開始了,台下的觀眾剛平息下來的情緒又被調動了起來。


    “有請乾道丁登場。”話剛說完,隻見一個人從台下嗖地縱上台來,一身緊身打扮,氣定神閑站在程開山身旁。


    “乾道丁好漢乃道家上清派道字輩最傑出的弟子,師從陶宗遇真人,並盡得陶真人真傳。”程開山向觀眾介紹道。


    陶宗遇的弟子?張文直不由得多看了幾眼乾道丁,從乾道丁上台的輕功來看,輕功確實不錯。其餘觀眾也是歡唿聲起。


    張文直附在白依清耳介紹道:“陶宗遇可是上清派第一高手,文武全材,內外兼修,聽說功夫己達道教中的天師級別了,而且是京城達官貴人的座上賓。”天師級?白依清咂咂舌,道教流派那麽多,可從古至今,能稱為天師的又有幾人?


    聽完程開山的介紹,乾道丁向觀眾抱抱拳,神情得意。


    “下麵有請陸顯德登場。”程開山話音落了一會,才見一人從台下的階梯慢慢走上來。眾人定睛看去,陸顯德身材粗壯,光著膀子,一身肌肉緊砸著,走在梯子上,梯子好像在搖晃一般,看外表就知道,陸顯德走的是外家橫練的功夫路子。


    待陸顯德走到台上,程開山拉起他的手,介紹道:“陸顯德好漢也是道家的弟子,卻是靈寶派顯字輩的佼佼者。”


    聽完程開山的介紹,下麵有懂得其中門道的人頓時議論起來。張文直和白依清身邊的那個人似乎就知道不少,似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張、白二人聽,“這下有好戲看了,雖說上清派和靈寶派都是道家門派,可向來為誰是道家正宗爭論不休,你不讓我,我不讓你,都以自己為尊,真是好笑得很。這兩派相對江西龍虎山的正一教,還有些差距的。還有崆峒、華山等道家門派,與這上清、靈寶二派相比,又稍勝一籌,況且還有那正一教祖師爺張道陵,可是在鶴鳴山開創道教,鶴鳴山派可是道教發源地,可笑這兩派,在這裏爭個你長我短的。”


    白依清聽這人說完,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五十上下年紀,身材幹瘦,感覺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就好奇問道:“既然這正一教、崆峒派、華山派都強於上清、靈寶二派,還有那道教祖庭鶴鳴山派,那為何在京城卻是這兩家名聲大呢?”


    張文直也看著人,他也有興趣知道為什麽,因為在京城,確實聽到過上清派和靈寶派的一些高手,卻很少聽說正一教、崆峒、華山、鶴鳴山等派。


    那人瞟了一眼二人,繼續說道:“那正一教自東漢起義流傳至今,素得不到朝廷的喜歡,當然在京城就沒地位了,崆峒派遠在西北,入派有漢人、黨項人、契丹人等各族人,人員雜亂,也自然得不到中原王朝的青睞了。還有那華山派,雖說華山派如今的掌門人陳摶,曾與本朝太祖皇帝有這些交集,但他素來守著道教黃老之術,不喜與人爭強鬥勝,也就知曉的人少了。那鶴鳴山派嗎,卻有特殊原因。但或論功夫,華山的陳摶可稱為如今道教第一高手了,但你可知道,陳摶還是從鶴鳴山派出身的,鶴鳴山派與陳摶功夫相近的自然也還有人在,隻是未在江湖上行走,名聲不顯罷了。”


    白依清問道:“那這上清派、靈寶派的高手如何?”


    那老者不屑道:“上清派什麽的陶宗遇,靈寶派的什麽林居遠給他提鞋都不配了。陶宗遇這什麽天師名號隻是他的弟子吹捧出來的,純屬浪得虛名而已。林居遠雖說是靈寶派第一高手,可那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而已。”


    這人把上清派、靈寶派的第一高手,達到天師級別的二人貶得一文不值,不知有多狂妄。張文直他細打量著那人,那人一身青布衫子,洗了又洗,顏色還有點發白,一幅市井人家的樣子,真不知道他為什麽看不起這上清、靈寶二派。


    白依清聽完,故做不解問道:“既然這兩派的宗師都不入您法眼,您還來看這兩派的弟子相搏?”


    那人眯著眼,道:“閑來聽花開花落,靜來賞春風秋月,動來看兩物相爭,尤其是看兩個不入流的人相鬥,也是種修道方式呀。”


    那人間接也說出了自己是道教中人。


    白依清問道:“您既也是道教中人,不知是哪門哪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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