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曹彬、潘美、崔彥三路大軍被遼兵衝得七零八落,好不容易才合兵一塊,一查點,壞了,趙光義不見了。眾說紛紜,有看到趙光義中箭,被耶律休哥、肖達攬追殺的, 有說被亂軍殺死的,有說被耶律休哥俘虜了的,反正各式說法都有,但中心思想,就是情況不妙,兇多吉少。


    宋軍中軍帳內,打仗主心骨沒了,亂做一團。曹彬親信盧亮道:“趙官家不見了,這仗如何打,還是撤吧。”盧亮一說完,附和聲一片。崔彥喝斥道:“誰說官家不見,官家隻是一時找不著,我們應該在此駐紮,一方麵立即去找,另一方麵我們就在此等,官家自會來。”潘美手下大將王雲看了一眼潘美,潘美示意王雲講,王雲大聲道:“留在此地,如果遼軍再向我們進攻,隻怕我們都得命喪如此,迴不去汴梁城了。”


    曹彬、潘美兩人不說話,任由手下將領與崔彥爭吵。吵來吵去,沒吵出個結果,不歡而散。


    曹彬、潘美及其親信聚集到中軍帳外,盧亮低聲道:“大軍無主,何不臨時擁立一名主帥?”曹彬、潘美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並不做聲。王雲接口道:“此話有理。隻是擁立何人呢?“


    盧亮道:“皇子德昭是太祖長子,又在軍中,除 了他還有誰呢?”


    曹彬、潘美想起了二十年前的陳橋驛,那時的他們倆正如現在的盧亮、王雲,還是趙匡胤手下的中層將領,但趙匡胤能黃袍加身,他們可也是中堅力量。也正是那次開始,他們倆在軍中日益受到重用,石守信、王審琦等大將退了之後,他們兩就頂替了石守信、王審琦等人的職位,才有了今天的權勢。如果能再次擁立新皇,那他們倆不更是新皇帝身上的紅人嗎?即使象石守信、王審琦等人那樣,老了握兵權,做個無冕之王,不也是很好嗎?


    但趙光義的下落,雖說是兇多吉少,但到底是怎樣呢?沒有確切具體消息時,他們倆還不敢輕易賭上自己的前途。雖說盧亮、王雲的話有道理,老謀深算的他倆也隻是默許,不會明確說出來的。


    盧亮看著自己的上司,曹彬緩緩道:“軍中不可一事無主,不然大軍隻會樹倒猢猻散,隻是茲事體大,還需從長計議。”言語中,先是肯定了盧亮二人的提議,但又怕擔責任,今後有什麽事,也有退路。


    潘美暗道:“好一個從長計議。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呀。”他也踥著道:“還是先找人出來主持一下大局,待官家有了下落,再議其他不遲。”


    盧亮、王雲二人見曹彬、潘美讚成自己的意見,一心隻想著如何擁立新君,哪裏還顧得想曹、潘話裏的其他意思。就急衝衝地去找趙德昭。


    趙德昭賬內,因為找了敗仗,趙光義又不見了,趙德昭正六神無主,兀自發呆。盧亮、王雲二人走進賬內,盧亮道:“皇子殿下,末將有重要軍情向您稟報。”趙德昭道:“重要軍情?”趙德昭在軍中,隻是跟隨趙光義身邊,又沒有指揮過打仗,有什麽軍情,也隻是跟著聽,跟著學而已,什麽時候單獨聽過什麽重要軍情,哪裏知道什麽調度,什麽運籌帷幄?


    王雲掃了一眼趙德昭身邊的近侍,道:“殿下,是的,重要軍情,曹、潘二位上將軍要末將向您單獨稟報。”這個意思,趙德昭懂了,他揮手,示意讓近侍全部退下。


    盧亮又近了一步,對趙德昭道:“如今官家下落不明,隻怕是兇多吉少。而我幾十萬大軍,如何進退,而各大將軍之間,互不統領,需得一個重要人物才能協調,如果沒有重要人物協調,進退失度,隻怕我大宋軍隊幾十萬人迴不去東京了。”


    趙德昭見盧亮這樣一說,也是連連點頭,道:“隻是這個重要人物去哪找呢?”


    王亮也近前一步,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也。”趙德昭吃了一驚,道:“本皇子才疏學淺,資質尚淺,哪能擔此重任?何況皇叔還沒有具體音訊,應該立即探得下落才是。”


    盧亮道:“隻是請殿下出來暫時主持大局,如果官家安然無恙,殿下到時再讓與官家便是。”


    趙德昭想想,也有道理,便道:“此事曹、潘、崔三位上將軍知曉不?”王雲道:“末將己向曹、潘兩位二將軍稟報了。”趙德昭道:“既然如此,本殿下就代行發令,待找到皇叔,再向皇叔稟明實情便是。”


    盧亮、王雲二人擁著趙德昭走到中軍大帳,將趙德昭扶上主帥位,趙德昭傳令,讓眾人到中軍帳議事。


    眾人來到中軍帳,崔彥見趙德昭坐在上位,心裏直納悶。此時,盧亮迫不及待地道:“官家現下落不明,我大軍不可一時無主,今末將己向大皇子殿下稟明,大皇子殿下願承擔此重任,帶領我軍進退。”


    崔彥聽此,暗道:“這麽快就想上位了?”他大聲道:“此時官家,吉兇未卜,當務之急應探 明官家音訊。此時讓皇子殿下主持軍務,如果官家知道,讓官家做何想?隻怕到時會陷大皇子殿下不義之地。”


    王雲道:“隻是讓大皇子殿下暫時主持大局,找到官家,自然還與官家。”


    趙德昭道:“崔將軍,我也隻是暫代大位,免得眾將爭吵不休,誤了軍國大事。”


    崔彥看了看曹彬、潘美等大將一眼,道:“不知眾位將領意見如何?”


    曹彬見崔彥說到自己,覺得此時自己應該發聲了,道:“各將互不統領,如無一人居中協調,乃兵家大忌,選一人暫行協調各軍,不失好辦法。”


    潘美也道:“隻是暫時指揮,待官家有明確消息,再定下步決定。”


    其他眾人大部分都附和曹彬、潘美的說法,崔彥見此,沒有辦法,隻好作罷。


    趙德昭在眾將的建議下,派出幾路偵騎打探趙光義的下落,下令大軍向汴梁迴撤。


    輔超、白依清並沒有遇到遼兵偵騎,順利進入了涿州城,輔超、白依清找到涿州守將郭守文,郭守文還未聽到幽州兵敗的消息,當聽到輔超、白依清介紹下,大吃一驚,連忙召集眾將,商討如何迎接趙光義進城,如何迎敵。郭守文安排好守城,自己準備動身去迎接趙光義。


    此時一人站出來,道:“將軍,遼軍隻怕很快就會攻到,您身為主將,如果你不在城中,隻怕難以指揮調度。迎接趙官家,末將願住。”


    郭守文看去,乃手下大將李慕聲,李慕聲是南唐降將,分在了郭守文手下,武功高強,盡心盡責,甚得郭守文的喜愛。郭守文聞言,沉吟片刻,道:“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見郭守文答應了,李慕聲的表情閃過一絲激動與得意。白依清正好看到了李慕聲這個表情,少年老成的白依清,依稀覺得李慕聲這個表情很是奇怪,但奇怪在哪裏,他也說不出來。郭守文挑選三百精兵,由李慕聲率領,輔超、白依清依舊領路,去迎接趙光義。


    李從信、武懷讓聽到前方馬蹄聲起,頓時緊張起來,不知道會不會又遇到遼兵,連忙下馬,李從信躍上一棵樹,看到宋軍裝扮,看到了最前麵的輔超和白依清,馬上高興起來。李從信守在原地,武懷讓轉頭去向趙光義報訊。


    輔超、白依清、李慕聲與李從信會合在一起,聽到李從信說起遇險,都暗道,好險。


    趙光義聽到武懷讓稟報,那顆心方才鬆了下來。速度也放慢下來。不一會,李慕聲帶領迎接他的人員到了趙光義麵前,輔超、李慕聲等眾人下馬,李慕聲走到趙光義麵前,打量了一下趙光義,看到趙光義狼狽的樣子,急向趙光義身旁搶進,未到趙光義麵前,張師、邊光範本能地擋在李慕聲去路,李慕聲隻好停下來,施禮道:“末將李慕聲,救架來遲,罪該萬死,請官家責罰。”


    趙光義揮揮手,示意張師、邊光範讓開,張師、邊光範退到兩旁,趙光義道:“你等何罪之有?你等救駕有功,待迴京後,再論功行賞。”頓了頓,接著道:“此去涿州還有多遠?可有遼兵追?”李慕聲道:“不遠,僅十餘裏路程了。”說罷,又向趙光義靠近了一步。


    “末將還有重要情況向官家稟報。”李慕聲邊說邊向趙光義身邊靠近,等離趙光義僅幾步之遙時,李慕聲忽地縱到趙光義旁邊,扣住牛車的趙光義的脖子。身手之快,絕非等閑人做到。


    張師、邊光範哪裏來得及,眾人驚呆了,哪裏想得到李慕聲突然發難,何況李慕聲身手,並不在張師之下,甚至還要強過張師幾分。張師剛想去救,李慕聲厲聲道:“誰敢進一步,我就殺了他。”張師等人哪裏還敢動?


    趙光義麵無血色,但好歹也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強做鎮靜道:“你為何要朕不利?”李慕聲道:“我整日帶著麵具,強顏歡笑,忍辱負重,為的就是這一天。”李慕聲說罷,將趙光義拉下牛車,趙光義一陣疼痛襲來,不由得輕喚了一聲。李慕聲道:“這點肉體小傷又算得了什麽?可知我內心的傷,是多麽的深,如不是對你的恨支撐著我,我早已去陪娥英了。”


    “娥英?娥英是誰?”趙光義恍惚記得這個名字,又似乎從未聽過這個名字。李慕聲似乎一下沉浸在往事的迴憶中,嘴角還露出一絲笑意。


    “你是不記得這個名字了,你隻知道強奪,隻顧滿足自己的私欲,又怎麽去問別人名字呢?”李慕聲悲愴道,“小周後,小周後,你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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