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張臉慢慢地呈現出另一番模樣。雖然還帶著些許熟悉之感,但歐陽天青可以肯定,這張臉絕對是他之前從未見到過的。歐陽天青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一切,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喃喃問道:“這……這就是你本來的樣子嗎?”


    洛遙洲微微頷首,表示默認。緊接著,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平複內心翻湧的情緒,然後才緩緩地張開嘴巴說道:“其實,我的母親不過是大麗皇宮裏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妃子罷了。要不是因為幸運地誕下了我,恐怕她就連妃子這個名分都難以保住。然而,我母妃對大麗皇宮中的生活充滿了厭惡和反感,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這座金碧輝煌卻又冰冷壓抑的宮殿。在我八歲那年,有一天,我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突然找上了門來。他一臉嚴肅地對我說,如果我能順利地攻克大安,那麽他便會網開一麵,放我母妃出宮去過她所向往的自由生活。”


    “那時的我尚年幼,雖然對世界充滿好奇與依賴。但我緊緊依偎在母妃身旁,不願離開她半步。然而,每當看到母妃終日以淚洗麵,眼中流露出對宮牆外自由生活的無限向往時,我的心便被深深刺痛。


    最終,經過內心激烈地掙紮,我還是決定聽從父皇的安排,前往二皇子身邊充當伴讀。說來也巧,我與二皇子年齡相仿,起初,他並未打算讓我替代他去做任何事情。但作為伴讀,我卻有著能夠潛移默化影響他判斷的機會,他是希望我能影響到他的。


    直到有一天,二皇子如往常一般入宮玩耍。當我尋到他時,他靜靜地躺在那個小小的池塘邊,已然失去了生命的氣息。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瞬間崩塌,腦海一片空白,完全不知他究竟因何而亡。


    慌亂之中,我悄悄地將他的屍首帶迴了他自己的寢殿。站在那冰冷的屍首前,我手足無措,心中充滿了迷茫與恐懼。原本,我打算立刻前去尋找大安皇帝,向他稟報這一噩耗,但又擔心自己無法清晰明了地講述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二皇子已死,卻又隻有我一個人知道,我自己死了沒關係,可我怕我的母妃永遠困在那大麗的皇宮之中,後來我突然想到了父皇說的話,心中就在想既然現在二皇子沒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取代他的身份,然後變成他。”


    “在經過深思熟慮後,我毅然決然地決定取代他的身份。於是乎,我精心製作了一個惟妙惟肖的人皮麵具,以此來掩人耳目。一切準備就緒後,我懷揣著忐忑不安的心踏入宮廷,徑直找到了惠妃娘娘。


    見到惠妃娘娘時,我的心跳愈發劇烈,但還是強裝鎮定地向她表明來意,表示想要參與建造皇陵之事,我怕她會認出我並不是他的兒子,可沒想到的是竟然沒有認出我來,隻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我的請求。那一刻,我的心情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如果無法前往皇陵,我就沒辦法處理他的屍首,畢竟在他身邊待了這麽久,我私心裏是希望他能夠入土為安的,他是你們皇家之人就理應葬在皇陵之中。”


    “正當我感到絕望之際,幸運之神似乎眷顧了我。太子皇兄你聽聞此事後,主動挺身而出,代替我去向大安皇帝求情。在太子皇兄的努力下,最終我如願以償地獲得了前往皇陵的許可。


    得到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後,我馬不停蹄地帶著你二弟的屍首趕赴皇陵。一路上,我小心翼翼地護著那具冰冷的身軀,生怕出現任何閃失。到達皇陵後,我找了一處風水寶地,悄悄地將你二弟埋葬其中,讓他能夠安息於此。


    完成這一係列事情後,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踏上歸途。可誰知命運弄人,還未等我迴到宮中,便突然染上重病,整個人如同被抽走了靈魂一般,虛弱無力。這場突如其來的疾病讓我備受折磨,在床上足足躺了一月之久。”


    聽到歐陽白描述到這一段的時候,歐陽天青想起來了,自從他的二弟病情好轉,重新迴到眾人麵前時,卻發現老二對我的態度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弟情如今已變得異常生疏,他不再像從前那般與我親近。起初,我天真地認為隻是因為我們都逐漸長大,彼此之間自然會產生一些距離和隔閡。但直到此刻,方才恍然大悟,原來竟是因為這件事導致了我們關係的破裂。


    “可你的人皮麵具也不能一直用下去啊!畢竟時間一久,難免會露出破綻。”歐陽天青緊緊盯著眼前之人,心中滿是疑惑和不解,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你的臉究竟是如何變成我二弟那般模樣的?這其中到底有何玄機?”


    隻見洛遙洲微微抬起頭,目光與歐陽天青交匯在一起,他深吸一口氣後,緩緩說道:“太子皇兄,想必您應該知曉那大麗國乃是蠱毒之鄉,各種稀奇古怪、功效各異的蠱毒數不勝數。起初,我的確隻是借助人皮麵具來暫時偽裝成令弟的容貌,但我深知此法並非長久之計。於是,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我決定鋌而走險,給自己種下一種極為特殊的蠱蟲。”


    說到此處,洛遙洲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迴想起當時的情景仍心有餘悸。然後他接著說道:“此蠱一旦入體,便會釋放出一種奇特的毒素,使得我全身的骨骼逐漸變得異常柔軟,仿佛失去了原本應有的硬度和支撐力一般。然而,正是憑借著這種超乎尋常的柔韌性,我才能夠隨心所欲地推動體內的骨骼移動位置,並按照我所期望的形狀進行重塑。就這樣,一方麵依靠蠱毒對骨骼的影響,另一方麵則通過不斷調整和揉捏,我最終成功將自己的臉型塑造成與您二弟毫無二致的模樣。”


    “那你怎麽不說說這蠱毒有什麽副作用呢?”就在這時,一直在旁沉默不語的李師傅冷不丁地插上這麽一句話來。他的聲音不大,但卻在這有些靜謐的氛圍中顯得格外突兀。


    歐陽天青與洛遙洲聞言,皆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李師傅所在的方向。隻見李師傅麵色凝重,雙眼緊盯著說話之人,似乎對於這蠱毒之事知之甚詳。


    在眾人的注視下,李師傅緩緩開口,繼續說道:“此種蠱毒名為軟蠱,其名雖聽起來頗為溫和,但實則兇險異常。所謂‘軟蠱’,顧名思義,便是能讓人全身的骨骼變得柔軟如棉絮一般。然而,諸位切莫以為這僅僅隻是一種能帶來便利的神奇蠱術。事實上,此蠱毒對於人體而言,絕非僅有好處可言。”


    說到此處,李師傅微微停頓了一下,環視一圈周圍人臉上露出的疑惑表情後,方才接著往下講道:“這種蠱毒最初之時,乃是專門用於審訊天牢中的那些犯下重罪的囚犯所用。隻因這軟蠱一旦植入人的體內,便會如同貪婪的猛獸般,一刻不停地啃噬著宿主自身的骨頭。而之所以能夠達成令骨骼變軟的效果,並非是真正意義上使得骨頭自然變軟,恰恰相反,是由於蠱蟲不斷侵蝕啃咬骨頭,致使其中間缺失了諸多重要的結構支撐,從而導致整體變得鬆軟無力。人類的骨頭,其本質本應如堅石般強硬無比。然而,若是長時間遭受蠱毒無情地啃噬侵蝕,人體便如同被蛀蟲慢慢掏空一般,根基漸損、搖搖欲墜。隨著時間的推移,身體狀況每況愈下,原本健壯的體魄逐漸變得孱弱不堪,直至最後形如枯槁、弱不禁風。


    倘若在此種情形之下,此人還執意踏上習武之路,妄圖通過練武來強身健體,那無疑是雪上加霜。因為劇烈的運動和內力的運轉,將會加速蠱毒在體內的擴散與發作,使得蠱毒引發的症狀愈發嚴重起來。不僅如此,這種可怕的蠱毒一旦侵入人體並紮根其中,每日所帶來的鑽心疼痛便如影隨形,無時無刻不在折磨著受害者的身心。


    更為殘酷的是,即便有朝一日能夠成功將蠱毒從身體內取出,但此前它對骨骼所造成的毀滅性破壞卻已無法挽迴。那些曾經被蠱毒蠶食過的骨骼組織,已然失去了原有的堅韌與強度,再也難以恢複如初。正因如此,但凡被種下此種蠱毒之人,往往都難以逃脫短命夭折的悲慘命運。”


    歐陽天青聽到這裏,心中不由得一顫,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投向身旁的洛遙洲。隻見洛遙洲此時正低垂著頭,臉色蒼白如紙,卻仿佛沒聽到李師傅的話一般。歐陽天青凝視著洛遙洲,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幅幅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麵,他實在不敢想象洛遙洲究竟經曆過何等的痛楚,而這樣的苦痛又是需要多麽強大的意誌力才能夠苦苦忍耐下去啊!


    歐陽天青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對著李師傅開口:“李師傅,此種蠱毒可有解法?”


    李師傅沉默,並沒有說話,反倒是洛遙洲這邊聽見了歐陽天青的話之後緩緩地笑了起來,笑得那麽肆意舒展,完全是發自內心的真誠笑意“太子皇兄,你人真好,如果我真是歐陽白該多好。”


    歐陽天青聽了洛遙洲的話,心中五味雜陳。這時李師傅歎了口氣說:“其實也並非毫無辦法。”歐陽天青和洛遙洲頓時眼中燃起希望。“大麗有一種珍稀草藥,名為骨生草,服下它或許能修複被蠱蟲侵蝕的骨骼,但此草生長之地危險重重,周圍布滿陷阱與毒物。”


    洛遙洲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容,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歎道:“就算知曉了去處又能如何呢?以我現在這副殘軀之體,恐怕也未必再有機會得到它了。”


    站在一旁的歐陽天青聽聞此言,不禁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過了好一會兒,隻見他目光堅定地抬起頭來,毅然決然地說道:“放心吧,我親自帶人前去尋找。隻要有一線希望,我們就決不能放棄!”


    他的這番話猶如一道驚雷,驚得在場的另外兩人皆是目瞪口呆,難以置信地將目光投向了他。要知道,那骨生草可是極為珍稀罕見之物,想要找到它談何容易?然而此刻,從歐陽天青口中說出這句話時卻是如此斬釘截鐵、毫不猶豫。


    緊接著,歐陽天青向前邁了一步,來到洛遙洲身前,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繼續說道:“老二,不管你究竟是什麽身份背景,這麽多年來咱們相互陪伴的深厚情誼都是真實存在且不容置疑的。在我心裏,你就是我弟弟。所以,別說是有辦法可以解你身上的蠱毒,就是沒有辦法解,我也一定會想辦法救你性命!”


    聽完這番肺腑之言,洛遙洲再也抑製不住內心洶湧澎湃的情感,淚水奪眶而出,順著臉頰潸然滑落。他緊緊握住歐陽天青的手,哽咽著說道:“太子哥哥,多謝!”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師傅忽然開口打破了這份凝重的氛圍。他靜靜地凝視著歐陽天青那倔強而堅毅的麵龐,緩聲道:“太子殿下,既然心意已決,那就放手去做吧。到時候在下跟著你一起前去,必定能夠助您一臂之力!”


    “多謝李師傅!”歐陽天青拱手向著李師傅行了一禮。


    這時歐陽天青抬頭,望著洛遙洲開口問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要問問你!”


    “太子哥哥,你說,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洛遙洲斬釘截鐵的開口。


    “在你準備謀逆叛亂之前,那些一直潛伏在暗處負責追蹤監視你的暗衛們,曾經察覺到一個令人震驚的情況——你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悄悄前往吳然家中,並與他密謀商討有關上元節發動政變、謀取皇位之事!難道說,這一切都是你有意為之,故意暴露出的破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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