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樹是誰?


    陡然間,齊願感覺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手上青筋暴露,憤怒要將他吞沒。


    然而偃偶師隻是注視著他,看著他的反應,旋即露出笑容,很快笑容擴大,“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被人拿槍頂著頭,他說不定會直接笑得滿地打滾。


    “看你現在的表情!”他放肆地笑著,“李樹就是今天那個被我開膛破肚的吧,哈哈,原來你是想給他報仇嗎?”


    “殺他需要理由嗎?因為恨你,夠嗎?”他不顧頭上的槍,腦袋湊近,語氣狠毒,一字一句:“因為他在我麵前提到了你,滿意了嗎?”


    “就因為這個?”齊願的聲音低沉,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就因為這個!”偃偶師的笑容誇張而扭曲。


    “你現在知道了,所以要開槍嗎?還是說你想把我也開膛破肚以泄恨意。”


    “不。”齊願依舊搖了搖頭,語氣依舊平靜,“其實我有一個秘密告訴你——”


    “——我其實真的隻有一把槍。”


    什——


    偃偶師的表情瞬間凝固,滿臉的不可置信。在他驚愕的目光中,齊願手中的槍影瞬間消散,緊接著他的心口傳來一陣劇痛。


    那隻匕首,那隻本來屬於他的匕首在此刻拿在齊願手中,刺穿了他的心髒!


    少年使出了全身的力量,巨大的推力頂著偃偶師後退,最後將他牢牢釘在了集裝箱上,匕首尖端刺入箱體,深入良多。


    這原來就是你的靈魂能力嗎?想起了之前突然消失的少女,他有些明白了。


    竟然又是這種小伎倆!


    偃偶師滿眼憤恨,伸出手,像說著什麽,或許是咒罵。


    但鮮血從他口鼻湧出,淹沒了一切,於是隻是看著齊願,依舊滿是嘲諷。


    最終他的手垂落,再無聲息。


    隻餘無邊的大雨洗刷著一切。


    ……


    “我做到了,對吧?”齊願跌坐在地,口中喃喃自語,空氣中傳開來某種波動。


    “這樣啊。”他笑著,“看來一切都結束了。”


    疲憊地躺下,任由雨水拍打,任由鮮血逸散。


    “可惜了,這麽帥的一幕沒有bgm什麽的……”細微聲音響起。


    也算是一種遺憾吧……


    注視著昏暗的天空,也注視著傾落的暴雨,感受著身邊傳來的波動,齊願無聲微笑。


    他的意識逐漸飄蕩,越過了暴雨,透過了時光,仿佛又迴到了6年前的那個下午,在那個警察局裏,年幼的他看著手足無措的他,嘴裏嘟囔著,仿佛說著什麽……


    隻是偶爾聲音穿過,讓人窺見片片旋律:


    我們終會重聚,在我們相繼死後……


    也在世界的盡頭。


    。


    。


    “將幻想映照現實嗎?真是稀有的能力!”造船廠的遠方,一座天橋之上,高大的裴雲州目視遠方,如此感慨著,“不過他究竟懷著怎樣的心情,竟然能將全部的靈能都注入到那個想象中,這大概就是靈魂檢測不起作用的原因吧。不得不說,真是一塊璞玉啊。”


    “是啊,但現在這塊璞玉卻要被你先拿走。”一旁白羽涅的聲音冷厲,像是質問。


    “你這話說的我的人你就不能用了似的,別說別人,就連我,你不也使喚得挺順手嗎?”裴雲州搖了搖頭。


    但白羽涅不依不饒:“你就這樣讓他獨自去麵對偃偶師,要是出意外了怎麽辦?而且你是從什麽時候起知道他覺醒了的。”


    “就在我去你辦公室那次的時候,一看到你桌子上那小子的檔案,我就肯定了。


    果然,用那個文件揩鼻涕是你故意的!


    白羽涅拳頭緊握,但很快她就深深歎了口氣,“看來我從一開始就敗了。”


    “又不是存在什麽比拚,說什麽敗不敗的?”


    “至於為什麽讓他獨自麵對,一方麵那是他自己的執念,另一方麵……”裴雲州無聲笑了笑,“因為我想看看這小子能做到什麽程度,而且別說我了,你不也給了那小子偃偶師的資料嗎?”


    對這一點白羽涅隻是沉默。


    遠方造船廠的碼頭上,此刻一艘船迅速停靠,幾個工人模樣裝束的迅速從船上下來,走入交戰的廢棄集裝箱堆放區,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在找到昏過去的齊願後就幾個人抬著他上了船,其他一切未動。


    而遠處,伴隨著警笛的鳴響,社保局的人也快到場了。


    冷眼看著這一切,天橋上的兩人都未有動作。


    最後是裴雲州打破了沉默:“你這一陣子要去帝京的總局一趟嗎?”


    白羽涅無聲點頭,“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需要我去述職匯報,還有……”她沒有說完,但裴雲州已經知道。


    他摸了摸下巴,“要進行精神幹預和矯正嗎?已經這麽嚴重了嗎?”


    “比預想的要嚴重,尤其是在直視了魔女的臉之後,已經快要壓製不住了。”白羽涅的臉色更加蒼白。


    “行吧,這一陣子津海就由我來盯著,有什麽要交代的嗎?”裴雲州擺擺手,示意對方不用擔心。


    “關於深境造物靈魂之籠,在大廈沒找到,本來以為被偃偶師迴收了,但現在看來……”白羽涅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憂慮。


    “黃雀之後還有黃雀嗎?”裴雲州揉了揉腦袋,歎了口氣,感覺又是一個爛攤子,“行了,我會注意的,你放心去吧!”


    沒有理會男人仿佛臨終告別一般的話語,白羽涅盯著遠處的地平線,不知在想些什麽。


    。


    。


    這一覺,齊願睡得格外安逸,仿佛卸下了心中的重擔,當他從夢中睜眼看到的是搖晃的船艙。


    這次不是熟悉的場景了。


    “你醒了。”一旁傳來渾厚低沉的男聲。


    齊願猛然坐起,他環顧四周,就看到鐵質的天花板以及堆滿堆滿各式貨物的船艙,他正躺在一個簡陋的小床板上。


    “別看了,這裏是我手下的一艘貨船,剛才正好在這,我就臨時叫來接你了,等會就靠岸。”


    齊願這才迴頭注意到盤腿坐在地上的高大男人,他頭發有些稀疏,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身著長風衣,但即便透過風衣也能看出這個男人身上那爆炸性的肌肉。


    “大隻佬!”齊願驚奇地出聲。


    然後肉眼可見的,男人臉上一黑。


    “啊,對不起,對不起,那個你是?”齊願連忙告饒,轉而小心翼翼地問著。


    然後男人的臉更黑了,“我剛給你提供的武器你就忘了?”


    齊願這才想起他們曾在社保局見過在加之這個熟悉的聲音,“啊,你是裴雲州。”齊願恍然大悟。


    但裴雲州隻是冷眼看著他。


    “那啥,抱歉了,是我記性我不太好。”他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但轉而想起了什麽:“那個我身上的衣服……”他看著自己身上已經更換過的嶄新衣服,以及衣服下被包紮好的傷口。


    “那個啊。”裴雲州渾不在意地開口,“是我幫你換的衣服,也是我幫你包的傷口。”他衝著齊願露出一個莫名的笑容。


    齊願立即心下一涼,飛快遠離裴雲州,叔叔我們不約!


    你之前願意幫我難道是圖謀不軌?


    然後聽見裴雲州說出了下一句話,他的心更涼了,“我還喂你吃了些小玩意。”


    瞬間齊願曾看過的本子,裏番劇情閃現眼前,他竭力擺出一副寧死不屈的神情。


    “——黃金藥劑。”


    啥?


    那是啥?


    齊願一愣。


    “一種煉金術製品,能恢複肉體上的傷口,靈能力者常用,怎麽,你以為是什麽?”


    原來隻是小紅瓶嗎?齊願瞪大眼睛。


    “啊,我……我還以為是消炎藥呢,哈哈。”他幹笑著。


    搖了搖頭,沒再去看齊願尷尬的神情,裴雲州開口:“複仇的感覺怎麽樣?”


    齊願一愣,旋即低下頭歎了口氣。


    “有一點……快樂吧。”他有些不確定地迴道,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疲憊,還有些激昂過後的悵然若失,畢竟有些人終究是迴不來了。


    裴雲州隻是看著他,“這沒什麽,隻要不後悔就行了。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既然覺醒了,這之後就會成為你的常態。”


    常態?


    齊願剛想問什麽,但就見裴雲州逐漸變動的嚴肅。


    “——行了,扯淡的事到此為止,接下來該談正事了。”他如此說著,雙眼緊盯齊願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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