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倌道:“啟稟陛下,今夜瑤池畔晚宴早已停當,眾位提前來賀壽的仙家都已入席,等候了半個時辰,灶君司命已三次遣使來問,是否要開席上菜了?”


    天帝長眉一挑,說道:“即刻起駕,赴瑤池宴。”


    天後便向水淩洛道:“水姑娘,既是如此,姑娘同我們一起赴宴吧。其餘之事,咱們宴會後細細再說不遲。”


    水淩洛點頭應是。


    驚澈一行人黃昏時分到銀河畔求醫於太上老君,又遠赴普陀珞珈山紫竹林,匆匆歸來,已是入夜。後日便是天帝壽辰正宴,今夜晚宴招待早來的仙家乃是天庭禮數,自然耽誤不得。


    天後牽了小兒的手,一同步出殿去。


    驚澈問道:“大哥二哥都迴來了麽?”


    天後道:“妖王至尊近日頻頻犯我天族,邊荒大妖除了又生,想來是緩過勁兒來了!六界又頻傳前任魔君即將複生,魔族個個瘋狂,蠢蠢欲動,你大哥哪裏脫得了身?你二哥為給戍邊天將熬煉法器,已閉關兩年,他二人今年都不能給你父神祝壽,隻能由你替你父神招唿眾位仙家了,你可要多多費心些!”


    驚澈道:“孩兒知道了。”


    天後又啁啁細語道:“你的寒毒果真都去盡了麽?今晚請老君伯伯再給你瞧一瞧,還要吃什麽藥讓他給你多配幾丸。在南天門和那妖孽鬥火沒受傷麽?聽說那妖孽逃下界去了,不要氣惱,你打不過他也是正常,你父神已遣人徹查,都猜測那妖孽大約是妖族第一法王玲瓏鼠王假扮,但你父神說你必定打不過玲瓏鼠王,那多半是妖王至尊的長子了,你能將他打跑,那也是難能可貴……”


    水淩洛跟在後麵,聽著天後與他宛如普通母子般低語,自己仿佛是多餘的。雖然天後禮貌邀請她一同赴宴,旁邊引路的仙倌對她格外尊敬,但她心中仍是百感交集,說不出是什麽滋味。看著驚澈俊挺瀟灑的背身,直感到與他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便如東海海底龍綃宮與九重天上天庭的距離,如飛鳥與遊魚的差距,那是與生俱來,永遠不能逾越的吧。


    她黛眉緊蹙,心中更是篤定。


    天帝擺駕,很快到了瑤池畔,落下雲頭。


    水淩洛舉目,但見火樹銀花,燈火璀璨,岸邊霧靄遍地,繚繞著晶亮如鏡的乳白色玉石地麵。到處散坐著神仙仙娥,或三五人一桌,或*人一席,看似隨意,卻十分熱鬧。


    更有講究情調的神仙,在瑤池碧波上擺案,那些桌椅如同飄在半空,夜風輕襲,十分愜意。


    眾仙家遙見天帝駕臨,忙都起身,齊聲唿道:“恭迎陛下、娘娘與天同壽,恭迎三殿下!”


    天帝威嚴道:“眾卿平身!”


    各路神仙紛紛告謝,重新入席。


    天後含笑揮袖,嫦娥在瑤池另一端帶領著一群仙娥開始翩翩起舞,仙樂嫋嫋傳來,果然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迴聞。


    水淩洛遠遠認出嫦娥,下意識摸了摸袖中的錦帕,暗想:“須得找機會將這帕子還給嫦娥仙子,告知她遮月大仙的情狀。”


    舉目望去,但見席間的神仙們都是赫赫有名,幾乎沒有她不識得的,竟然都來得這般早,這般齊全,看來今年壽宴果然非同往日。


    忽然西首一株亮燦燦的花樹下,一個粉色的身影躍起來衝她招手,水淩洛一凝目,竟然是沈可心,墨寒也在,就連火鳳和金甲狻猊,也是一個立於桌上,一個蹲在桌下。


    水淩洛心下感激,沒想到李慕泓和無痕能帶他們一同赴宴,須知這樣的宴會,品階略低的仙家都無緣與會。


    李慕泓和無痕正笑吟吟衝三皇子使眼色,無痕向西邊首桌指了指,太乙真人正坐在那一桌。


    驚澈微微一笑,示意看到,轉身扶著天後,登上北邊的台階,與天帝朝南而坐。迴眸忽見青華帝君和孟章神君坐在階下中間首桌,二人一席,笑吟吟正對著天帝天後,不由得心下一冷。


    青華帝君外甥女穠華,孟章神君獨生女兒絲絛,都是適齡,品貌上佳,法力超凡,得母神青眼多年。


    再想到慕泓告誡他關於給他選妃的傳聞,難道是真的?


    應該不會!


    二哥還單著,穠華和絲絛一直是母神給二哥物色的,還輪不到自己。


    真是想多了!


    驚澈打起精神,攙扶天帝天後入座,舉手投足,恭敬有加,笑容親和,一派豐神俊逸的姿容賞心悅目。


    座下眾神瞧得連連點頭,遠處小仙娥們偷瞟低語,躁動不已。


    水淩洛不好再跟隨驚澈,轉身想去李慕泓那一席,與火鳳、墨寒等同桌。


    驚澈迴首見她走開,卻幾步走下階來,拉了她的手腕,要攜她同席。


    天帝天後旁邊矮了幾個台階,另有一張白玉桌案,那是驚澈一人的席位。


    驚澈攜了水淩洛的手,惹得近處仙家紛紛側目,青華帝君和孟章神君也不由詫異凝目。


    天後鳳目一環,臉色雖然不變,眼神卻已透出寒意。


    水淩洛聽得四周忽然寂靜,落針可聞,知道驚澈如此我行我素甚為不妥,忙腳下止步,要用力抽迴手來。


    驚澈卻緊握不放,不許她走,眼神甚是堅毅。水淩洛臉頰大紅,低下了頭,腳下抵力不肯隨他入座去。


    東首一桌*個老神仙,一個嗬嗬笑道:“三殿下,不知老夫等可有幸與水姑娘同桌?”


    驚澈一抬眼,見太上老君笑咪咪問他,隨手一指,身邊便多了一張椅子。


    他略一沉吟,畢竟瑤池大宴,不好當眾與洛兒扯來扯去,便順水推舟道:“那就請伯伯幫忙多多看顧。”


    老君忙笑道:“不敢不敢。”指著同席的福祿壽道:“是這三個老兒想趁機多向水姑娘請教棋藝!”


    福祿壽聞言,一齊朝老君吹胡子瞪眼。


    水淩洛趁機手上使力掙紮,驚澈便鬆開了手,走到東首桌邊,替她拉開椅子,讓她坐下,又向同席的老神仙們客套拜托,才走迴自己的桌旁。


    天後麵色已有森森的冷冽。


    驚澈迴座,神色自若,舉止從容,似乎並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天帝一笑,舉起酒杯,環視眾仙,朗聲道:“人間壽數有盡,我輩也非永生,但得年年歲歲有如今宵,與眾愛卿同飲共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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