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幼迦怒不可遏,下午李掌門就吩咐過,要她和姐姐盡早搬出檀香院,她本已為此不喜,此刻又被水鱗兒挑起,叫道:“你憑什麽?這是北冥山,你以為我大伯會聽你的,讓你說了算?”


    水鱗兒道:“你可以試試啊。”又扭頭向火鳳道:“姑姑,你也喜歡清靜吧?”火鳳連連點頭。


    李幼迦氣得一把按在劍上,就要拔劍教訓水鱗兒,李潮音右掌輕出,按住了她的手,一雙秀目瞪了水鱗兒一眼,還未開口,齊麟已經上前兩步,笑道:“水姑娘,你知道,今日我師妹心情不好,有口無心的。”


    齊麟雖然巴不得李幼迦搬出檀香院,但眾目睽睽下,見她被水鱗兒擠兌,還是免不了要替她說話的。


    水鱗兒見齊麟又出頭圓場,倒不好意思了,起身道:“齊師兄,沒什麽,我跟幼迦開玩笑。她愛笑我長得不好,我也愛說說大話,嚇唬嚇唬她。”又向眾人赧然道:“不是要一起吃晚膳麽?大家一起坐啊!”


    李幼迦一聽水鱗兒這麽說,也不知是真是假,怒氣倒不好發作了。眾人皆以為笑話一場,一個個欣然落座。


    驚澈眸光閃爍,打從火鳳說跟了水鱗兒,便打量了水鱗兒兩遍,於她和李幼迦的小紛爭,渾不在意。


    他和方垂玉、齊麟同坐一桌,李幼男殷勤幫著三位師兄倒茶添水,又給火鳳姑姑、聽雪師姐和鱗兒姐奉茶,最後才輪到他的兩個親姐姐,年紀尚幼,著實老成禮貌。


    李潮音仍和李幼迦一桌。聽雪向火鳳姑姑湊趣,又對水鱗兒有些好奇,自然去和水鱗兒一桌。


    沈可心聞得新添這麽多人用膳,毫無預備,忙成一團,先奉上水果和開胃小菜,又趕忙到廚房埋頭煮菜去了。李潮音和李幼迦的丫鬟幫廚,李幼男親自到廚房指點,要新添些什麽菜肴。


    外麵各人閑話,驚澈和方垂玉、齊麟聊了聊捉蜈蚣精的事,這著實是他們的共同語言。聽雪不住委婉套問火鳳姑姑,何以跟了水鱗兒。火鳳自然心知獨秋大師能把她這隻上古神鳥送給一個小姑娘,必有重大緣故,但獨秋大師不說,那就是不便說,她當然聰明地不多問。聽雪打問,火鳳笑吟吟胡拉亂扯,說是緣分啊。


    李潮音和李幼迦今晚出奇地話少,兩人相對默默飲茶,都是愁思輕籠眉間,一身抖落不盡的幽怨。


    水鱗兒察覺到不對勁兒,不由頻頻望向她二人,火鳳見了,向聽雪笑道:“這兩丫頭,被你壓了下去,怎麽跟霜打了一樣?有這麽沮喪麽?”


    聽雪迴頭一看,舉了茶杯,走過去道:“兩位師妹,今年實在湊巧,教我險險多了幾票,待到來年,我一定第一個轉投兩位師妹,不再競選了。”


    她去年和方垂玉一同舞劍,壓了李潮音一頭,李潮音倒客氣,可她知道方垂玉心儀李潮音,自然想和李潮音同舞。今年碰巧驚澈來了山中,又是跟著李家姐妹來的,派中素傳她姐妹二人對龍師兄似乎有意,可這一次又是她掠人之美了。


    不過得以和龍師兄一同練劍,自然是要爭的。又間接叫方師兄和齊師兄放心,日後再在他二人跟前多多親近,也算是有得無失。


    李潮音和李幼迦固然因為落選不悅,但更多是因為李掌門的一席話,兩人心中翻來覆去,不過恨的是仙凡殊途,情愛維艱。見聽雪來敬茶,又說了這麽慷慨大方的話,不論是否真心,都是打起精神來。


    李潮音溫婉一笑,場麵話撂得極為漂亮,道:“聽雪師姐哪裏話,自來師姐劍術非凡,我和妹妹一向心儀,這次師姐奪魁,可見派中師兄弟姐妹人心所向,都希望師姐和龍師兄新春年會上給大家一個驚喜。潮音和妹妹日後還要多多向師姐學習請教,這裏先恭賀師姐啦!”


    李幼迦也道:“聽雪師姐,我才剛剛入門一年,以後修煉上還請師姐多多指教,我也先恭喜師姐啦!”


    三人同飲一杯茶,頗有一笑泯恩仇,把酒重言歡之意。


    沈可心的晚膳陸續上桌,眾人暫去了心結,見晚膳美味,當即一同邊談邊吃。


    聽雪到崖邊摘下一片樹葉,放在唇邊,輕輕說了幾句什麽,手掌輕揉,那片樹葉化為一隻黃鶯,飛了出去。


    不過片刻,來了四名蒸雲峰的師兄弟,送來了兩籃精美菜肴,兩壇清酒,一堆藍光篝火,一個大竹筐,筐中裝著一頭奇形怪狀的珍稀妖獸。四名師兄弟拿刀殺了那妖獸,割下肉來,架在篝火上烤起來。如此一來,搞成了一個篝火晚會,眾人放開大吃大喝。


    火鳳脫離了古板的獨秋大師,乍然跟一群年輕人混在一起,興致高昂,第一個喝得醺醺然。


    水鱗兒從沒有吃過這種妖獸烤肉,咬了一口,肉質鮮美,肥而不膩,瘦而不柴,滿口鮮香,當即眸光發亮,埋頭大吃。沈可心幾個小丫鬟,也分到了肉,在角落裏同歡。


    李潮音和李幼迦見聽雪大出風頭,又因下午李掌門的一席話,一肚子的不自在。李潮音顧及體麵,強笑著跟眾人喝了幾杯清酒,遂借口酒力不勝,又說這般燒烤妖獸太殘忍,捧了茶靜坐。偶爾不經意地瞥驚澈一眼,目含幽怨,心結愁腸。


    李幼迦就漸漸拉長了臉,隻是嘟著嘴生悶氣。李幼男幾番送了肉來,勸姐姐吃,都被李幼迦推開。


    李家姐妹二人今日競選,皆是盛裝打扮。李潮音一襲紫色束腰長裙,李幼迦一條橘色紗裙,配了蔥綠的坎肩,火光下都是明媚動人,神色鬱鬱,竟也更增豔色。


    方垂玉和齊麟心係她二人,雖然吃肉喝酒,卻不時頻頻迴首,察言觀色,隻是眾人之前,不好上前去私語哄勸。


    兩壇清酒喝完,方垂玉借口酒足飯飽,時刻不早,要教驚澈北冥劍法。


    驚澈道:“方師兄,我昨夜運功驅毒,碰巧有點不適,師兄跟聽雪師妹試演一遍,讓我先瞧瞧可否?”


    方垂玉應允,眾人當即瞧著,不但沈可心和幫廚的小丫鬟圍觀,檀香院其他丫鬟也都跑出來瞧熱鬧。


    方垂玉和聽雪二人去年為了新春年會,著實下了功夫,這一番試演,或兇狠相鬥,或同進同退,或翩然翻飛,或如蛇逶迤,兩柄長劍更如兩道銀光,閃爍萬端,令人瞧得眼花繚亂。


    水鱗兒原本不甚在意,隻是捧著一塊妖獸肉排大啃,但她自從前幾日默寫了一遍北冥仙劍劍譜,再看方、聽二人試演,便覺劍招中漏洞百出,劍法和法力的配合不到位,剛處不剛,柔處不柔,雖然舞得煞是好看,但若與法力高強的仙俠過手,未免大是兇險。


    她嚼著一大塊肉,瞧得怔怔然,臉上不由出現奇異之色,肉油流下了唇角,也兀自未覺。忽地感覺到一束冷峭如冰的眸光射在她臉上,猛然迴過神來,扭頭望去,見驚澈斜睨著她,目光中頗多玩味。見她迴望,也不躲避,眼中竟有一抹探究挑釁之色。


    水鱗兒這才感到唇角的油跡流到下頷,窘得臉上緋紅,忙伸手一抹,抹在手背上,又低頭找手絹擦拭,搞得手忙腳亂之際,再忍不住偷瞧驚澈,卻見他早已迴頭,認真瞧著方垂玉和聽雪去了。


    一路劍法演完,方垂玉和聽雪躬身為禮,沈可心和一眾小丫鬟帶頭鼓掌歡唿。


    聽雪俏臉酡紅,收了劍,俏生生問驚澈道:“龍師兄,你覺得如何?”


    驚澈唇角一彎,道:“我瞧著很不錯!不過水姑娘博學多識,方才我見她瞧得入神,神色古怪,想來定是有什麽高見?”說著緩緩轉首瞧向水鱗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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