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凱林帶著人到達沈長風房間門口,好歹他跟沈長風共事過幾年,沈長風有些習慣他還是了解的,比如他喜歡在自己房間門下的縫隙裏塞一小片木片當做記號,特別是沈西出事後他變得更加謹慎小心。


    此時站在門口,他先看了眼門縫下的東西,給沈長風打了個電話:“你門底下的東西好像被人移動過,偏差了一個角度,門把手上沒有指紋,鎖芯也沒有被撬動的痕跡,對方很精明啊。”


    沈長風輕聲關上病房的門,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迴他:“鑰匙拿到了嗎?直接開門進去,不過小心點,房間裏不確定有沒有人的情況下讓大家的槍先上個膛。”


    李凱林勾唇輕聲一笑,將配槍在手上轉了個圈:“知道,我好歹也是個大隊長,瞎操心,照顧好你的顧寒吧。”


    隨後兩人掛了電話,沈長風站在窗前望著外麵陰沉沉的天,此刻他的心情就像這天氣一樣烏雲密布,再不久就要下暴雨了吧。


    暴風雨要來了,他和顧寒收到的照片就是前兆,因為他們擋了“他們”的路,所以他們才是“他們”最終的目標。


    顧寒躺在病床上,她好像又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裏她迴到了大學,瀟涵在家裏做好她最愛吃的飯菜等她迴家,晚上祁秋辭會跟著顧庭之迴來,然後他們一家團聚。


    忽然顧寒感覺渾身一沉,她麵前的人都瞬間煙消雲散,她被丟在一片荒無人煙的無人區,周圍都是暗紅色的液體正朝她湧過來,很快將她裹挾,逐漸沉淪……


    顧寒躺在床上猛然睜開眼睛,她的雙手死死的抓著床沿,骨節處抓得逐漸發白,隨著她的力道越來越大床沿也開始咯咯作響,她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用各種方式嚐試調整自己的唿吸,這會兒後腦傳來的痛感越發明顯,她很想開口叫人卻發現不論自己怎麽喊也發不出聲,嗓子眼裏痛得厲害,雙手頓時也失去了力量,就連抬起來按鈴都夠不到。


    掙紮了好半天顧寒都沒能從床上起來,她死心塌地的躺著盯著天花板,她知道這是身體裏藥物的副作用越來越大了,她知道自己再這樣下去也許會癱瘓或者成一個癡呆的人。


    當時她決定注射的時候給她注射的醫生小聲在她耳邊跟她說過,這種藥的副作用不是她能承擔的,在生與死之間抉擇,她當然要活了,哪怕以後會很狼狽,至少目前她還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穿上了這身衣服,這具身體就是這個國家的了,她早就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


    為了這個國家,為了人民,為了她的信仰,無懼生死。


    感覺身體恢複差不多雙手能動時,放在枕頭邊上的手機“叮”一聲響起來,顧寒鉚足了勁翻身去夠手機,頁麵上是一條匿名消息,內容很簡短:九哥,臨江。


    顧寒盯著手機上的信息看了好半天,很快又找到之前收到的那條短信:祁東陽,先生。


    她又對比了兩條消息的號碼,雖然不是同一個,但她的直覺告訴她發消息的人是同一個,顧寒立馬將對方的號碼打過去,通了。


    顧寒接著電話沒出聲,對方也沒說話,兩人舉著手機沉默半晌,顧寒試探性的問對方:“你是誰?”


    “一個改邪歸正的人。”


    “九哥在臨江,你們注意安全。”電話裏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顧寒知道這是對方用的變聲器,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對方就掛斷了電話,等她再打過去的時候已經關機了。


    沈長風從院長辦公室出來深深地唿了口氣,待他推門進來的時候顧寒正半躺在床上盯著手機看。


    “醒了,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的?”沈長風坐在她旁邊給她掖了掖被子,臉上寫著擔心兩個字。


    顧寒一眼就看到他下巴周圍冒出來的青色胡茬,她伸手摸了摸,有些紮手,沈長風抬手握住她在他臉上劃動的手:“別害怕,就算我傾家蕩產也會給你找最好的醫生,會好起來的,我已經拖朋友幫我問了,如果國外有辦法我們就去國外治療。”


    顧寒心裏一熱,頓時一股暖流流經全身,她熱淚盈眶的盯著沈長風疲憊的臉,朝他擠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嗯,我爸和我媽都給我留了一筆不小的資產,我不會讓你傾家蕩產的。”


    沈長風苦中作樂,衝她一笑,將她摟在懷裏,他不知道接下來會遇到什麽情況,與其去浪費時間想之後怎樣,不如浪費時間在當下。


    顧寒靠在他胸前,將手機上的短信遞到他麵前:“看看,剛才又收到一條,他們內部應該有人改邪歸正了。”


    沈長風拿過她手上的手機看著兩條短信內容:“匿名信息,看樣子對方是不想讓我們知道他(她)的身份。”


    “剛才我收到信息就立馬打了個電話過去,打通了。”顧寒仰起頭,隻看到他下巴的胡茬。


    沈長風低頭去看她:“說什麽了?能分辨出男女嗎?”


    顧寒遺憾搖頭:“用了變聲器分辨不出來,不過他(她)倒是提供了個線索,說九哥在臨江,讓我們注意安全。”


    “短信內容也是九哥,臨江,應該就是說九哥現在就在臨江,而且可能會對我們動手。”


    沈長風心裏一緊,他將顧寒摟得更緊了一些,顧寒能感受到他的體溫,也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有時候她會想老天對她太不公平了,讓她失去雙親就算了,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心愛的人,然而自己卻馬上又要成為一個廢人,活著成為別人的累贅,她好不容易死裏逃生出來,結果生活就給了她一個重重的巴掌,好像在打醒她說這都不是真的。


    顧寒緊緊的摟著沈長風,哪怕隻是這短暫的一刻也足夠了,她貪戀這樣的懷抱,她還不想成為廢物,她還沒來得及穿上婚紗怎麽能一輩子躺在床上。


    想著想著,沈長風感覺到胸口一陣冰涼,他知道這是顧寒的眼淚將他的衣服打濕了,他自己又何嚐不是淚流滿麵。


    院長告訴他顧寒輕則癱瘓或癡呆,重則徹底長眠於地下,兩種結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他要她長命百歲,萬壽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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