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廷之走了,裴九娘和顧煜地生活又恢複了平靜。


    新府邸還在修葺,他們暫時還得住在府裏。


    可私下裏,裴九娘已經開始讓人整理庫房,打理包裹。


    隻要新府邸那邊修葺好,隨時準備搬家。


    空閑的時候,她在照顧煜哥之餘,便會全身心投入到備考當中。


    因為距離科舉不遠。


    她有時候在國子監,也會拿出書研讀。


    這天,已經被趕出國子監的鍾蓉開國子監收拾自己地東西。


    因為都是教啟蒙班的,鍾蓉之間和裴九娘的教舍是挨著的。


    她灰頭喪氣離開,也沒想跟人打招唿,當然,就算是打,也沒人理會她。


    她現在是徹底的成了過街老鼠。


    自從在狩獵場被趕走,她迴到柳家,不僅被埋怨,柳霄也提出跟她和離,她自然不肯,以死相逼,才把這件事壓下來。


    這次她本來是想迴來求祭酒通融,她可以離開國子監,讓她地兒子柳辰可以繼續留下,可祭酒根本不同意,還催促她趕緊離開。


    想到這些,鍾蓉心裏被憤恨填滿。路過裴九娘地教舍,看到她的瞬間,她心裏的憤恨更是達到了頂點。


    她落到這般田地,都是被裴九娘害的。


    以前,裴九娘就處處壓她一頭,後來嫁的比她好,本來她一直覺得顧廷之跟她沒感情,盼著他們夫妻離心,裴九娘被休棄,可沒想到顧廷之跟她竟然莫名的好起來,就連裴九娘也越來越好。


    想著,鍾蓉在教舍前立足,眼神陰冷的盯著裴九娘看了許久。


    一直到有別的夫子走過來,她才快速離開。


    她一直都知道裴九娘有心參加科舉。


    她本來覺得裴九娘簡直是癡人說夢,就算她師承裴老太傅,也算是有些才名,可女子跟男子如何能比。


    可隨著裴九娘接連考過童生,秀才,舉子,還有她做的策論,連國子監裏的那些老學究都讚不絕口,她坐不住了。


    自從朝廷頒布女子可跟男子一樣參加科舉的法令,為了讓接下來的春闈,女子也能參加,特地新增了女子鄉試院試,讓那些有才學地女子,快速從白身變成舉子。


    其實鍾蓉也偷偷參加過,隻是止步童生,連著考了兩次,都沒有再盅。


    可她怎麽能眼睜睜看著裴九娘踩著她往上爬。


    她一直都知道鼓勵柳霄去反對女子科考。


    可是沒用。


    反倒是最近,阻撓的聲音越來越小。


    朝中那些反對的聲音,似乎也已經默認了。


    一想到裴九娘若是真的中了,那就是開朝第一批,以後說不定真的夢入仕做官。


    到時候,柳霄又不知被她迷成什麽樣。


    想著,鍾蓉決定,決不能讓裴九娘去參加。


    可她現在又能有什麽辦法?


    思來想去,她最終想到了一個人。


    狩獵的時候,她就注意到那個溫蓉跟裴九娘很不對付。


    後來她聽說溫蓉在狩獵場丟了大人,把人都得罪了。


    她覺得其中肯定有裴九娘的手筆。


    肯定是裴九娘做了什麽。


    他們都是被裴九娘給害了。


    想著,鍾蓉決定去找溫蓉,讓她無論如何都要阻止裴九娘。


    一個人對付不了裴九娘,說不定他們一起就能想出辦法來。


    溫蓉三人自從淋雨徒步走迴侯府,就都生了一場大病。


    因為侯府現在在劉氏手裏入不敷出,每天還有追債地,府醫也遣散了。


    三人也沒有得到好照顧,隻吃了外麵藥鋪抓得藥,過了很久,才稍微好轉。


    三人在府裏的日子也不好過。


    因為劉氏削減開支,三人伺候地丫頭婆子都少了,吃的用的都不好。


    劉氏還因為溫蓉開鋪子說能賺錢,借了印子錢,可現在已經快要還不上了,溫蓉又病著,之前說開鋪子賺錢,也成了一句空話。


    因此,劉氏整日對溫蓉和顧玉脂都沒有什麽好臉色。


    這日,顧玉脂想吃什麽桂花羹,剛交代下去,小丫頭就哭著跑迴來了。


    顧玉脂見狀,忍不住斥罵,“這麽點小事都做不好,要你有什麽用…”


    “小姐想吃,自己去說,老夫人說了,你還真拿自己當府裏的正經小姐了,還吃桂花羹,怎麽不吃龍肉?!”


    小綠忍不住把劉氏的原話說給話顧玉脂聽


    顧玉脂氣的臉紅脖子粗,摔了茶盞。


    她怎麽都接受不了現在的生活,明明不該是這樣的。


    她看著自己簡陋地屋子,這哪裏是她該住的,她屋子裏明明擺放著昂貴的家具,明明有新出的瓷器,還有最好的首飾,衣櫃裏地衣服都穿不完。


    怎麽可能是現在這樣家徒四壁的樣子?!


    顧玉脂哭哭啼啼的,吵著要裴氏給她添置,她明明就該是她的母親,明明把她當掌上明珠的。


    顧西玨沒有說話,不知在想什麽。


    溫蓉倒是配合的說上幾句。


    這幾天,她想了很多。


    既然一切都是從裴九娘拒絕養兩個孩子開始的,那隻要讓兩個孩子迴到裴九娘身邊不就好了。


    可裴九娘看兩個孩子跟陌生人一樣又怎麽可能呢?!


    聽兩個孩子所說,裴九娘之所以不願意再收養,是因為兩個孩子上一世最後跟她離了心。


    可若是她真的把他們當親生子女,又怎麽會因為這麽點小事,就對兩個孩子棄之不顧。


    說到底,還不是裴九娘從未真的把兩個孩子當親生的。


    在她那個地方,父母對孩子的愛都是無私的。


    就算孩子有了自己的家,不願意跟父母在一起,父母就該自己待著,別給孩子添亂。


    再說,聽兩個孩子所說,他們也沒做什麽過分的事情,不就是有一次宴會上說裴九娘太過嚴苛,後來又把裴九娘趕去了偏僻的院子嗎?


    還不是她自己小氣,又想不開。


    子女和父母是平等的,父母能嗬斥教訓子女,子女難不成不能發表對父母的意見?


    再說西玨要成親,新婦進門,難不成她還要霸占最好的院子?!


    溫蓉越想越覺得裴九娘可真是自私又小氣。


    就那麽點事,就拋棄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看著他們站在過成這副樣子,還無動於衷?!


    正罵著,有人來通報,說是柳夫人來了。


    溫蓉一怔,不記得自己認識什麽柳夫人,可還是讓人把人請了進來。


    鍾蓉還是第一次來侯府。


    她以為侯府肯定金碧輝煌,可怎麽都沒想到堂堂侯府竟然如此簡陋。


    甚至走了半天,都沒幾個仆人?!


    這讓她心裏原本對裴九娘的嫉妒更是少了一些。


    嫁到侯府,做了侯夫人又如何?


    過的還不如她一個書吏的夫人。


    柳家再不濟,也是世家,雖然在世家裏排不上號,可底蘊仍在,柳家不倒,她就依舊有倚仗。


    侯府,勳爵之家,可到底是底子薄。


    一路走,鍾蓉臉上的笑意都沒少過。


    一直到被帶進溫蓉地屋子,看著狹窄的屋子,大白天,該陰沉沉的,屋子裏更是沒有什麽像模像樣的東西,還透著一股子濃重酸臭的藥味,她當即忍不住用帕子捂住鼻子,半點想走進去的想法都沒有。


    “柳夫人,咱們姑娘在裏麵,你請進。”


    負責帶路的丫頭,留意到鍾蓉的鄙夷,臉上也有些不悅。


    其實她現在也有些後悔,現在侯府的日子是一日不如一日,甚至自己好幾個月都發不下月錢。


    很多沒簽賣身契的已經離開了,可她是簽了的,隻能在這裏熬著。


    可明明以前侯府光景還可以的。


    夫人當家的時候,他們每個月月錢照發不說,還有打賞,過季的時候。衣服也是早早就開始裁做,家裏出了事,夫人知道了,都會主動給銀子。


    可自從老夫人開始管家,他們的生活苦不堪言。


    老夫人喜歡奢靡,又不會理家,她私下裏聽說,侯府的田地房契都被賣的差不多了。


    老夫人還在外麵借了印子錢,聽說人家已經開始追著要錢了。


    想到這些,小丫頭臉上一片哀愁。


    守在這種看不到希望的主子家,她哪裏還有心好好侍奉。


    把人送到了,就不想管了。


    鍾蓉還沒反應過來,小丫頭就走了。


    她頓時臉露不虞。


    這侯府規矩可真大,一個毛丫頭,就該這麽怠慢貴客。


    可還是壓了下去,斂上消息,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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