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持不下的時候,衙門那邊來人,是縣令帶著縣尉親自來的。


    一聽說侯府世子和夫人在本縣遇襲,他們就急匆匆趕了過來。


    原本以為是歹人,到了才知道竟然是胡作非為的沈玉郎。


    沈玉郎來本縣沒多久,可糊塗事做了不少,當街責打已經是常事,還強奪人妻為妾,把人婆母逼的上吊,可畢竟是縣丞家的親戚,他們也很為難,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畢竟聽說上頭還有侯爺夫人護著。


    可他們怎麽都沒想到沈玉郎竟然無法無天到連自己的護身符都責打的地步。


    糊塗。


    當真是糊塗。


    侯夫人脖子上的掐痕作不得偽,侯府世子還在昏迷,頭上的血觸目驚心。


    偏偏裴家夫人沈氏還在那叫囂不過是失手。


    縣令縣尉心裏譏諷,麵兒上還是做足了禮數,小心翼翼詢問一身常服腰上卻掛著侯府令牌的顧侯顧廷之,“不知侯爺打算如何處理?”


    “如何處理?本侯的夫人和世子險些命喪於此,你們卻問我該怎麽處理?”


    顧廷之身上戾氣猶在,幾乎從牙齒縫裏擠出來的質問。


    本身常年帶兵,顧廷之就算不說話,都威勢逼人,這會兒縣令縣尉更是心驚膽戰。


    同時也暗暗一喜,看樣子,是公事公辦。


    領會之後,縣尉急忙讓人把半死不活的沈玉郎拖走了。


    沈氏見狀,還要阻攔,好在有裴父及時讓人拉住


    裴家院子發生這樣的事情,顧廷之已經不想再待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裴九娘,見她猩紅著眼一直摟著煜哥。


    這會兒大夫已經給煜哥和她看過,雖然問題不大,可裴九娘知道,倘若不是顧廷之留了暗衛,隻怕…


    看著一言不發的裴父,還有一直哭訴自己那可憐的弟弟的裴母沈氏,裴九娘到底還是心寒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她對著顧廷之點了點頭。


    顧廷之當即讓縣令收拾縣衙後院他們搬過去。


    聞言,裴父這才仿若如夢初醒,踉蹌著上前。“九娘。賢婿,何至於此…”


    “父親,事情發生至今,父親忙著攔著母親,可問過一句我和煜哥?在父親眼裏,可有我這個女兒。有煜哥這個外孫?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態?”


    “不是,不是這樣的,我隻是…”


    裴父嘴角苦澀,不知如何做法,心裏慌得不成。


    一旁沈氏卻搶道,“讓他們走,你們把舅父害成這般,還反過來怪我們,裴九娘,你舅父…”


    “他不是我舅父。”


    裴九娘實在聽不下去,厲聲打斷沈氏,迎著沈氏滿是怒氣和不解的臉,她噙著一抹子冷笑,淡淡問道,“沈氏,我隻問你一句,沈玉郎來府裏是不是先去找你?你是不是告訴她欺負沈玉燕的是我?”


    “我…”


    沈氏懵了,有些心虛的低下頭。


    裴九娘冷笑一聲,多餘的話不必再問。


    裴父似乎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一把扯住沈氏的手腕,厲聲嗬斥“九娘的話什麽意思?你故意讓沈玉郎去找九娘?


    你?你你?!”


    “我怎麽知道玉郎會糊塗到下死手?!”


    …


    裴九娘抱著煜哥上了馬車,煜哥仍舊昏迷不醒,好在大夫已經診斷她並無大礙,還讓她心寬。


    可不見到孩子醒來,她又如何能真的心寬。


    顧西玨小心翼翼的待在馬車角落裏。


    他記得剛才裴九娘厲聲嗬斥沈氏的時候,目光掠了他一眼,他不知道裴九娘是不是知道什麽?


    他看著被裴九娘摟在懷裏的顧煜,突然想,要是他一直醒不過來就好了。


    這時,裴九娘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一直在沈氏身邊,沈玉郎去的時候,你不會不知道,所以,如果你真像你說的那樣悔過了,及時來告知我,讓我們躲避,或許我會給你一次機會…”


    聞言,顧西玨眼底一頓,緩緩抬起頭,就看到裴九娘滿臉冷漠道。


    “可惜,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冷漠至極之人,你說你後悔了,隻不過因為你知道這一世沒我托舉,你什麽都不是。”


    說著,裴九娘不再理會顧西玨,徑自,抱著煜哥下了馬車,顧西玨想跟上,被她一個眼神盯在了原地。


    到了縣衙後院沒多久,煜哥才醒來,小家夥還不知道壞人已經被打跑了,張口第一句話就是,“不許欺負阿娘。”


    一句話,讓裴九娘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不自覺的把煜哥摟緊貼在懷裏,輕輕拍打煜哥。


    “煜哥乖,阿娘沒事。”


    “對,你阿娘已經沒事了,壞人已經被打跑了,再也不會欺負阿娘和煜哥了。”


    顧廷之也開口。


    煜哥怔愣了一下,微微扭頭,才看到坐在不遠處桌子上的顧廷之。


    顧廷之看煜哥看他,笑著走過來,想看看煜哥,結果煜哥扭頭就又撲到了裴九娘懷裏。


    顧廷之有些無奈的扯了扯嘴角。


    想讓兒子徹底信賴他,可不容易。


    裴九娘看到父子倆之間的相處也很無奈,可話說迴來,她還是希望他們父子之間能化幹戈為玉帛,想了想,便對顧煜道。


    “煜哥想不想知道那個壞蛋被收拾的多慘?”


    果然,煜哥眼睛都亮了。


    裴九娘看了一眼顧廷之道,“是你爹爹,你爹爹狠狠收拾了他,打的他嗷嗷叫喚。”


    溫婉,煜哥卻並沒有想象中的興奮,反而一張小臉蔫蔫的。


    裴九娘不禁問道,“煜哥,怎麽了?聽到壞蛋被收拾了,怎麽不高興呢?”


    “因為壞蛋不是煜哥打跑的,煜哥沒有保護阿娘,煜哥讓阿娘受傷了。”


    說著,煜哥的小手輕輕撫摸上裴九娘脖子上的紅痕,輕輕的,像是讓怕會弄疼一樣,隻輕輕觸碰了一下,便急忙把手縮了迴來。


    “阿娘不疼,阿娘的煜哥已經很棒了。”


    裴九娘摸著煜哥重重道。


    “是啊,煜哥很棒了,阿爹像煜哥這麽大的時候都沒有煜哥這麽勇敢呢。”


    顧廷之沒想到自己的兒子還吃起自己的醋了,不過像是他的種,忍不住誇讚起來。


    煜哥果然又重新恢複了生機。


    見狀,裴九娘和顧廷之相視一笑。


    等煜哥被哄睡,顧廷之才忍不住問裴九娘,“沈玉郎,你打算怎麽辦?”


    聞言,裴九娘微微擰眉,有些不悅的看向顧廷之,“難道我說的不夠明白?”


    “那就好,我是怕你聽了…算了,他也算罪有應得,如果不出意外,他要被流放。”


    “嗯。”


    裴九娘毫無波瀾,她也熟讀律法,自然知道襲擊官眷,尤其一品軍侯官眷,屬罪大惡極。


    其實若不是沈氏生養她,沈氏裴家都是要問責的。


    罷了。


    最後一次。


    以後她和裴家就沒多少關係了。


    可雖如此,心裏還是堵的難受。


    她和煜哥今日差點死在沈玉郎手裏,裴父,沈氏,竟然如此淡漠。


    想到什麽,她急忙提醒顧廷之,“之前帶的東西不用給了。”


    “嗯。”


    顧廷之點點頭,沒再多話。


    半夜,煜哥發起高燒,裴九娘一直守著大夫給煜哥紮針,等煜哥高燒退下去,她卻又覺得不太好了。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決定立即返迴京都。


    顧廷之見勸不住她,便答允下來。


    隻讓人把馬車鋪到厚厚的,慢著,他們母子路上也能多休息。


    可沒想到,臨近出發,又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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