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之,你也看到了,九娘的母親是個拎不清的,九娘從小不在我們身邊長大,跟我們也親近不起來,她祖父祖母離世之後,她心裏更是沒有這個家。


    可不管怎麽說,她姓裴,她始終是我的女兒,血緣關係可是斬不斷的。


    我是不知道怎麽勸了,你找機會好好勸勸九娘,別跟她母親一樣。


    她母親這幾年身體其實一直都不太好。”


    聞言,顧廷之反應淡淡的。


    如果他沒有親自迴來,親眼看到裴九娘在這個家的待遇,興許還會覺得裴父這番話是發自內心。


    可他看到了,就忍不住琢磨起來了。


    分明是沈氏拎不清,偏幫外人,裴父看似說的公道,可卻又處處讓裴九娘低頭。


    母親和子女之間有嫌隙,出於孝道,女子低頭也沒什麽奇怪的。


    可他就是替裴九娘不值。


    還有裴父說沈氏身體不好,可他看這位嶽母身體好的很,倒是裴九娘。


    他突然怔愣了一下,不敢置信想著,該不會身為父母的,都不知道自己女兒的身體吧?


    想著,他忍不住試探,“原來嶽母身體不好,倒是小婿唐突了,不過這次九娘特地采買了不少的東西,雨天馬車受阻,耽擱了,想來明日應該就能到了。


    其中有不少的珍貴藥材,都是九娘平日裏常吃的。”


    “有心了,侯府的東西自然是好的,你嶽母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很高興的。”


    裴父眼睛一亮,他本來就覺得侯爺女婿怎麽也不可能空手來,原來是耽擱了。


    都怪裴九娘,怎麽不早說。


    要是早說了,沈氏就算看在東西份兒上也不會說話那麽刻薄。


    裴父的反應落在顧廷之眼裏,讓他心裏最後一絲希冀也破滅了。


    原來還真是不知道。


    他故意提及九娘經常吃,做父親的都不知道問一句嗎?


    “你說九娘經常吃藥?”


    這時,裴父像是突然反應過來。


    聞聲,顧廷之點了點頭,正以為自己想錯了,就聽到裴父冷聲不悅道,“那孩子,可真是糟踐東西,年紀輕輕,又沒什麽大病,吃藥做什麽?”


    說著,又對顧廷之道,“賢婿,都怪我們沒有把九娘教好,你放心,這次你們多留幾天,我們一定幫你好好敲打敲打她。”


    聞言,顧廷之不置可否。


    裴父該沉浸在自己這個嶽父通情達理,肯定給女婿留下了極好的印象裏。


    隻是很奇怪,總覺得女婿的表情怪怪的,後麵他說話,女婿也愛搭不理的。


    果然,身居高位的人,脾氣都有些怪。


    其實他是有些怕這個侯爺女婿的。


    好在這時候,去貴賓樓訂的酒席到了。


    他急忙吩咐管家布菜,又讓人去請沈氏,和裴九娘,然後邀請顧廷之入座。


    顧廷之雖然對裴父心有芥蒂可還是沒有抹了他的麵子。


    隻是剛吃了幾杯酒的功夫,就有人匆匆來報,“裴老爺,不好了,你家郊外的田莊,被馬踏了不少,看著像京郊大營的人幹的,你快去看看吧。”


    聞言,裴父拍案而起,“這可怎麽是好,他們練兵,怎麽就跑到我們莊子上去了,那可是剛出的苗兒,還指著呢。”


    雖然這麽說,可他心裏清楚,京郊大營可不是他惹得起的。


    等等。


    自己惹不起,不是還有女婿。


    自己這個女婿可是一品軍侯,聽說這次又是立了軍功迴來,目前在兵部任職兵部侍郎。


    說不定能搭上話。


    想著,他急忙屏退下人,又對著顧廷之哭訴一番,無非是他的那些莊子因為礙著京郊大營,沒少被糟蹋,其實他也不是沒找他們,還找人去商談過,可以把莊子的地給京郊大營,隻要他們願意給置換塊別的。


    可對方壓根不同意。


    後來他才知道原來是自家的家奴之前得罪過他們,才被這樣故意報複。


    他後來知道後,就打死了那個家奴,還親自去賠罪,可半點用沒有。


    聽著,顧廷之也擰起眉峰,如今京郊大營是他的死對頭唐王掌管,之前唐王在邊塞掌兵,對戰北莽,可卻被連下數座城池,後來他去接任,才扭轉局麵。


    後來陛下索性讓他留在西北。


    如此一來,唐王就失去了西北軍的軍權。


    唐王不敢把怨氣對準陛下,便恨上了他。


    過去幾年,唐王留在西北軍的內應,沒少暗中使絆子,也就是這一兩年,他才逐漸把他們拔除。


    沒想到唐王掌管京郊大營後,竟然就報複到了裴家頭上。


    想著,終究也是因為自己,才讓裴家遭受無妄之災,他於情於理都不好袖手旁觀,便答應跟裴父一起去。


    他們前腳剛要走,沈氏就氣衝衝過來。


    裴晚卿知道沈氏來,多半是又要指責教訓,她今天實在是有些不舒服,半點不想聽。


    而且舟車勞頓,煜哥有些累了,便直接拉起煜哥要走。


    顧西玨也在,他很餓,看裴九娘走,本來也想一起,可一來他該沒吃飽,二來,裴九娘也沒有帶他一起的意思,索性就留下來繼續吃。


    沈氏沒找到裴九娘,攔了好幾圈,就看到顧西玨自己在那裏吃,氣的火冒三丈。


    可她也不好把思撒在一個孩子身上,何況顧廷之一直說他是恩人的孩子,隻好找人看顧他。


    她也有些餓了,便也坐下吃起來。


    這時,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接著便是兄弟沈玉郎氣衝衝的聲音。


    似乎是府裏地下人被打了。


    沈氏麵色一緊有些無奈,忙道,“這又是怎麽了?”


    不多時,沈玉郎就氣衝衝闖了進來,一來就往地上一蹲,開始怒罵,“好你個沈春娘,你親口答應爹娘,要好好照顧我,照顧玉燕,她可是你唯一的侄女,是我唯一的女兒,你竟然說她是外人,還把她趕出去你知不知道玉燕多傷心,她一迴家就想不開了…


    “什麽?你說什麽?玉燕,玉燕她怎麽了?哎呦,我的玉燕,那不是姑母的意思,那是你姑父,還不是裴九娘,都是她故意挑撥,你姑父才口不擇言我的玉燕…”


    沈氏又氣又急,也跟著哭訴起來。


    沈玉郎一聽,登時明白過來,他就說沈春娘不可能那麽做,裴仁禮也不可能,原來都是裴九娘搞的鬼。


    小賤人,以前他就不喜歡她。


    每次都裝的跟個大家閨秀似的,看他的眼神都透著不屑,好像有他這麽個舅父多丟人似的。


    當初他知道裴家跟侯府有婚約,不是沒想過讓自家玉燕頂上,可誰想到裴九娘就是不肯讓。


    他家玉燕的心思,他知道。


    當年玉燕第一次見到顧廷之,就又哭又笑好幾天。


    要不是後來玉燕又入了王府,他說什麽也得幫女兒實現願望。


    話說迴來,裴九娘也是個不中用的,自己拿捏不住男人,就別怪他家玉燕。


    玉燕年紀不小了,他這個做父親的可得好好給她操操心。


    正好這次,就讓她鬆口答應。


    想清楚之後,沈玉郎便叫罵著,要去找裴九娘算賬。


    聞言,沈氏這才反應過來。


    自己這個兄弟犯渾起來,可是連她這個姐姐都打。


    九娘。


    她如今是不得了了。


    要是真的動起手來,那殺人的女婿可未必會坐視不理。


    如此想著,沈氏急忙讓人去攔下沈玉郎,可下人都知道沈玉郎是什麽樣,哪裏敢真攔。


    顧西玨也是傻了眼。


    他都忘了沈氏還有這麽個無法無天的娘舅了。


    他急忙擦了擦嘴,跟上沈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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