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想起來了。


    裴氏待他的所有,還有別人羨慕他有個好母親,他也曾感動過。


    可每次溫蓉(溫婉)都會跟他提起他們母親是因為裴氏才會早逝,那些話和仇恨被一次次刻在他骨子裏。


    久而久之,他就習慣了裴氏對他的好,把一切當做理所當然,甚至覺得她是因為害死母親愧疚。


    她對他越好,他就覺得越厭惡,越恨她。


    可其實他是有把她當做母親的,他那些年對她地依賴是真的,也曾想過她要是他的親生母親多好。


    可每當這時候,他又總會想起溫蓉(溫婉)說的那些話,他地內心被炙烤被拉扯。


    他有在她彌留之際偷偷去看過她,可他不敢露麵,後來他就匆匆跑掉了。


    知道她已經離開,他也痛苦難過偷偷落淚過。


    甚至心裏有個地方痛的撕心裂肺。


    可他不敢讓任何人知道。


    直到他無意中聽到溫蓉(溫婉)自言自語,他才知道一切都是溫蓉(溫婉)的謊言。


    想到這些,顧西玨很想質問溫蓉溫婉(溫婉)為什麽要騙他們。


    可當他跑迴去追上她,站在她背後,卻聽到溫蓉(溫婉)邊走邊憤恨的嘀咕,“真是個怪胎。”


    怪胎?


    是說他嗎?


    這就是他的親生母親?


    顧西玨冷笑著看著溫蓉越走越遠,都沒有再喊她,最後一瘸一拐朝侯府跑去。


    …


    而馬車上,裴九娘看著極力掩飾卻還是紅了眼眶的煜哥,心裏著實不落忍。


    本來想了好多話要跟他說,可每次到嘴邊,又咽迴去。


    小孩子並沒有大人想的那麽天真,他們有時候甚至要比大人還明白,所謂的相信大人的話,也不過是不想大人擔心罷了。


    所以,她最終也沒給顧廷之找理由,也沒寬慰煜哥她會代替顧廷之行使父責。


    外麵街上傳來貨郎的叫賣聲,裴九娘掀開簾子往外看,心裏頓時生出一計。


    急忙讓車夫停車,抱起煜哥,走向街邊讓人眼花繚亂的小攤。


    果不其然,一向很少上街的煜哥很快就被街上琳琅滿目的東西吸引了,也就把之前心頭的那點事都忘了。


    還吵著讓她過來看。


    碰到喜歡的,他不說話,光瞪大一雙眼睛期待的看著裴九娘。


    誰能抵擋親生兒子火辣辣的渴望,裴九娘最終買了一堆東西。


    “阿娘,這個東西,還是,第一次見,這叫?”


    許是太開心,煜哥今日話責格外的多,即便麵對的是陌生的攤主,也在好奇的驅使下主動開口。


    “小公子,這叫牙刷…”


    攤主見終於有人詢問,忙不迭吐掉嘴裏的雜草,跟煜哥搭話。


    見煜哥穿戴不凡,猜測對方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很是殷勤。


    “牙刷,是,什麽?”


    煜哥許是第一次見,滿眼都是好奇,見對方不在意他說話慢,心裏高興,膽子也大了,磕磕絆絆詢問起來。


    “就是刷牙的東西,配合這個叫牙膏的,一點點,就能把牙齒刷的又白又亮又香。”


    攤主一邊想一邊跟煜哥和裴九娘解釋,他知道的也不多。


    這是一個經常在他那賒賬的女子抵賬給他的,他原本不想要,可那女子說要錢沒有要命也沒有,還吹噓這東西要是遇到識貨的,以後能賺大錢,他沒辦法才拿的。


    擺在攤上已經很長時間了,也不是沒人問,可問完都搖頭。


    他都想丟掉,可又有些舍不得。


    “阿娘,我想要。”


    煜哥把玩了一下,抬起頭看向裴九娘。


    “多少銀子?”


    裴九娘並不陌生這東西,上一世,她就已經見過了,還專門製作了一批送給宮裏的貴人,後來才在京城流傳開來。


    除了這個,還有香皂、按理、蠟燭、白砂糖,甚至還有火藥。


    想起這些,裴九娘倒是不得不佩服溫蓉。


    她也算是個奇女子。


    所以上一世,她才會信任她,跟她一起做生意。


    還把賺的一半的錢給溫蓉。


    那時候她滿心覺得這些東西都是溫蓉想的,就算是沒有她,溫蓉也能找其他人合作,是她沾了溫蓉的光。


    可仔細想來,溫蓉當初拿給她的東西,根本不堪用,後來她找了工匠在溫蓉給的基礎上又重新琢磨了許久才真的投入坊市。


    就比如眼前這牙刷,製作粗糙,還有牙膏,雖然有薄荷味,看似有除臭功能,可其實效果很少。


    “十文錢。”


    攤主沒想到真的有人願意出錢買,壯著膽子喊出十文。


    見裴九娘不說話,他有些後悔,剛要說可以便宜,就看到裴九娘跟身邊的丫鬟點頭,丫鬟點了十文給他。


    “多謝夫人,多謝公子,二位可真是識貨,對了,咱們攤上好東西不少,二位要不要挑…”


    攤主說著,還要介紹,裴九娘卻已經拉著顧煜走了。


    攤主悻悻閉上嘴,掂了掂手裏的十文錢,眉開眼笑,要扔掉的東西,簡直跟白賺了一樣。


    迴到馬車,裴九娘陷入猶豫。


    重生以來,他所思所想都是彌補煜哥,從未想過別的。


    今日卻突然想起上一世她開鋪做生意,積累萬貫家財。


    雖然世道都說士農工商,商最下賤,可她知道,有錢才是王道。


    即便帝王,國庫空虛也能愁白頭發,還有開國皇帝也曾倚仗江南豪族錢財才有底氣起兵。


    所謂商人最末,不過是掌權者為了控製人心扯出的幌子罷了。


    在她看來,一個兵一個名一個利,都是缺一不可。


    兵乃軍權,是實實在在握在手裏的,名乃利器,讀書識字明理,自然重要,可利,卻是根本,沒有利,何以養兵,何以養名。


    所以,她之前所想,也確實有些狹隘了。


    竟然就隻想著給煜哥吃飽穿暖,讀書識字,習武養體,卻沒想過,讓煜哥不為錢財煩憂。


    再說,上一世,溫蓉蒙騙她,讓她一生為她和兩個白眼狼做嫁衣。


    這一世,她用溫蓉那些好點子,替她的煜哥賺錢,有何不可。


    上一世,溫蓉隻不過跟她描述了個點子,連具體的用料和比例都說不準,其餘事情更是不參與,就拿了她一半的銀錢,後來聖上詢問,溫蓉卻主動承認是她所想,還得了個縣主的封號。


    想到這些,裴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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