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裴九娘便準備帶著煜哥去外麵買些衣服料子做衣服。


    昨晚上,她就注意到煜哥的衣服都不太合身,外麵的還看的過去,裏麵的都短了一大截,甚至料子都是那種發硬的,府裏下人都不會用的,穿在身上又硬又硌。


    不用想也知道是之前伺候煜哥的克扣了去。


    府裏人中飽私囊陽奉陰違不奇怪,她一直秉持水至清則無魚的原則,掌管中饋以來,也是該緊的地方緊,該鬆的地方鬆,既有過殺雞儆猴,也有過合理敲打,對於那些盡心盡力卻又貪點小便宜的下人,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可卻決不允許任何人僭越,何況還是克扣,不,這已經不是克扣了。


    每每看到煜哥身上被這糙布摩擦的肌膚發紅,甚至有些地方還破了皮,她就氣的渾身發抖。


    昨晚上一發現,就已經下令嚴查。


    吃完飯的時候,底下的人就來匯報說已經都招了,她把煜哥暫時交給彩鳳,親自去見了之前負責照顧煜哥的那個老媽媽。


    剛見麵那個老媽媽就開始咚咚咚磕頭,沒一會兒額頭就鮮血直流,一口一個自己是被“豬油蒙了心”,甚至還想著重新迴到煜哥身邊伺候贖罪,氣的裴九娘直接讓人打了個半死,連帶著夫家子女孫子被一起發賣了。


    他們一家子都是家生的奴才,生死大權都在她手裏捏著。


    “以後誰敢再做這種事情,嚴懲不貸,這就是教訓。”


    裴九娘地話擲地有聲,重重敲打在侯府每一個下人的心裏,她就是要告訴所有人,誰也不能欺負她的煜哥。


    處理完,她就讓彩鳳帶上煜哥一起出府去。


    煜哥很少出府,大多數時間都是在自己個兒的小院子待著。


    之前伺候他的媽媽和小廝怕他亂跑,會嚇唬他“外麵都是拐子,出去就會被拐子給賣掉。”


    所以煜哥一直抵觸的厲害。


    彩鳳跟他說了好一會兒,煜哥都不信。


    最後裴九娘把嚇得渾身發抖的煜哥抱在懷裏,再三發誓“我是娘,娘發誓,就是帶煜哥出去逛逛,給煜哥買新衣服新鞋子,還有很多很多的好吃的。”


    許是好吃的讓煜哥鬆懈了一些,他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細細盯著裴九娘的眉眼,很久才遲疑點頭。


    裴九娘笑著刮了一下煜哥的鼻尖兒,主動牽起煜哥的手往外走。


    不出所料,顧西玨和顧玉脂又出現在他們的必經之路。


    像是看不到裴九娘臉上的厭惡,顧玉脂一邊衝她甜甜的笑著,一邊裝作怯生生的開口。


    “夫人,你們要去哪兒?是出府嗎?我跟哥哥也想陪弟弟一起去,可以嗎?”


    顧玉脂說著,還主動走到煜哥跟前,作勢就要去拉煜哥的手,結果下一秒,就被煜哥一把躲開。


    顧玉脂畢竟還是小孩子,臉一下子就變了,眼底的厭惡根本來不及遮掩。


    即便早有準備,可當她從顧玉脂眼裏看到那般濃重的厭惡的時候,裴九娘還是暗暗吃了一驚。


    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討厭。


    她知道肯定是什麽人跟他們說過什麽。


    這個人是誰,不必猜。


    隻是她有些好奇,按理說也該出現了。


    “夫人,我們可以幫弟弟拿東西。”


    被顧西玨拉拽了一下,顧玉脂又恢複成天真無邪的樣子,繼續維持甜甜的假笑。


    “不用了,我們不缺下人。”


    裴九娘也毫不掩飾對他們的不喜,說完,就抱起煜哥,從他們跟前掠過。


    煜哥趴在裴九娘的肩膀上,猝不及防的就跟顧西玨對視了一眼,正好瞧見顧西玨紅著臉忿忿的樣子,嚇得煜哥急忙把頭縮迴去。


    “煜哥?怎麽了?”


    察覺煜哥的怪異,裴九娘迴頭看了一眼,卻正好看到顧西玨衝她們揮手。


    “夫人,弟弟慢走,下次,我們再陪你們一起去。”


    裴九娘還是沒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就連一旁的彩鳳都有些看不下去,“夫人,這兩個孩子心眼忒多,而且他們到底想做什麽?!”


    “是啊?想做什麽呢?!”


    裴九娘重複了一句,思緒卻飄出去很遠。


    上一世,她一見麵就被他們騙了,對他們掏心掏肺,卻從未發現他們竟然這麽百折不撓,如今想來,他們的目的簡直不要再明顯。


    在他們的眼裏,這侯府地一切原本就是他們的,是她還有她的煜哥擋了他們的路。


    隻是他們分明得到了一切,為什麽還趕盡殺絕?


    把她蒙在鼓裏一世,看她跟個傻子似的當牛做馬,替仇人教養子女成才,虧待自己的兒子不說,還害的煜哥那麽慘。


    每每想到這些,裴九娘心裏就隻剩下恨意。


    許是她表情太可怕,嚇到了懷中的煜哥,她察覺後,急忙收拾心情,跟煜哥和聲細語的介紹街上的東西。


    煜哥不說話,可卻聽的很認真,她有時候怕說的太快,煜哥聽不清,就會多說兩遍,這時候煜哥就會皺起小眉頭,她才知道她的煜哥真是頂頂聰明的孩子。


    煜哥很少出來,甚至可以說幾乎沒怎麽出來過,就連之前別家宴請可以帶孩子,劉氏也以煜哥不會說話恐被人以為侯府生養了個傻子為由拒絕,她不忍心讓劉氏為難,所以每每獨自前往。


    可看著煜哥這般,她是真後悔。


    而且她懷疑煜哥不說話,很有可能就跟教養的媽媽和小廝很少很煜哥說話有關。


    看到稀奇的東西,煜哥會從她的懷裏掙脫下去,兩隻手把在簾子上一直撩開,專注的往外看。


    裴九娘好奇,順著他的眼睛往外看,笑著告訴他鬥士幹什麽的。


    煜哥聽了小臉紅撲撲的,眼睛特別亮。


    每每這個時候,裴九娘就恨自己知道的還是太少了。


    不多時,馬車就到了坊市。


    裴九娘先帶煜哥去買了布料,又帶去成衣店給煜哥量尺寸,裏麵的衣服春夏秋冬各四身,又預備煜哥長身體,又在原尺寸上加了一些,還是春夏秋冬各四身,外麵的也是如此。


    因為煜哥現如今的衣服都有些不合身,裴九娘決定另外再挑選一些。


    她看煜哥興趣缺缺,就拉著他親自詢問,“煜哥,喜歡嗎?”


    煜哥還是不說話,可卻點點頭,隻是眼睛卻似乎根本不在裏麵這些東西上。


    店家掌櫃來詢問,裴九娘有些走神,煜哥趁機會就從她手裏掙脫跑了。


    等裴九娘急匆匆追出去,才在一家文房四寶店前追上煜哥。


    “煜哥?怎麽亂跑?被撞到怎麽辦?!”


    裴九娘有些後怕,之前就有認識官家的孩子在路上胡亂跑,被馬車撞飛出去的。


    她的煜哥,她還沒有好好彌補呢。


    煜哥看了她一眼,卻也隻是一眼,目光就繼續盯著文房四寶店裏的一方墨。


    “煜哥?你?!”


    “好,好香。”


    煜哥深深地吸了一口,小小的鼻子皺巴巴的,說出的話很小,小到裴九娘以為自己聽錯了,可她又知道絕不會聽錯。


    剛才就是她的煜哥開口說話,他說香。


    “什麽?什麽香?!”


    隻顧著高興,半晌裴九娘才想起來,左右四顧了好幾眼,也沒看到買糕點和其他吃食的鋪子,再看煜哥,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的還是那方墨。


    等等。


    難道說?


    “煜哥,你告訴阿娘,你是不是覺得那東西好香?”裴九娘拉著煜哥走進文房四寶店裏,拿下那方墨給煜哥。


    煜哥高興的閉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後睜開眼對著裴九娘重重點頭。


    裴九娘喜極而泣,一把把煜哥摟在懷裏。


    “原來是你,原來是我的煜哥。”


    她想起來了,上一世她之所以能請的動那位大儒給顧西玨顧玉脂兄妹,就是因為顧玉脂在一次宴會上說顧西玨能聞到墨香,當時她還覺得顧玉脂扯謊,後來那位大儒慕名道侯府,親自見了顧西玨,還考察了顧西玨的學問,就決定以後留在侯府。


    她當時覺得顧西玨和顧玉脂兄妹簡直就是上天賜給侯府的寶貝。


    卻沒想到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們從她的煜哥身上竊取的。


    原來他們一生都趴在他們母女身上吸血。


    她絕不會允許這些再次發生。


    誰也不能搶走她煜哥的東西。


    想著,她再煜哥的額頭上狠狠親了一口,然後對店家道。


    “把這塊墨包起來。”


    “真的?這塊可不是什麽好……”


    “我兒子說塌他能聞到這墨身上的香味,讓你包就包起來。”


    聞言,掌櫃的怔了一下,隨即顫抖著手,把那方已經落了灰塵的墨親自取下,包起來,遞給了裴九娘。


    說著,他又打量了裴九娘個煜哥一眼,看到他們上了馬車,馬車上的徽章是寧遠侯府的徽標,就急匆匆去了店鋪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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