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桃不在意那些人說了什麽,她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找到爸媽。


    可小小的身體,止不住得發抖,本就是冬季,寒風刺骨,加上水打濕了衣服,冰水像穿入她的身體,流淌進血液裏,不斷奪走溫度。


    好在池塘的水不是太深,到達她胸口的位置。


    她一步步地爬上岸邊,小手凍成了紫紅色,腳上的布鞋丟失在池塘裏,小腳早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


    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來臨。


    一切安靜得可怕。


    就在自己的視線,即將陷入一片黑暗時,一束手電筒的燈光,照亮了她眼前的黑暗。


    唿喊的聲音穿破黑暗,如同割裂開她與死亡的距離。


    “桃桃!”


    見來人是爺爺,身體有了反應,小手緊緊抓住,大人的袖子。


    “爺爺…桃桃害怕……”


    粗糙的大手將她抱起,裹在懷裏,即使自己的衣著也很單薄,也將渾身濕漉漉的曼桃護住。


    “桃桃別怕,爺爺在,我帶你迴家。”


    在那之後,曼桃生了一場大病,差點丟掉了性命。


    好在爺爺想盡一切辦法,帶她去城裏的大醫院看病,才保住了性命,也因此欠了很多錢。


    在曼桃的記憶裏,爺爺每到秋收農忙的時候,都去各個親戚家免費做工,隻為了還債。


    她心疼爺爺,每天淩晨四點出門,直到晚上九點才迴來,一天的夥食就是三個饅頭,還總會扣下兩個帶迴來給自己。


    “桃桃,快來看,爺爺今天給你帶了什麽?”


    “是饅頭!”


    “還熱著,快點吃吧。”


    “嗯!”


    平日裏,爺爺下田幹活,插秧治蟲,她想幫忙,都被爺爺攔住。


    “你是姑娘家,怎麽能幹這種苦差事,快迴去!”


    曼桃還是偷偷地幫爺爺插秧,隻是插得歪歪曲曲的,還得爺爺重新再補救一下。


    就這樣艱苦的生活,爺孫二人活的還算自在快樂,隻是貧窮了些。


    直到曼桃高考那年,也是她成人生日那天,二姨帶著一戶人家,來到他們家中。


    一幫人氣勢洶洶的,嚇得曼桃不敢出房間,爺爺也囑咐道:“不管聽到什麽,都待在屋裏,將門反鎖好。”


    曼桃躲在小小的房間裏,老舊的木門,一點也不隔音,她背靠在門上,聽著外麵爭執的聲響。


    “爸,你養著那個小丫頭這麽多年了,哥嫂有迴來看過一眼嗎?她現在就是個拖油瓶,當初他們都將她拋棄了,您非要把她找迴來做什麽!”


    曼春作為女兒對於父親的這一舉動,無法理解。


    怎麽會有人帶個拖油瓶在身邊!


    還當個寶貝,沒公主的命,卻還要把她當成公主!


    “隻要我還活著,你們誰也別想動她!”


    曼殷拿起拐杖就準備將他們趕出去,但畢竟上了歲數,無法和年輕小夥相比。


    楊濤一把就接住他的拐杖,吊兒郎當地說道:“要不是看她長得好看,我才不來,一個野孩子,說出去還被人笑話呢!”


    “你!…你給我滾出去!”


    老人被氣得不輕,身體踉蹌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瞪著自己的女兒,嗬斥道:“這就是你帶來的人?”


    曼春滿不在意剛剛發生的事,就當作沒看見。


    “爸,她都已經成年了,你也盡到義務了,再說,我們給她看病,花了三萬啊,要什麽時候才能還清啊!”


    “那是我的錢,也是我的債!我會還!”


    曼春冷嘲熱諷道:“您都多大了,這麽些年,也不過才還了一萬多,說句不好聽的,要是您哪天走了,這債不得落到我們身上!”


    老人的身體被氣得渾身抖動,嗬斥道:“你給我滾出去!我曼殷,沒有你這個女兒!”


    “爸,這個家,大哥和小妹都支持我這樣做,除了您,非要將她當個寶,為何您就非要這樣固執呢?”


    曼殷被氣得無法說話,右手顫抖得握住拐杖,佝僂的後背,蜷縮了些。


    楊濤厭煩地催促道:“一唱一和的,老子今天到底能不能帶人迴去?”


    “能能能,你等等啊,我再勸勸。”


    曼春長歎一口氣,倒了杯水遞給父親,苦口婆心地勸說道:“爸,將曼桃嫁給楊家,多好,楊家是村裏的大戶,彩禮可是八萬塊啊,這樣我們既可以還了債,還能給她找戶好人家,一舉兩得啊!”


    一杯熱水直接朝著曼春的臉上潑去,玻璃杯摔碎在地。


    曼殷撐著拐杖再次站了起來,“你這是為了曼桃好?放屁!你這是在拿她換錢!”


    曼春看著濕透的衣服,和不正常的父親,揣著一肚子火。


    “爸,我看你真的是瘋了!”


    “你…還有你,都給我滾出去,這裏我家!”


    楊濤不屑一笑,一腳踹在不結實的木門上。


    “行啊,老頭子這麽硬氣,那當初借的五千塊錢,抓緊還吧!”


    “滾!”


    屋內的曼桃無力地順著門,滑落在地,雙臂抱住膝蓋,怎麽辦…她不想去楊家,隻想陪著爺爺。


    可是欠的錢,該怎麽還呢……


    五千塊…爺爺的稻子一年才能賣出一千塊。


    對了,上次同村的一位姐姐,塞給過自己一張名片,上麵有聯係方式,說隻要當一晚的服務員,就能有五百塊。


    也就是那天,她在城裏遇見了唐逸,就像小時候絕望時,看到的手電筒一般,他的出現,帶來了黑暗中的一束光。


    不遠處的咒罵聲,打破了她迴憶的思緒,聲音的主人她再熟悉不過了,就是二姨,還有小姨。


    “哼,曼桃果然是長大了,連爺爺死了也不告訴我們!”


    曼桃揮去墓碑上的落葉,起身看向那兩位“女兒”、“親人”。


    眼中沒有一絲溫度,“爺爺不想看到你們,請你們離開。”


    曼春無視她的話語,冷笑一聲,“是嗎,你讓他來親口告訴我們啊!”


    曼桃不想理會她們的無理取鬧,跟爺爺做了道別,便轉身離開了。


    誰知曼春曼麗兩姐妹,一人一邊拽住曼桃的胳膊,一個勁兒地往一處出口走。


    “你們幹什麽?放開我!”


    任憑曼桃怎麽掙紮,都無法逃脫,而在墓園外等待的唐逸,依靠在駕駛室的位置,眯眼休息著。


    “你知不知道,當初你欠的那些債,如今都落在我們身上,你帶著老爺子跑到別的地方,一聲不吭,現在迴來了,還想跑!”


    眼看著身上的衣服都快被她們撕扯開,索性脫去外套,隻剩下一件白色的吊帶,曼桃朝著唐逸所在的位置拚命跑去。


    那是她最後的希望之地,也是她最後的救命稻草。


    可半路上,遇見了楊濤一行人,像是收到消息前來堵她的。


    最後的光亮,被擋住了……


    楊濤看著她暴露的上半身,忍不住吹了個口哨。


    “呦,幾年不見,長開了。”


    曼桃雙臂護住身體,隨後被曼春曼麗兩姐妹追上,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用力向後拽。


    “死丫頭,你再跑!”


    楊濤竟“好心”地阻止道:“鬆開,別拽疼了。”


    曼春不得不鬆手,楊家在村裏已經成了地主一般的存在,沒人敢惹。


    “她是我的人,以後誰也不能欺負她。”


    曼桃憎惡地看著他,反駁道:“你做夢,我不會嫁給你的!”


    “不嫁?彩禮隨你開價,要多少?”


    在楊濤的心裏,就沒有錢不能搞定的女人,若是不行,那就錢給得不夠。


    “我不要你的錢,我不會跟一個,讓我惡心的男人在一起!”


    即使楊濤再喜歡美女,也不能容忍一個娘們這般羞辱自己。


    快步走到她麵前,一把拽住她,就準備將整個人攔腰抱起。


    “瑪德,敬酒不吃吃罰酒,我看生米煮成熟飯,你還嫁不嫁!”


    曼桃感受到了,兒時一人落水時的恐懼感,隻是現在,沒有爺爺再來救自己了……


    濕潤的眼眸忽然像覺醒一般,整個人瘋狂掙紮,一口咬在男人的手臂上,企圖咬下一塊肉。


    楊濤吃痛地將她甩開,嬌小的身體被甩在地上,她終於從男人的禁錮中,重獲自由。


    拚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唿喊道:“唐逸!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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