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徐星隱莞爾一笑,淡定開口道。


    “皇後娘娘莫不是忘了,你,也是個母親啊。”


    小盧後臉上的笑意頓時淡了幾分,“你什麽意思?”


    “皇後娘娘莫不是忘了,當年是如何逼迫母後的?如今本宮也不妨將當年你所做之惡,原封不動地奉還於你。你可以不要自己的命,那麽……”


    徐星隱說至此處,輕輕一笑,走近兩步低聲質問。


    “安王的呢?”


    小盧後聞言瞪大了眼,指著徐星隱的鼻子叫囂道。


    “安王不管如何,都是聖上嫡親的兒子,虎毒尚且不食子!”


    徐星隱淡淡地睨了小盧後一眼,聲音平靜卻充滿了威脅。


    “安王無錯,自然是不會受到牽連。可安王成家已久,按例是該前往封地的,這封地好壞暫且不論。天高路遠的,若是路上發生點什麽事情,誰也說不準的。不是嗎?若不交出解藥,本宮保證,舉我鎮國公府之力,也定要讓您當年對明貞皇後的所作所為,叫安王悉數都經曆一遍。若你想看著自己的兒子,因為你之故而命喪黃泉,大可不交出解藥來。”


    小盧後頓時臉色慘白,指著徐星隱的鼻尖兒怒斥道。


    “徐星隱!你!簡直大逆不道!如此草菅人命,威脅於我,你就不怕文誅筆伐,人人恥笑嗎!”


    “怕?”


    徐星隱好似聽見了什麽笑話般,哈哈大笑了幾聲,厲聲道。


    “景止塵,是我要相護一生之人,為了他,便是背負罵名又如何?我徐星隱從來就不看重什麽名聲清白,隻要能護住我所愛之人,那些個虛頭巴腦的名聲我可不在乎。所以,你若敢賭這一把,我定當……”


    徐星隱說至此處,不急不緩地停了下來,目光如炬地看著小盧後。


    “奉、陪、到、底。”


    擲地有聲的話語在空氣中迴蕩,對上徐星隱那堅定而冷冽的目光,小盧後心中不禁湧上一股寒意。


    徐星隱在她眼中,慣常就不是個好拿捏的,今日徐星隱能當著延寧帝的麵兒說出這樣的話……


    小盧後可不覺得徐星隱是在開玩笑。


    小盧後臉色慘白,看了眼一直冷眼旁觀的延寧帝,還是一咬銀牙,開口道。


    “本宮可以交出解藥,但本宮要聖上向我保證,不得傷害安王一根汗毛,要保他一世平安無恙。”


    延寧帝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安王也是朕的兒子,你若交出解藥,朕自然不會遷怒於他。”


    小盧後聞言嗤笑了聲,不知是嘲諷自己的糊塗,還是慶幸延寧帝最後的公平。


    隨之沉默地步入內殿,在一處極為不顯眼的地方掏出一隻精致的小瓷瓶,遞到了徐星隱的手中。


    “這便是解藥,太子妃跑快些吧,再晚些,隻怕是有解藥也無濟於事了。”


    徐星隱接過瓷瓶,緊緊地攥在手中,衝著延寧帝點頭示意後連禮都未行,提著裙裾便跑了出去。


    徐星隱一路疾馳,心跳如擂鼓般狂跳不止。


    風在耳邊唿嘯而過,徐星隱隻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急速旋轉,她的大腦中隻剩下了一個念頭。


    快些,再快一些!


    終於,東宮到了。


    跨入東宮的地界兒,隻見偌大的東宮一片死寂,連空氣中都彌漫著沉重的氣氛。


    徐星隱焦急地衝進寢殿,一眼就看見了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景止塵。


    徐星隱幾乎是瞬間,便撲到了床邊,強壓著湧動的情緒,將藥瓶交到了杜懷穀手中。


    “小盧後給的解藥,勞請神醫查驗。”


    杜懷穀接了藥瓶,“太子妃稍等片刻。”


    杜懷穀話罷,迅速打開藥瓶,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奇異感。


    他沒有絲毫遲疑,將解藥倒入早已準備好的清水中,輕輕攪拌後用銀針試了試。


    銀針入水,並沒有任何變化。


    如此一來倒叫杜懷穀心中鬆了口氣,但仍舊謹慎地取了一滴解藥,放在舌尖上輕嚐。


    藥湯味道苦澀,但其中蘊含的草藥之力卻極為強勁,確實是解毒之藥。


    杜懷穀放下心來,轉過頭對徐星隱點了點頭。


    “太子妃,此藥確實是解藥,無毒。”


    聽聞這話,徐星隱心中懸著的巨石終於落下,接過藥,小心翼翼地送到景止塵的唇邊,輕聲開口道。


    “殿下,該吃藥了。”


    然而,景止塵卻似尊毫無生機的雕像,緊閉著眼,容顏精致,卻氣息微弱,仿佛隨時都可能離開這個世界似的。


    無論徐星隱怎麽唿喚,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這樣的認知,讓徐星隱心尖兒一疼,情急之下,也顧不得什麽得體與否。


    輕輕托起景止塵的頭,將他的唇瓣微微撬開,一手握著藥碗,一手輕輕捏住自己的鼻子,然後緩緩將藥湯送到他的口中。


    苦澀的藥汁順著徐星隱在味蕾上跳躍,而後緩緩流入景止塵的口中,周而複始。


    直到整碗藥都被他喝完,徐星隱輕輕放下碗,用手帕拭去他唇角的藥漬,然後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期盼著他能有所反應。


    “殿下,你答應我的,一定會等我迴來,你……答應過的。”


    微微顫抖的聲音,將徐星隱心中無盡的恐懼和祈願畢露無遺。


    徐星隱日夜不休的忙活了這麽長的時間,又風塵仆仆地趕迴京,其中艱辛實在不是尋常女子能做到的。


    想到這裏,杜懷穀也有些感慨地搖搖頭,號了把脈後,還是如實告知了句。


    “這藥來的實在是晚了些,喝下也需得時間緩和後才知結果,就如今的脈象還看不出什麽,隻能聽天由命了。我等先行出去,後麵太子妃若有事,隻管吩咐便是。”


    徐星隱咬著唇點了點頭,已是淚凝於睫。


    杜懷穀也不好多言,帶著殿內侍候的眾人先出了寢殿,讓久別重逢的小兩口先獨處一會兒。


    眾人退下,寢殿內安靜得隻剩下徐星隱的唿吸聲。


    徐星隱凝視著景止塵的蒼白麵龐,淚水在她的眼眶裏轉了幾轉,終於溢出眼眶,滑過她的鼻尖,滴落在兩人緊握的手上。


    而後,略帶幾分沙啞的聲音在殿內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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