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邊露出了第一抹魚肚白,景止塵總算從痛苦和掙紮中慢慢平息了下來,疲憊地沉沉睡去。


    徐星隱小心翼翼抽出自己的手來,又用手帕拭去了景止塵滿頭的冷汗。


    折騰了這一晚上,可算是消停了會兒。


    一想到先前小憩那會兒險些叫景止塵給掐死,徐星隱就心有餘悸,也不敢再睡了。


    疲憊地靠在洞口看著天空,突然,一陣急切的叫聲闖進了耳畔。


    “殿下!太子妃!”


    “塵兒,塵兒!”


    徐星隱一下便聽出了杜懷穀的聲音,眼眸一亮,提著裙擺便跑了出去,激動道。


    “我們在這兒!我們在這兒!”


    得到徐星隱的迴應,尋人的隊伍顯然也很激動,連帶著腳步都急促了起來。


    徐星隱不敢離得太遠,在洞口守著,不一會兒便看到延寧帝帶著一群人急匆匆地朝這邊趕來。


    看見延寧帝,徐星隱是有些錯愕的。


    一國之君,竟會親自尋來?


    景止塵在延寧帝心中的地位,可見一斑。


    “兒臣給父皇請安,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不得深思,徐星隱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立馬急道。


    “父皇,趕快讓懷古先生給殿下看看吧!昨個兒殿下燒了一夜,方才好不容易才退下來。”


    延寧帝聞言,眉頭緊鎖,眼中滿是擔憂。


    “懷古先生,麻煩了!”


    “聖上客氣了。”


    杜懷穀應了一句,便連忙進了山洞,一邊給景止塵把脈,一邊問徐星隱。


    “勞煩太子妃,將昨日的情況悉數告知。”


    徐星隱點點頭,便將兩人從掉下懸崖後的事情一一講了遍。


    杜懷穀認真地檢查了一番,又結合徐星隱所言,也大概明白景止塵究竟是什麽情況。


    景止塵昨日受傷,徐星隱摸黑找來的草藥裏有一味藥雖能療傷,但卻與景止塵平日所服的湯藥藥性相衝。


    如此一來,也就導致景止塵原該今日發作的老毛病提前發作。


    這事兒……


    杜懷穀看了焦急等待的延寧帝一眼,還是按照景止塵的吩咐守口如瓶,另想了種說法道。


    “太子殿下昨日所受的外傷,太子妃處理得很好,後續隻需繼續用藥便好了。至於昨日突發狂症,應是瘴氣入體,有些輕微中毒之兆,昨夜熬過去便好了。”


    徐星隱有些不解,“可我為何沒有中瘴氣?”


    “太子妃並無外傷,瘴氣自然難以入體。”


    “哦。”


    徐星隱點點頭,可算是鬆了口氣。


    延寧帝聞言麵上神色卻十分凝重,“懷古先生確定?那塵兒怎麽還不醒?”


    杜懷穀打開藥箱,將一瓶藥水打開,塗抹了些許景止塵的鼻尖上。


    “聖上放心吧,殿下這是疲乏所致。我方才給殿下用了些安神的藥,讓殿下睡一覺,養好精神身子也能好得快些。”


    得到懷古肯定的迴複,延寧帝的臉色總算是好看了些。


    一聲令下,一行人便踏上了迴京的路途。


    別看延寧帝素日瞧著溫和,骨子裏倒是和景止塵差不多的霸道。


    景止塵失蹤的這一晚,延寧帝帶著人險些將這山都挖空了,無意間尋著一條密道,這才趕在天明找到了他們。


    看見徐星隱毫發無傷的迴到馬車上,陳氏懸著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


    意料之外的,徐星隱竟在人群中瞧見了徐朝戈。


    胡子拉碴的,黑眼圈濃得剛被揍了似的,瞧見徐星隱狠狠地瞪了她眼,便不再說話。


    而陳氏也沒好到哪裏去,一夜未眠,一雙眼睛也是哭得又紅又腫,拉著徐星隱就開始噓寒問暖。


    直到馬車進入皇宮,陳氏跟進去也不合適,紅著眼睛交代了幾句,而後才迴了國公府。


    作別陳氏,徐星隱還以為自己能好生補個覺,沒想到人還沒進東宮,便被延寧帝叫到了龍祥宮去。


    這還是徐星隱頭一遭單獨來到龍祥宮,一進門,就見延寧帝高坐龍椅之上,神色凝重。


    徐星隱規規矩矩行了禮,延寧帝卻未喚她起身。


    一雙眼睛上下打量她一眼,才開口道。


    “徐氏,你可知罪?”


    徐星隱從接到消息時,就大致已經猜到了幾分,俯首將身子又壓低了幾分。


    “兒臣知罪。”


    “哦?”


    “若非兒臣不慎墜落懸崖,殿下也不會不顧安危下去救我,更不會受此重傷。”


    延寧帝聽了這話,心氣兒可算是順了些,輕哼一聲道。


    “太子讚你聰慧,倒是不假。不過話說得再好聽,此番朕也得罰你。”


    徐星隱也不求情,俯身叩首。


    “兒臣認罰。”


    延寧帝對徐星隱的態度還算滿意,有些話在心裏憋久了,如今逮著個能說話的,忍不住就開始嘀嘀咕咕地數落了起來。


    “你母親瞧不上朕的塵兒,私底下給你想看人家的事兒,朕是知道的。所以一開始塵兒要娶你,朕是不樂意的。朕的塵兒,是天下頭一份的好孩子,倒是叫你們挑挑揀揀上了。”


    陳氏之前這事兒做得十分隱秘,沒曾想還是叫延寧帝察覺到了。


    如今被延寧帝這般直白地指出,徐星隱這臉上真是有些掛不住,跟鵪鶉似的埋著頭不說話。


    而延寧帝呢?


    不太像素日高高在上的皇帝,倒跟個老母親似的哀怨無比,為自家兒子打著抱不平。


    “後來,是塵兒說,非你不娶。我想著孩子喜歡,也就遂了他的心意,沒多加阻攔。”


    非她不娶?


    徐星隱一愣,景止塵為了他們的結盟,也真是夠豁得出去的。


    “如今,你已經嫁進來了,塵兒他娘去得早,有些話便隻能由朕來說。你啊,朕知道,塵兒這孩子素來沉穩持重,沒外頭那些花花公子會說話,討姑娘家歡心。


    可皇室之人,素來都是身不由己的。塵兒是儲君、是太子,是咱們大衍未來的皇帝,自然不能和外頭那些公子哥兒一個德行。無數隻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他,是咱們大衍的顏麵!


    如今你已是太子妃了,就不能縱著自己同以往一般肆意妄為了,便是不為了自己,也要想著些塵兒才是。大衍儲君,因你之故被滿朝文武戳脊梁骨,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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