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裏倒是有個提議,諸位既是想切磋一二,不若便以義利為題,各派五人來一場辯論如何?”安樂微微一笑,希望這場辯論能澆他們一頭涼水,把他們得意洋洋的尾巴給壓下去。


    “這倒是個好主意。”


    李知岱撫掌,李知衡也點頭表示讚同。世家、寒門雙方也沒什麽異議,既然不服氣,那就看看對方幾斤幾兩。


    岑芹深深的看了一眼高台上的公主,當永王提出比賽內容時他就知道這場比試是輸了,晉蘊那邊勝算至多四成,但倘若這場辯論能把握機會,讓對麵的人,高台上的人刮目相看那就是真正的勝利。


    想明白這點,岑芹開始根據同伴們擅長的方向開始部署,至於永王的繪畫比試,隨便意思下得了,左右他們這群人沒一個對丹青有涉獵的,能讀書就不錯了,哪還有多餘的錢去買宣紙顏料來練習?不過之後這些可能得安排上日程了,誰說應酬就隻有宴飲賦詩?各種各樣運動、娛樂今後都有可能用得上,以前沒機會學這些,今後可得抓緊練習了。


    “子曰:‘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一昧追逐個人私利便會使秩序破壞,應當重義輕利。”


    “好笑,你們參加科舉難道就不是在追逐個人私利嗎?”


    “詭辯之語。”


    “管子雲:‘備長在乎任賢,安高在乎同利。’韓非子也曾說過:‘好利惡害人之情也。’人之天性如此,強行要求眾生放棄自己的利益實屬無稽之談。”


    “偷換概念,我們何時說過要犧牲個人利益?‘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義的重要性在利之上。”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則知榮辱。’虛名道義需得建立在吃飽穿暖上。”


    “哼,狡辯。我們分明說的是不應當一昧追逐個人私利,你們卻將其混為一談。倘若人人皆不顧一切去追逐私利,外敵來襲如何團結一致?如何奪迴被搶占的疆域?”


    “......”


    這場辯論從上午一直持續到黃昏,雙方皆不服對方,勢要分個高下,從最開始的義利之辯延伸到許多領域,安樂他們看的津津有味。至於另外兩場比賽的勝負?已經沒人會關注了。寒門士子引經據典,通過史書上的無數案例抨擊對方,世家則是根據自己身處環境做出反擊。


    “安樂,你覺得這場辯論哪方會獲勝?”李知岱用了一些點心,詢問道。


    “哪邊會獲勝還重要嗎?”安樂沒接話,點心有些膩,喝了口茶反問道。


    “皇妹說的是,到現在,誰輸誰贏已經不重要了。果然還是皇妹你厲害啊。”李知衡笑眯眯的看向安樂,這下傳到父皇耳朵裏,這群士子的前途有著落了。


    “那也得感謝兩位皇兄,肯給我這個機會才是。”安樂也禮貌的微笑著。


    “行了五弟七妹,是不是該叫停了,再這樣讓他們爭辯下去,怕是到明天也不會有結果。或者,你們有這閑情想留在這裏等著他們分個高下?”


    “太子皇兄說的是,晴嵐。”安樂揚聲叫了一聲晴嵐,晴嵐會意,叫停了這場辯論。


    “諸位,天色已晚,幾位殿下還有要務在身,先到這裏。看情況一時半會也爭不出個高下,便算平局好了。本就是互相切磋,若不盡興,改日再約吧。”晴嵐走近後聲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讓眾人聽到。


    雙方這才發現月亮都出來了,也沒再繼續,紛紛向李知岱他們告罪。待三人走後,晉蘊有些失落地說道:“抱歉岑兄,我輸了。”


    對方則得意洋洋地說道:“哼,就這點本事還敢大言不慚,記好了,本公子呂知行,工部尚書呂聞長子,下次可別這麽囂張了。”


    “原來是呂尚書的兒子,難怪如此出眾,晉兄方才多有冒犯,請多見諒。”華家和呂家是姻親,呂家又比華家低一頭,難怪會如此維護。


    “行了,我才不和你們一般見識,若非你們出言不遜,我們也不會為難你們。還有,你們也不算是一無是處,岑芹是吧,我記住你了。”


    從這裏開始之後的每次曲江宴都會開展一場辯論,最後演變成交流會,時間也越來越長,從一天變成三天,最後又延長到了九天,不過這都是後話了。


    “陛下,這是今天他們辯論的內容。”劉敏呈上一疊拇指厚的記錄。


    “嗯,放在這兒吧,朕明日再看。”


    “陛下,貴妃娘娘派人說啟封了三年前的桂花釀,想請陛下一同品嚐。”


    李昕心中一動,果然來了。“知道了,朕待會就去,去迴她吧。”


    “是。”


    “娘娘,陛下晚上會過來。”


    “本宮知道了,下去吧。”萬俟容儀盯著那瓶桂花釀,這還是當年和他一起釀造的,帝王多薄情,也就是現在老了容易念舊,若換在早年間,嗬,沒目的怕是都懶得踏進後宮吧。程麗倒是看的清,又有少時的夫妻情分,就是沒兒子這一輩子的榮華都是板上釘釘了,還真是走運。她給自己添堵,她女兒給自己兒子添堵,這母女還真是讓人討厭。


    “容儀怎麽今日想起啟封這壇桂花釀了?”李昕沒讓人通傳,坐在萬俟容儀的身旁。


    “臣妾參見陛下,怎麽沒人告訴臣妾陛下來了,臣妾也好去迎接。”


    “愛妃不必多禮,是朕沒讓他們通傳的。”


    “謝陛下。臣妾隻是發現就要到給岱兒選妃的日子,想到那些花兒一般的小姑娘一時有些感慨,不自覺想起當年與陛下一同釀造的桂花釀,所以一時興起,讓人啟封了。”


    “這樣啊,愛妃可有中意的兒媳?”李昕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


    萬俟容儀搖了搖頭:“這幾年不少家的小姑娘都及笄了,臣妾還沒有見過多少,熟悉的還是幾年前的那些,可惜,姑娘家的花期總是短暫的,她們大多都已經嫁人生子了吧。”


    這是在點萬俟玥嗎?李昕眸光沉了沉,笑容自然的說道:“是啊,說來倒是對不住巽兒,這麽晚了才給她訂了門親事,也不知她會不會怨朕。”


    “陛下說笑了,安樂公主平日最為孝順,自然知道陛下是為她好,怎會心生怨懟?”萬俟容儀掩在寬袍中的手攥緊幾分,笑容有些勉強地說道。


    “愛妃說的在理。”所以比萬俟玥年歲還大身份更貴重的安樂都沒什麽,萬俟玥再等幾年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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