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宵練看著自己妹妹,又想起父親的告誡:‘虹之,賀質文到洛邑後這裏的水就更深了,我知你心裏從未放棄,但現在不是時候,就算不為這個家,你也多為無憂考慮一下吧。’罷了,君宵練寵溺的摸了摸君無憂的頭,看著對方不明所以的眼神,捏了捏對方的臉頰,看著對方真的要生氣了才罷手。‘且再等一等吧。’


    這事情雖落幕,但目睹了這一切的人都心思各異,都不著痕跡的遠離了賀質文。開玩笑,要是因為跟他說了兩句話被陛下誤會了怎麽辦?聽說這賀質文手段過人,要是一不留神對方把人送到自家府上,到時候就是有十張嘴也撇不清。


    見眾人這個態度,賀質文麵上愈發平靜,內心卻愈發暴躁。‘李昕老兒,你夠狠。’賀質文知道他這個異國太子到訪本來就會讓人心生警惕,今日這一出不僅狠狠地敲打了自己,也迫使權貴遠離,在之後還有充分理由問責自己國家,好一個一箭三雕,不愧是將縱橫捭闔之術玩弄到極致的帝王。如今自己一沒身份地位,二沒人脈,甚至現在連結交人脈都沒辦法做到,最後這事很快就會傳迴梁國,屆時恐怕連父皇都要猶豫是否還要繼續幫自己,真夠狠的。


    “殿下,殿下,殿下!”雁落叫了幾聲賀質文,但賀質文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並未聽到,無奈隻好拔高了音量,總算是將對方喚了迴來。


    “什麽事?”


    “殿下,剛剛是那個人出言幫了你。”雁落有些忌憚的看向一名男子。


    賀質文順著目光看了過去,隻見一角落裏坐著一名氣質斐然,容貌俊美的男子,月白的長袍,深綠色的竹葉、袖口衣擺等處的金色緣邊使得白色長袍不再單調,反而多了些許出塵的仙氣。這人是誰?賀質文驚覺,周朝正三品以上的官員大多是有頭有臉,家世顯赫的世家中人,來之前便一一調查過,此人並不在其中,看這裝束和氣質,也不像是世家子弟。而且,剛剛他出言相助,竟無一人質疑,連李昕也沒說什麽,現在也沒人去他那試探,說明此人地位不低,是皇室中人?不,不對,對方若真是皇室,怎麽會坐在那裏,這於理不合,這宴會是禮部負責的,程明誌絕不會允許出現這種紕漏。


    雁落也不認識此人,不過他倒是比賀質文見識多了些,倒是瞧出了些端倪。“殿下,若屬下沒看錯的話,那男子恐怕是那個地方的人,而且,地位不低。”雁落有些拿不準的向賀質文稟告,他剛剛不過多看了兩眼,男子身旁的隨侍便察覺到了,他自己也不確定是自己眼花還是真的。


    “那個地方?哪個地方?”賀質文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看雁落樣子對方恐怕跟朝堂沒多大關係,民間能人異士眾多,有不少幫派,何況周朝疆域遼闊,他對這些了解不是很深。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能得到如此待遇的也不會是一般勢力。


    “四方山、古今樓,他很有可能是那裏的人?”


    賀質文手一抖,酒直接從杯中灑了出來。“你確定?他們已經很久沒出世了,孤記得上一個還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而且......”賀質文看了眼對方又繼續說道:“看樣子,來的時間怕是不短了。”


    “屬下也不能確定,方才不過是多看了兩眼,便被他身旁的人察覺到了。隻是屬下見他們衣袍上好像有日晷的暗紋,距離太遠,又是匆忙一瞥,屬下不確定是否是真的。”


    “原來如此,若是古今樓的人剛才那些異樣就解釋得通了,古今樓的情報網天下聞名,之前查不到也很正常。至於他為何要幫我,以後自會知曉。”


    “他哪是在幫殿下,若非他,殿下也不會掉入安樂設下的陷阱。”


    賀質文笑了笑,沒有解釋,隻是舉杯朝那名男子敬了一杯,那男子見了也沒什麽舉動,隻是點了點頭,示意接受了。賀質文見狀也沒有什麽不悅,至少,對方接受了自己的示好。當時安樂正臉看他其實就是把那幾隻簪子暴露給自己,永王猝不及防發難,百官的視線壓迫,李昕不留餘地的緊逼。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了,一環扣一環,他根本就沒有什麽反應時間,就算那人不開口,自己很快也會注意到那陷阱,並且毫不猶豫的跳下去。隻是中間拖得時間越久,便對自己越不利,對方,確實是幫了忙。隻是如今這情況,還是老老實實的在驛站待一陣子,避避風頭吧,再出門,不知道還有什麽陷阱等著他。


    安樂不是沒注意到幫賀質文說話的那男人。‘奇怪,他不是一向都不管這些的嗎,今日怎麽這麽反常?不對,他是特意來見賀質文的!’想到這裏,安樂眼神暗了幾分。這男人來洛邑快十年了,進皇宮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如今直接參與進來,她知道嗎?還是就是她的意思?看來得抽空去四方山一趟了。至於賀質文,安樂瞥了一眼,算你走運,若是再拖上一會兒,效果會更好。


    “巽兒覺得那廝如何?”李昕見安樂關注了一下賀質文,溫和的詢問,聲音不高,並未引起旁人注意,隻以為這父女又在算計哪個倒黴鬼了。


    “甚是難纏,光是這份心性就能看出此子前途不可估量。”安樂並未貶低賀質文,今日這情景若放在自己這兩位皇兄身上,怕是沒辦法像這家夥一樣迅速冷靜下來,在後麵一絲破綻也不露了。可惜了,是敵人。


    “巽兒當時對他評價很高。”


    “女兒隻是覺得惋惜,若非立場不同,女兒想必會與他很是投機。”


    “那倒是,可惜了,是賀霽的兒子。”所以,必須死。


    李昕看了眼賀質文,到底是年輕,又從未受過挫折,等過幾天消息放出去,不知道會不會被打擊地一蹶不振?朕倒是希望能盡快振作起來,畢竟,想再起來就隻能去找太子了,希望太子能好好利用這塊磨刀石吧。另外,李昕看了眼剛剛替賀質文說話的男子,給了劉敏一個眼神,便把心思放迴到宴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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