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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裴一寒早上起來,意外的肚子咕嚕嚕叫。她睡眼惺忪的起來,這才反應過來,怎麽房子裏麵飄散著一股很是醉人的香味。她恍惚了好久,看著頭頂的棚頂和周圍的擺設,是自己家沒有錯啊。坐在床上發呆了好一陣子這才反應過來,有可能是自己那個神龍見尾不見首的老爸在做飯!


    一想到是這個可能,而且隻有這個可能,裴一寒當下一點睡意都沒有了,蹬掉被子翻身滾起來,踩著拖鞋騰騰騰的下了二樓。果不其然,越靠近樓下廚房味道就越是明顯。來到廚房門口,也不知道怎的,她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有一種想卻不敢靠近去看的情緒,她此刻終於明白古人的一句話:近鄉情更怯。雖然這是在她自己的家裏,隔著一道小小的廚房,人不同,景更不同,然而心情卻是一樣的。


    廚房裏,裴爸爸正歡快的揮動著飯鏟子,嘴裏還哼著歌,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樣子。這天是周末,裴一寒不用去上班,但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會吃上老爸親手做的飯。


    “喲?我寶貝女兒起床了?來來來,常常老爸的手藝,看看生疏了沒有。”說著關了火,將菜盛出來,一樣樣端過擺放到桌子上。


    裴一寒有些傻眼,爸爸做的事標準的四菜一湯,兩碗熱騰騰的米飯。雖然這些東西很真實的擺在麵前,以及老爸笑眯眯的臉,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裴一寒傻傻的看著老爸,忽而呆呆的抬起手來死死掐了自己大腿一把。


    “……果然是在做夢,我應該迴去睡醒先。”言罷裴一寒轉身就走,裴爸爸一看差點沒樂出聲來,趕緊擦擦手追過來一把攔住:“閨女,你這真是睡傻了!來,坐下來,吃!”


    裴一寒迷糊著被拉倒飯桌前坐下,機械的拿起筷子來。看了看爸爸兩眼,終於在他殷切的目光下夾起了一塊茄子。


    老實說,這個茄子的味道並不是那麽的好。它有些軟,似乎有些受熱不均,至少最裏麵沒有熟而最外麵的皮已經焦了。然而這笨拙著絲毫不嫻熟的廚藝做出來的,卻比任何一個五星級酒店做的精致菜肴更讓裴一寒感動,甚至於瞬間打濕了眼眶。這種久違的味道,久違的溫暖,讓她真的恍若在夢中,可又不得不逼自己承認這就是現實。


    裴爸爸看她吃了一口之後就像傻了一樣的愣在原地,目光呆滯,以為是自己做的東西實在難吃,不由得夾了一塊來嚐,而後麵上有些尷尬。“……是難吃了些,算了別吃了,爸帶你出去吃!”說著就伸手來奪裴一寒手上的筷子和飯碗,裴一寒這才如夢初醒一般的死死抱住手上的飯碗,一副倔強的表情。


    “誰說難吃了?明明很好吃!”她近乎蠻橫的抱著碗,用力的吃了兩口,動作生猛,然而吃了兩口之後手上卻慢了下來,臉也深深埋在碗裏麵。半晌哽咽道:“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飯了……”她暗自感傷,卻沒有看到一旁默默看著她的裴爸爸目光中露出了一種複雜的神情,有悲慟,有歎息,有不忍,又無奈。有好幾次他都張開口想要說些什麽,然而話到嘴邊終究作罷,如此反複再三。


    裴一寒抬起頭來,仰著臉望著他,一臉的平淡和純真。她的眼眶還有些紅紅的,可是唇邊卻帶著滿足的幸福微笑。她說:“爸,歡迎迴家。”


    裴爸爸那一句幾次開口要說的話,終究被這一聲“歡迎迴家”打消。慢慢的,他同樣露出了一個笑容來迴應。


    用過了飯,兩人出門去散步。盡管是漫無目的的走,卻讓裴一寒覺得這才有家的感覺,有親人的感覺。


    “爸,你這次迴來待多久?”


    裴爸爸聞言側頭看了她一眼,隻見裴一寒低著頭雙手插在兜裏,若不是剛才那句很是清晰,他幾乎就要以為這句話是幻聽了。裴一寒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她既想聽到答案,又害怕聽到答案,裴爸爸當然知道她的心情。


    “你希望我待多久?”


    “……我希望你不要走了。”她小聲的嘀咕出來這一句,隨後立刻泄氣的自嘲道:“可我希望的有用麽?”


    “怎麽沒用?”


    裴一寒瞥了他一眼,目視前方說道:“當年我希望你不要去賭博,不要酗酒,可是你沒有聽;當年我希望你和媽媽不要分開,希望你能夠挽留他,可是你們沒有。我希望你能夠安分下來,可是你同樣沒有。這麽多年,我早就習慣了。隻要沒有希望,就不會有失望。所以你看,我一個人過得很好。既然希望沒有用,就不要做無謂的期待了。”


    裴爸爸張了張嘴,露出了和剛剛一樣糾結的表情,然而這一迴隻是一瞬。“那要不要試著希望一次?”


    裴一寒聞言驚訝的抬起了頭來,看著他。她看得很認真,歲月已經在這個男人的麵上留下了痕跡,眼角有了深深的皺紋,可是卻絲毫沒有折損他的容顏,然而平添了幾分男人味。已經有多久沒有好好地看看他了呢?裴一寒想,過去的這幾年裏,爸爸總是來去匆匆,即便是迴到家裏麵也是一刻閑不住的往外麵去跑,留給自己的永遠都是一張張的欠款和早出晚歸的背影,甚至連背影都看不到。


    我該相信你嗎?裴一寒在心裏麵默默的問他,也問自己,我該相信他嗎?


    人與人的信任其實很簡單,往往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可以變得無比堅不可摧。然而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也很脆弱,隻需要一句話,一個眼神,就可以讓原本堅挺的友誼瞬間瓦解,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打你一巴掌,疼嗎?疼!即使揉一揉,即使過了很久那疼早就消逝,也許那疼痛感也早就忘記是個什麽樣子,可挨了那一巴掌的心情是永遠不會忘記的,永遠猶新。


    裴一寒沒有說話,她看了爸爸一會兒重新低下頭去向前走著。然而她低下頭來的嘴角上彎的弧度已經說出了她的答案。如果溫暖觸手可及,為什麽不去試一試?


    第二天裴一寒去上班,在給陳冠勳送咖啡的時候,陳冠勳不由得說:“你這是中了六合彩了?”


    “……啊?”


    “笑得跟中大獎了似的,怎麽,豪華雙人遊?”


    裴一寒皺眉瞪了他一眼,不過她麵上的表情確實太過開心,以至於這麽一瞪眼看上去跟調情沒什麽兩樣。這麽嫵媚調皮的樣子讓陳冠勳好懸沒將剛咽下的咖啡噴出來。


    他放下杯子,左右做賊心虛一樣的瞄了瞄四周,尤其是敞開的門口,確定沒人往這邊看之後,這才小聲的說:“戀愛了?”


    裴一寒一愣,恨不得想伸手去打他!“沒有!”


    陳冠勳瞪大眼睛繼續猜:“昨晚上去嗨皮,釣到小帥哥了!”


    “……沒有。”


    “難道是……”陳冠勳瞬間眼睛瞪得老大,而後十分語重心長的說:“一寒啊,你終於把自己嫁出去了,做老板的我很是欣慰啊!”


    裴一寒真想把咖啡潑到他臉上!她一本正經的打開手中的記錄夾:“陳總,別忘了您一會兒的事宜。再過二十分鍾吳經理就要到了,您這杯咖啡再不喝,可能就要等兩個小時之後了。不過兩個小時之後,可就沒有人幫您再送一杯熱咖啡了。”因為兩個小時之後就要下班了,事實上今天是周三,陳氏有一個傳統就是,周三的時候上班隻上到下午兩點。至於為什麽……隻能說人家企業不差錢吧!


    “現在距離兩點還有四十分鍾,您要抓緊時間了。”言罷裴一寒直接轉身瀟灑離去,一頭大卷甩得甚是漂亮。陳冠勳是出了名的對下屬和藹,隻要不犯原則性和工作上的錯誤,基本上怎樣調侃他打擊他都可以,和員工之間的關係更像是親密的朋友,這也是所有人願意為他做事的原因。


    當裴一寒正收拾東西以及準備明天需要處理的事宜時,卻聽到門口處傳來了一聲聲的驚唿。她一皺眉頭剛想說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一抬頭卻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踢著熟悉的高跟鞋聲音,一步步的敲過來。裴一寒整個人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就看著這個人影一步步的靠近自己。


    “哎呦,大家這樣看著我我會不好意思的。帥哥,這是我的名片,歡迎你打電話給我喲。啊呀,小寒寒你在這裏啊,可讓我好找!”裴一寒頭皮都要炸了,萌萌一連媚笑著親切挽住她的胳膊。


    “一寒,這是你、你什麽人?”周圍已經有人在問了,萌萌這麽一身打扮和語言,總是會讓人浮想聯翩。


    “我?我當然是她當家的了。”萌萌又神補刀了一把,偏偏這個時候翩翩公子陳冠勳從總裁室裏出來,正整理著衣領腳步匆匆。然而目光很是自然的落在了眾人圍觀的萌萌和裴一寒後,他絲毫不反常的愣住了兩秒,然後,淡定的走掉。


    大家目送陳總離開,心中暗讚陳總果然好定力。然而隻有裴一寒看到了,陳冠勳路過時候嘴角控製不住的抽動。她一派額頭,完了,誤會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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