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霜沒有多話,隻禦風而行,迅速朝原路趕去。


    飛出許久,直到聽不到那隻大鳥的驅逐聲,她才漸漸停了下來。


    黎思思被她這一路抱著,隻覺得馨香無比,也心安無比,那隻大鳥在她的視野裏越來越遠,而收迴視線,上方的江霜容貌傾城表情淡然,透著一股盡在掌握的自如,那雙漂亮的唇與她隻有幾寸的距離,仿佛她隻要伸直了身體,就能夠一親香澤。


    黎思思當然不敢,直到對方停下來低頭看向她,她還愣愣的。


    「你為什麽要去招惹它?」江霜皺眉怒道。「花葉玄鳥生性兇殘,要是我不在那裏,你會被它活活吞掉。」


    黎思思手裏還握著那根羽毛,看江霜在氣頭上,也不敢直說,隻道:「對不起。」


    「何必對我說對不起,你自己的性命,如果自己都不知道珍惜,別人說什麽都是無用。」江霜說著將她放下,自顧自朝前走去。


    黎思思追了幾步,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默默跟在對方身後。


    「怎麽不說話?」江霜道:「你難道真的不在乎生死?」


    黎思思一頓:「我怎麽能不在乎,要是不在乎,我也就不用這麽……」


    她會去找花葉玄鳥,本就是為了討好江霜,好在關鍵時候借人家的主角光環一用,要是不在乎,她連死皮賴臉跟著江霜都不用。


    可是有時候,她並不確切清楚某件事的風險有多大。


    她是個穿越者,並不了解這個世界,隻知道按著書上的信息,笨拙地做菜,捉妖,拚死去找羽毛,這一切的一切,全部都是想討江霜開心,也許在對方的眼裏她是無知且狂妄的,事到如今,她也承認這一點,如果不是江霜在這裏,她一定已經死了。


    可她絕對沒有不想活下去。


    「那你到底為什麽?」


    「我……」黎思思從身後拿出那根羽毛。「我想送你這個。」


    那根羽毛仍舊漂亮,渾身閃著七彩的光,隻是被她握了這麽久,邊緣有一點皺了,根部還被火燒掉一點,看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麽能夠拿得出手。


    黎思思頓時有些窘迫,她本想著迴去買個盒子,裝扮裝扮再送的。


    但東西已經亮出來了,她又不好收迴去。


    江霜沉默半晌,才道:「為什麽給我?」


    黎思思眼睛盯著地麵,怯怯道:「因為你喜歡啊。」


    「我什麽時候……」江霜本能地反駁了一聲,突然意識到這可能是真正的江霜所喜歡的東西。


    之前黎思思就說過幾次,要給她找羽毛什麽的,一開始她沒有放在心上,誰知所謂的羽毛,竟然是這樣珍貴的東西,如果早知說的是這個,她就提前拒絕了。


    她並不想讓別人豁出命為她去找什麽東西,相信真正的江霜也不會。


    「我不需要,你以後也不必這麽做。」江霜的氣消去了大半,但還是放不下架子,她的怒火一半來自於黎思思不珍惜生命,一半來自於黎思思事後沉默的態度,這時事情雖然已經澄清,但她不能就這麽心安理得地接受。


    接受,就代表鼓勵。


    她不想黎思思再重蹈覆轍。


    黎思思愣了愣,問:「為什麽?」


    「不為什麽,不要。」


    她是一片苦心,但對於黎思思來說,自己費盡千辛萬苦才找到的羽毛,隻換來一句不要,這種打擊是巨大的,她慢慢垂下手,眼底也湧上了一股酸澀。


    第21章


    不被理解的委屈和差點丟命的恐懼同時湧了上來,要說哪個更多一點,黎思思說不好,但她剛來這裏時差點被巨蟒吞掉,也沒有像現在這麽難過。


    她的手垂了下去,眼前也浮起模糊的濕意。


    就好像小時候,費了很大勁折的星星沒有送出去時,那麽失望。


    並不是可憐自己的辛苦,而是自己辛苦後的心意,也沒有得到別人的重視。


    可別人不收,她也不能強行送。


    羽毛在微風中被吹得獵獵作響,本想收迴去,又想到自己的幹坤袋也是對方送的,一種執拗的自尊浮了上來,於是就這麽握在手裏,埋頭朝前走去。


    江霜還想說點什麽,但看她麵色不佳,便也沉默。


    這是她們第一次吵架。


    在此之前,她們雖然也有過爭執,但大體上還算融洽,江霜活了幾百年,很多事上都能夠妥帖冷靜,黎思思更是處處想著她順著她,兩個人禮貌而客氣的關係在這一刻產生了裂縫。


    對於黎思思來說,江霜既然知道這羽毛的來之不易,卻還矢口拒絕,毫無疑問是對她的否定,但對江霜來說,黎思思會為了一點小事而置自己的生命於不顧,更是危險到極點的一種行為,絕對不值得鼓勵。


    懷抱著對彼此的不解,她們沉默地迴到了客棧。


    剛一走到轉角,黎思思就看到客棧外麵擠滿了人,全都嚷著要買湯,掌櫃站在人群中說著什麽,見她迴來,連忙迎了上來,欣喜道:「姑娘,你可算迴來了,客人都等急了,你就快準備佳肴吧!」


    黎思思興致不高,但能夠有藉口離開,不知為何,她竟鬆了口氣。


    她迴頭對江霜說了一句「那我先忙了,失陪」,便跟著掌櫃走去。


    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江霜的表情,她怕看到對方對她的厭惡。


    而江霜也鬆了口氣,她平素並無朋友,也不知道這種情況下該怎麽辦才好,剛才迴來的路上她幾次猶豫,都不知該說什麽,索性閉了嘴,但這種沉默是煎熬的,她並不習慣,也迫切希望有什麽能幫她解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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