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門被關上,絲毫不知道自家學生心理活動的穆淺染方才緩緩朝小奶團子走近。


    “爹~爹~”


    見父親麵色不善,隻會幾個簡單發音的小家夥叫得歡極了。


    那語氣,諂媚得默默給他擦臉擦手的陳君肩膀都開始抖動了。


    可惜,麵對這種糖衣炮彈,過於鐵石心腸的穆淺染視若無睹,轉身便朝廚房去了。


    廚房裏,啞巴鍾叔正眼觀鼻鼻觀心地端出溫度正好的米糊,見穆淺染進去,便無聲地將米糊遞上。


    穆淺染從善如流接過,又順手拿了個肉包咬了一口。


    “爹~爹~爹~”


    肉包還沒咬到餡兒呢,屋內那小家夥又開始“哭爹喊爹”,期間還伴隨著嫌棄的“不~不~”小奶音。


    “小少爺,不擦幹淨的話,先生估計都不樂意給你喂飯了。”小廝陳君好聲好氣地哄著。


    “fa?”興奮的小奶音再次響起,“v!v!”


    小家夥話說得不利索,但這語言理解能力著實不錯,立馬又興奮地朝廚房“爹爹爹”了起來。


    這番動靜,不說穆淺染是何反應,灶台邊的啞巴鍾叔已經聽得眉毛微抖。


    很好,即便已經過了一年,他還是不能接受自家小主子認這個鄉村先生為父,要知道,自家小主子可是——


    等穆淺染離開後廚,方才深吸一口氣,重重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農村老漢形象。


    “喊什麽。”


    那邊,穆淺染端著米糊,咬著肉包一臉懨懨地靠近。


    “爹~爹~v~v~”


    小家夥看見他靠近,開心極了,在兒童凳裏躍躍欲試。


    將小碗放在兒童凳上,穆淺染也不扶著。


    這四腳吞金獸護食得很,別說把飯打翻,除了他爹,誰敢碰他的糊糊,能伸手指著你罵罵咧咧半天。


    穆淺染咬一口自己的肉包,就往小家夥口水橫流的嘴裏塞一勺米糊。


    真正做到了“有當爹的一口肉吃就有孩子一口湯喝”,也算是另一種層麵的父慈子孝了。


    嗝~


    直到小家夥打了個飽嗝,喝了杯茶水順喉的穆淺染方才停了手,準備起身。


    “爹~~”


    吃飽喝足、鋥光瓦亮的奶團子眼神追著她,小腳丫踮著,顯然是想讓父親將自己抱出這束手束腳的兒童凳。


    那樣子,但凡能開口說話,她都懷疑這好大兒能現場表演個“世上隻有爹爹好”的歌唱曲目。


    “髒死了,不抱。”


    看了眼小家夥灰撲撲的衣服,穆淺染“爹心似鐵”,一臉冷酷地將小家夥摁迴了嬰兒凳。


    “抱~抱~抱~”小家夥急得跳腳,小奶音裏都帶了些許哭腔。


    啪!


    廚房裏,啞巴鍾叔一邊聽著那撒嬌成精的小奶音,一邊咬著後槽牙剁斷了雞脖子。


    不一會兒,穆子修那雙布靈布靈的卡姿蘭大眼睛就有些迷瞪了。


    可即便如此,小家夥還是固執地張著小手,小腳丫一踮一踮,一臉渴望,看得人心都快化了。


    沒辦法,實在做不了嚴父的穆淺染隻能扒了他髒了的外衣外褲,將其抱起來。


    如願抱住自家爹爹的脖頸後,小奶娃親昵地蹭了蹭,快速進入了甜美夢鄉,顯然是困極了。


    等穆淺染將這隻粘人精放到床上,一低頭,才發現自己的衣襟濕了一塊,拳頭瞬間就硬了。


    伸手戳了戳那肉乎乎的小臉蛋,恨恨著腹誹:臭小子,別以為你以後是個暴君,我就不敢揍你了!


    對此,每天都在挨揍邊緣徘徊的小奶娃絲毫不受影響,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這時,窗外響起淅淅瀝瀝的聲音,正要去隔間換衣服穆淺染身形一頓,看著窗台上那被雨打彎了腰的紅蓼,神情複雜。


    終於來了,第一場秋雨。


    顧不上去換衣服,她轉身從桌案上散落的一堆廢稿中抽出一張毫不起眼的稿紙。


    劣質的稿紙上,寫著一個個胖瘦不一、如同蚯蚓的符文。


    英文?法文?阿拉伯語?


    不好意思,都不是。


    這是穆淺染在知道自己不是做夢而是真的穿書後,特意用拚音記下的重要情節。


    不是英文不會寫,而是拚音更有安全感。


    誰知道這個時代有沒有會洋文的外國人,還是拚音這個後世才出現的音標比較保險。


    手指緩緩劃過那些拚音,穆淺染第n次將自己一年前挖空心思記下來的內容拚湊起來:


    南啟二十一年秋,第一場秋雨後,兩歲的天子於宮中暴斃,而後,攝政王無縫登基,南元國覆滅。


    季常建立風商國,改國號大興,寓意天下大興。


    隻可惜,天公不作美,同年冬,北方大旱,次年夏,南方澇災。


    次年秋,各路諸侯以“賊子季常,謀朝篡位,致天降神罰,民不聊生”為由,結盟討伐。


    而後,這片土地便開始了長達二十年的亂戰。


    二十年後,以男主沐宸為首的前南元國勢力成為最終勝利者,南元國,複國。


    這是那本瑪麗蘇書文裏,對男主登基前世界發展軌跡的記錄。


    複國,非一日之功,在這期間,男主沐宸付出了一次又一次慘痛的代價,自小一起長大的表兄陳君何,幼年護他逃出生天的暗衛等眾多親信。


    而在眾多祭天炮灰中,結局最慘的,則是男主那個得了癔症瘋瘋癲癲的義母。


    雖然憑借瘋人有瘋福地活到了男主登基,並榮獲得天子親封的一品夫人。


    但還沒享幾天福,就成為了權貴和男主博弈的犧牲品,被人將其扒光了丟進乞丐窩,最終男主的義母慘死在破廟裏。


    原本權貴是想以此警示男主,讓他有點聽話點,結果誰也沒想到,皇帝在義母死後竟是徹底化身殺神,直接讓他們喜提奈何橋大禮包。


    不過數月,權貴們死的死逃的……也沒逃脫,追上後還是被嘎了。


    再之後,成為孤家寡人的暴虐男主尊貴地孤獨了五年,就遇到了他的命定姻緣。


    一個會給他唱安眠曲,會給他治療頭痛的天命之女,結局再喜提一生一世一雙人大禮包。


    以上就是全書的大致內容了,說實話,在一眾辣眼睛的小說裏,這本名為《嗜血暴君愛上我》的劇情還是可圈可點的。


    唯一讓穆淺染感到不爽的,就是自己和書裏那個慘死的男主義母同名同姓,這讓她在看後期男主迴憶錄時,時常出戲。


    而現在,她穿進了這本書,還成為了那個嗜血暴君的義母——穆淺染。


    每次想到這,穆淺染就忍不住淚目,想她a大漢語言文學高材生,眼睛一閉一睜穿書就算了,還是命運如此淒慘的炮灰。


    要知道,這本書對女主出現前的文字描寫少得可憐,算上書中穿插出現的前塵往事迴憶篇,都沒五千字。


    如今,她卻要靠著這僅有的五千字不到的劇情,和暴君後期的創業篇迴憶錄來進行自救,真真是——


    罷了,穿都穿了,難不成真就這麽死了?


    好死不如賴活著,不說走上人生巔峰,起碼不能落得和原主同樣的下場吧?


    反正這個義母誰愛當誰當,她肯定是要做皇帝的好大爹,聽起來就超級有成就感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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