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長老峰


    藏書閣的大門依舊緊閉。


    宗門弟子,每年在會武之前,來藏書閣挑選功法的傳統,也被迫中斷。


    近幾年,新拜入蓬萊的弟子越來越少,這些弟子對藏書閣並沒有什麽印象,倒也不覺著失去了什麽。


    而對於老弟子而言,藏書閣與他們,卻是那麽的不可或缺。


    尤其是那些出身平凡,天賦一般的老弟子。


    藏書閣,是他們獲取功法,找到提升修為方法的唯一捷徑。


    隻是現在,藏書閣的門已經多年未開,四位掌卷童子,出現在人前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好不容易遇見他們,得到的答案也是薑老祖在閉關,藏書閣若要開啟,還需再等。


    自薑老祖閉關之後,四位掌卷童子仿佛失去了神韻一般,變得木訥了許多,再也沒有了指導何良辰修行時的聰慧靈動。


    有些看上去習以為常的東西,隻有在失去的時候,才能體會到它的珍貴。


    藏書閣雖不再開放,門前卻常有人走動。


    一些得到過藏書閣幫扶的老弟子,經常會拿著掃帚來到這裏清掃一番。


    清掃之餘,也想順帶著看看,那位和藹可親的薑老祖出關沒有,藏書閣何時方能再啟。


    現實往往事與願違,藏書閣門前被清掃了一遍又一遍,薑老祖仍是沒有任何出關的跡象。


    掌門居所


    冰釋前嫌的映海潮和洛賦相對而坐,長者位上還坐著撒拓。


    三人坐而品茗,神色各異。


    撒拓看了一眼剛發生過爭執的兩人。


    “算算時間,孜然和安寧已經在北域停留了有三年時間了吧?也不知道何良辰那小子結丹了沒有。”


    映海潮沒有跟何良辰接觸過,並不十分了解何良辰的品行,既然薑羨雲將藏書閣都交給了他,想來人應該是不錯的。


    “那何良辰確是一品資質?”


    洛賦雖因為洛安寧的事情跟映海潮吵了一架,但說起何良辰,他也是頗為欣賞。


    “你來看?”


    說完洛賦伸手一招,三人眼前便出現了一團薄霧,薄霧氤氳,其中竟出現了何良辰參加入門試煉時的鏡像。


    看完這段鏡像,映海潮神色不由得複雜起來。


    “即便是被雪花玉壓勝,仍能在薑老祖親自主持的入門考核裏獲評一品?”


    撒拓也是第一次看到何良辰參加入門試煉的影像,他對何良辰的印象還是在北域時,與他共謀布局報複大夏之時。


    看完何良辰的入門試煉,不由得嘖嘖稱奇。


    “這小子自東門入臨海城主府,便先入東廂房。”


    “薑老祖問他來自何處。他迴答時語氣不急不緩,一句話講清了自己的來處。”


    “在正堂,薑老祖問的是有關資質的三問,他也對答如流,何良辰的話不是說說而已,而是他本來就會那麽做。”


    “最後來到西廂房。發現裏麵空無一物。這一間看似簡單,其實其中蘊含著大道理。小小年紀能做到淡然處之,說明他的心性是親道的。”


    三位宗門大佬對著這段影像十分深入的點評了一番。


    最後三人意見出奇的一致。


    “若我來考核此子,同樣會給他一品的天資!”


    撒拓嘖嘖兩聲。


    “還是薑老祖眼光毒,這小子自入門試煉起,老祖便開始為其鋪路,讓他一步步經曆考驗走到了現在。”


    映海潮默默點頭的同時,不由的問出了他的疑惑。


    “那府兵是何人?贈與他的竹簡上又是什麽內容?”


    洛賦歎息一聲。


    “那位是我蓬萊故人,即便是薑老祖,恐怕也要稱其為老祖!至於竹簡上的內容,薑老祖不曾與我知會,隻是說那是何良辰的本命護道之物,若沒有它,以何良辰十卦九災的命數,即便我們留在他身邊親自為他護道,百密一疏之下,恐也無法確保他能順利成才。”


    映海潮語出驚人的道。


    “天妒?”


    洛賦喝了一口清茶,沒有迴答,而是舊事重提。


    “海潮,你為何執意要安寧隻身趕往吐蕃曆練,你咋不讓自己的弟子去?”


    映海潮也端起茶杯輕啜一口,心裏卻是憋著壞。


    他門下就有一個親傳弟子,那就是撒孜然。


    讓撒老祖的玄孫去吐蕃,以那小子的心性。


    映海潮敢斷定,這小子都走不到昆侖山,到了吐蕃,好奇心驅使之下,用不了多久,他就會遁入空門,剃度出家。


    這沒心沒肺的小玩意兒,不找個人看著他,他可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


    此番去北域曆練,若不是洛安寧看著他,這小子說不得就會耽誤大事。


    雖事出有因,映海潮卻還是狡辯道。


    “簽定命理,安寧與何良辰對換了貧道的命簽,就必須去吐蕃走上一遭。”


    見洛賦又要發飆,一旁的撒拓輕咳了一聲。


    撒拓之所以來見這兩人,就是來拉架的。


    現在撒拓在場,這兩位做事還是要收斂一些的。


    “好了,無需再爭,你二人太過依賴所謂的命理推演之法,若蓬萊門人事事都順天而行,豈不是淪為了天道的附庸。你們啊,要是有何良辰那種築基就敢布局殺元嬰的心智膽魄,倒是讓我省心不少。”


    被撒拓這麽一說,這兩位的臉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


    修行一世,難道他們還不如一個十歲左右的稚子?


    撒拓見兩人不再爭執,於是拍板定下了正在北域並州曆練的,三個宗門種子的去向。


    “孜然迴宗,安寧去吐蕃登昆侖。至於何良辰,便按照薑老祖的意思,讓他繼續在凡俗曆練去吧。”


    “如今雷羽的元嬰已經蘇醒,借屍還魂符的繪製之法,以言真和何良辰的天資,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以鑽研透徹,到那時,即便是遇到出竅期的敵人,他們也自保無虞。”


    “騎牛山頂的那座甲九觀,便是我蓬萊最後的退路,你二人若是閑來無事,倒是可以學學何良辰那小子的為人處世,看看他是如何以小博大,在並州站穩腳跟的。”


    見撒拓竟然又要讓兩位元嬰後期向何良辰學習,臉上都不由得一陣發燙。


    映海潮與洛賦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一絲嚴峻的神色。


    這幾年大夏和蓬萊之間大小摩擦不斷。


    總體來說,在映海潮的勞心勞力下,背靠東海的蓬萊還能保持一定優勢,但失去了藏書閣的蓬萊島,實力實際上一直都在減弱。


    如今北域的形勢已經基本穩定,大夏染指東海的野心不死,早晚會與蓬萊徹底翻臉。


    就是不知道昌邑城內的仲夏了解到東海深處的真相之後,會不會後悔現在的作為。


    蓬萊守護東海萬年有餘,既然世人失去了對東海的敬畏,不再信任蓬萊,那麽蓬萊仙島也沒有必要繼續留在這裏。


    心若有蓬萊,天下雖大,又有何處不是蓬萊?


    蓬萊的新生代弟子在這幾年裏,已經陸續被安排了出去。


    薑老祖播撒的種子,終究會萌芽。


    蓬萊有仙,天地可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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