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頌聽聞,心中不禁有了些許動搖;但他依舊沒有答應肅林木的請求,而是自己私下裏默默關注著訓練場上那位向唐棣示好的男生。他向宿舍裏的人打聽到那人的名字——沈筵。雖然他也不懂自己為何要對唐棣的生活如此上心,但目前這是他心裏最在意的事情;隻因肅林木不是那好管閑事之人,既然他提及此人,那定是對他的品性信不過。所以才會刻意提及,目的就是想通過他的口讓唐棣多加小心一些。


    果然,文藝表演開始前一個小時。程頌從文藝部出來,途經教學樓一間教室時,他偶然聽聞教室內有一陣討論聲若隱若現飄進他耳朵裏。本著事不關己的態度,他正想快步離開,卻不巧聽見那討論聲裏夾雜著唐棣的名字,這才停下腳步,偷聽了幾句。


    教室裏,一個男生的聲音顫顫巍巍地說著:“我是真的喜歡你,想和你交往。”。


    沉寂片刻後,突然一陣女生的哄笑聲。隻聽聞其間有一名女生用嘲笑的口吻說著:“你一個低產階級家裏的窮小子,和我交往?你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東西嗎?”。程頌猜,她約莫說的是剛剛說話那位男生。


    男生沒有迴答。須臾,另一名女生尖銳的聲音響起;那聲音令程頌聽了直皺起眉頭,他想“不管什麽年代,欺淩事件還是那麽層出不窮”,但他還是堅持聽了下去;隻聽那女生說:“論長相,你比不過程頌;論才藝,肅林木的風度可不是誰都學得來的;誰都知道我們筱洢喜歡的是程頌,你又憑什麽和我們筱洢站在一起?你覺得你有資格?”。


    程頌聽聞裏麵還有自己的事兒,便懷著好奇多聽了一會兒。


    “不過......我看最近程頌身邊有一個女生和他走的倒是極近,好像叫什麽......唐棣!他倆難不成有什麽?”,這是另外一個女生的聲音,比那尖銳的女聲綿柔了許多。隻是幾人嘲笑了那男生許久,突然有個女生話鋒一轉,提到了唐棣的名字。


    “不可能。我聽人說了,她老家隻是一個幾線小城市,她爸爸也隻是一個單位的小官兒。和我們筱洢家相比,差遠了!”,那個尖銳刺耳的女生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是,開學那天程頌特地開車送她們去市裏呢!你看平時吃飯他們也總是坐在一起,肯定關係不簡單的。筱洢,我覺得你該出手了,不然程頌可真的要被搶走了!”,那位說話綿柔的女生繼續說著,突然她靈光一現似的,驚唿道:“誒?不如讓沈筵去追求唐棣,隻要唐棣答應和沈筵在一起,那程頌不就自然而然是筱洢的啦?”。


    那女生說完,房間內有好一段時間都是寂靜無聲的狀態。程頌原本想看看那名男生將要如何應對,但聽聞他的名字就是那位向唐棣示好的男生時,他突然怒氣漸生,實在聽不下去了,便有些不悅地在門外輕咳一聲道:“不好意思,打斷一下!我耳根子好清淨,聽不得人講閑話!不過,你們是不是對自己的認知有障礙?我沒記錯的話,大家都是同班同學,搞小動作的話,不管對誰,我都不會容忍的。還有你,腳踏兩隻船,作為一個男人你不覺得可恥嗎?”。


    見到程頌突然出現,教室內三女一男頓時變得鴉雀無聲。不知是不是自己的警告起了作用,程頌見眾人不說話,正欲轉身離開,隻見三名女生最高的一位散下一頭波浪卷長發的女生突然叫住程頌說:“程頌!你為什麽就不肯接受我?那個唐棣有什麽好的呀!”。


    程頌聽聞,隻冷冷地迴了句:“起碼她不會欺淩同學。你,不配。”。


    “程頌,你站住。”,就在程頌走出教室,準備離開時,身後沈筵也跟著他出來並叫住他。


    程頌站在原地,沈筵又走到程頌麵前來,那副膽怯的模樣說道:“你,你跟徐筱洢道歉。還有,我沒有腳踏兩隻船。”。


    程頌皺著眉頭看著沈筵,心中不解道:“他方才可是在替他說話,他竟然維護起徐筱洢來?”,隨即他才輕歎一聲對沈筵說:“你無可救藥。我警告你,你想做什麽我不管。唐棣,你最好別碰!”。說完,程頌便繞過沈筵準備離開。


    可就在程頌繞過沈筵那一刻,他突然感到身旁的空氣在疾速變化。警惕使得他立即反應過來,敏捷地側過身去,隻見沈筵的拳頭正朝著他的腦袋揮過來。躲過沈筵攻擊的程頌沒好氣地衝他吼道:“你幹嘛!真是無可救藥!”。


    這時,正巧從樓下走上來的肅林木見狀,並不驚慌,隻是站在一旁冷靜地用嘲笑的語氣說道:“哈哈!你要是能打著他,我明天肯定給你送錦旗。跆拳道雖然看起來像個繡花枕頭,不過黑帶四段的人,防個身的能力還是有的。”。


    程頌見沈筵止住了攻擊,也不想同他較勁,隻能默默隱忍下來,搖搖頭轉身離去。從教學樓出來,肅林木走在程頌身旁,憋著一股子笑意小聲說著:“咋不打迴來。你打我的時候也沒見可憐可憐我收著力氣。”。


    眼見著程頌不迴話,肅林木這才發現程頌一直護著左手胳膊,麵露難色。這才收住吊兒郎當的姿態正色向程頌問道:“受傷了?”。


    程頌隻是低頭輕揉著胳膊,然而疼痛使得他不禁皺起眉頭,額頭處冒出絲絲細汗,冷冷迴道:“嗯。躲開的時候扭了一下。”。


    於是,倆人又一起去了醫務室。校醫查看了一番,說並無大礙,便給程頌處理了一下,倆人又一起從校醫室走出來。


    文藝表演結束,程頌陪著肅林木做著最後的收尾工作。肅林木考慮到程頌受傷的事,就沒讓他拿重物。隻是倆人沒想到的是,程頌受傷的消息竟那麽快就被傳了出去,在樓下碰見唐棣和她朋友時,程頌還小小擔憂了一下。他怕唐棣知道沈筵並不是真心對她事而感到傷心。,所以,在送她們迴宿舍的路上,他一直謹慎地觀察著唐棣的反應,直到碰見林笑笑。


    “你什麽時候能收收自己的性子,說話的時候不要對別人充滿敵意。”,程頌眼見著唐棣上樓去,這才轉過頭同林笑笑說道。


    “哎呀!我這不是幫你趕走身邊的花叢嘛!以往屢試不爽,也沒見你幫誰說話呀!怎麽,你不會是真喜歡上那兩個女生中哪一個了吧?”,林笑笑依舊挽著程頌,突然眼冒金光盯著程頌問道。


    程頌隻覺有些無聊,便要離開;哪知林笑笑不放手,正巧抓到他受傷的胳膊。原本剛才扶住唐棣時,為了不讓她發覺,強忍了一路的程頌還是不禁嘖聲歎道。林笑笑這才想起程頌受傷的事情,趕緊鬆開自己的雙手道:“對不起,我忘記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一直在為沈爺爺出國的事情忙碌著,也沒來得及與唐棣說上話。然而,一天下課時,他無意間瞥見走廊上沈筵還是無視他的警告去招惹唐棣。於是,憤怒使得他再次冷靜不下來。待到唐棣走遠後,他才在角落裏叫住沈筵,並詢問他繼續靠近唐棣的目的。


    這一次,沈筵似乎變了個人,不再是那副軟弱的模樣;他看向程頌的眼神已經沒有了怯懦,而分明是挑釁。沈筵揚起一側嘴角邪笑著,說道:“怎麽?不是隻有你們這些富家公子哥兒才有追求愛的權利。我雖然家世並不出眾,但我也不差。你看著吧,期末考試,我一定會超過你。”。


    程頌怒不可遏。他不懂沈筵到底想做什麽,但他也絕對不允許這個人隨意玩弄唐棣的感情。這無關貧富,而是做人的底線!於是,他再也抑製不住衝動,衝上去抓起沈筵的衣領將他抵在牆角,惡狠狠地說道:“我最恨的一種人就是玩弄別人感情的人。你喜歡誰我管不著,但唐棣,我說過,不行。”。


    就在沈筵被程頌勒得快要喘不過氣時,徐筱洢突然從教室裏走出來。見狀她趕緊上前將程頌和沈筵分開,並護在沈筵身前,緊張地說著:“程頌,你在做什麽。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麽話好好說不行嗎?”。


    沈筵在一旁不斷大喘著氣,方才被憋的通紅的臉許久都沒緩過來。程頌瞪了徐筱洢一眼,隨即冷哼一聲走開了。


    程家客廳裏,程頌為了沈爺爺出國的事,不得不求助父親幫忙,這才迴到那個他許久都未再踏入的地方。郭老師不在家中,此刻偌大的客廳裏,隻有程頌和他的父親。


    “我可以幫你,但你得聽我的出國留學。”,程頌父親坐在沙發上,正拿著一本書翻看著。他一眼也未瞧過程頌,坐在一旁一副盛氣淩人的模樣。


    “除了出國這件事,別的我都可以答應你。”,程頌依舊站在門口,像是一個外人一樣不肯踏入房門半步。


    “那我們之間就沒得商量。要麽你自己想辦法,要麽你聽我的。”,程頌父親絲毫不退讓,沉著穩重地以長輩的口吻向程頌迴複著。


    “您猜,我若是告訴郭老師,她會怎麽說?畢竟沈爺爺的兒子不止救過我,還救了你老婆。要知道,他的手術還是您和滕院長親自做的;您應該比我更了解沈爺爺的身體狀況。況且,我今天來也不是跟您商量。我隻是想告訴你,沈爺爺必須盡快出國治療。不管你同不同意,出不出手,我一定會救他。”,程頌見自己的父親那般不近人情,冷笑著迴懟道。


    “是嘛?那我倒挺想看看,你一個剛成年的小孩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dr.elvin已經發郵件告訴我了,你問他的事。我想看看沒有我的允許,誰敢給你批“通行證”。”,程頌父親坐在沙發上,舉止優雅地一頁一頁慢慢翻看著書本,話語間滿是對自己權力的肯定。


    程頌聽聞,突然低下頭,雙手攥成拳頭,眼底的冷意漸漸充斥他整個大腦。隻見他不緊不慢地緩緩抬起頭看向自己父親的背影,靜靜地說著:“也是。程院長是連兒子都能拋棄的人,又怎麽會在乎一個陌生人的性命。即便那個人有恩於我,有恩於你的愛人。在你心裏,權利大過這世間一切吧!我真是自取其辱,竟然想從你口中得到幫助。你不配。”。


    程頌父親原本淡定自若地看著書,聞及此,他突然停住手中的動作,深吸一口氣合上書,緩緩站起身,轉過頭看向程頌,傲視群雄的眼神盯著程頌,說:“你剛才說什麽?”。


    程頌冷若冰霜的眼神緊緊盯著自己的父親,一字一句地咬牙切齒地說著:“我說,你,不,配。你不配做父親,也不配做一名醫生。你隻看重你自己手裏的權利,別的東西你根本不在乎。你應該很享受我來求你吧!你放心,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為任何事求你。就像你拋棄我一樣,從現在開始,我不再是你兒子。這個地方,我不會再踏進第三次,大家各自好自為之。”。


    程頌父親覺得自己的尊嚴受到兒子的挑釁,起伏的胸口正極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可當程頌說出最後一句話時,他便再也冷靜不了。隻聽聞“啪”地一聲,就連他自己也愣在了原地。


    程頌站在原地,靜靜地接下了父親重重砸過來的他手中那本書,鋒利的書角劃破了程頌額頭的一角,此刻正隱隱有血跡流出。程頌隻是側著頭,並沒有去管被砸破的腦袋。


    然而,程頌的父親卻隻是呆愣片刻,隨即又坐下來,隻聽聞他背對著程頌冷冷過地說:“你必須去最好的大學讀書。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


    程頌不語,麵對著父親的退讓,他心中並未覺得有多開心。從程家別墅出來,程頌坐上車取出衛生紙擦拭了一下快要滴進眼裏的血,這才駕著車離開。迴到家後,他站在洗漱間,看著鏡子裏的自己,難過使得他終於忍不住流下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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