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頌深深地歎出一口氣,隨即將腦袋扭向一邊,不滿道:“哼!嚇到她?她那膽子誰能嚇到她!”。


    見小女孩兒哭鬧不止,程頌也並不鬆口,我隻好又來到程頌身旁,與他好好解釋著:“不管怎麽樣,先把她送迴去吧!正是吃飯的點兒,她父母要是找不到她該著急了。天都黑了,讓她一個人走,也不太安全。”。


    我在程頌身旁語重心長地勸說著他,但他隻是生氣迴我道:“她十五了!哪裏小了?就這麽大點地方,你怕她不安全,你就不怕我不安全?我不要。”。程頌依舊將頭扭到一邊,撅著嘴答道。


    “你怎麽了?幹嘛跟一個小女孩生氣呢?先把她送迴去再說嘛。”我拉著程頌的胳膊對他好言相勸著。程頌在我的乞求下,隻好萬般無奈地走到小女孩兒身旁冷言冷語地對她說了句:“起來。送你迴去。”。


    小女孩兒看著眼前此刻終於妥協的程頌,哭喪的表情瞬間便放晴。她伸出手想要程頌將她拉起,但程頌頭也不迴地就往她身後走去。見狀,我隻好趕緊上前將那女孩兒扶起。奈何小女孩兒一見程頌轉身就走,便生氣地自己站了起來跟上去,還不忘迴頭衝我做個鬼臉。我僵在半空中的雙手無處安放,眼睜睜看著小女孩兒衝我洋洋得意地露出一個笑容,便在心中安慰自己道:“冷靜,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冷靜,冷靜。”。


    我一個人穿過長廊來到餐廳時,眾人已然落座。姥姥一見我,就將我拉到自己身旁,隨即又是一通長輩對晚輩身體的關懷。好在,宜爾斯知道我不擅與人交流,故而有她替我打圓場,我隻需點頭、搖頭或是微笑即可。大家問起程頌時,我隻說他有事晚點到,多的便沒有交代。


    飯菜已上齊,可程頌依舊沒有迴來。我擔心大家等的太久,正想勸眾人先用餐,就見程頌麵無表情地從餐廳門口走了進來。他在我身旁坐下時,我見他臉色更加難看,不知是否是小女孩兒又對他說了什麽令人咋舌的話,但我想起自己方才或許讓他做了一件他本不願做的事,為此感到自責,而不敢多問。


    見程頌迴來後,姥姥立即露出臉上的笑容,舉起手中的果汁對大家說:“來來來,這兩天,辛苦孩子們了。明天姥姥給你們烤燒烤怎麽樣?”。


    原本疲態叢生的眾人,此刻一聽,臉上頓時浮現出笑容,皆異口同聲答道:“好!謝謝姥姥!”。


    吃完飯後,程頌依舊麵無喜色,我隻好拉著他在花園裏閑逛,順便找機會了了解一下他和他口中那位小菲之間的關係。程頌拉著我的手一直沉默不語地走在一旁,我隻好率先發問道:“程頌,你和那個女孩兒是怎麽認識的啊?”。


    程頌隻是看著遠方,有些不願意提及關於那個女孩兒的事。過了許久他才向我娓娓道來。在他跟隨林笑笑先行到達莊園安頓好行李後,正好女孩兒及她的父母也一同到達莊園。那時,遊客眾多,莊園裏的工作人員又都忙於手頭工作,而無暇顧及。他見姥姥正打算親自幫客人搬運行李,就趕忙上前幫忙,並憑著自己優秀的記憶力,為女孩兒一家人指引房間的方向。姥姥見程頌應變能力極好,又正好缺人手,便靈機一動讓程頌當起了臨時工。


    程頌的適應能力也好,很快就融入了這份“新工作”。在我們到達莊園之前,程頌一直作為“導遊”帶著女孩兒一家人到處遊玩。由於女孩兒的父母有些挑剔,隨便找一個人帶著恐會引起他們的不滿,姥姥見他們與程頌交談甚歡,便讓程頌接下這份差事。小女孩兒性格開朗又強硬,是一個被父母極度寵溺的孩子。她見程頌麵容姣好,性格溫和,談吐間滿是溫文爾雅,便總想找機會與程頌接觸,讓程頌牽著她走。一開始,程頌還像照顧妹妹一般對女孩兒噓寒問暖,但但他察覺到女孩兒的心思後,就趕緊將自己為何作為“導遊”帶她們遊玩的原因都說了出來。女孩兒父母原本對他態度還不太友善,但交流過程中得知程頌是一位醫學生,而那女孩兒的父親又恰好是一位醫學教授。於是,倆人之間的話題突然增多,他們對程頌的態度也陡然扭轉,變為親和。


    幾番交流下來,女孩兒對程頌的喜愛程度便又加深了幾層。得知程頌明年即將準備本碩連讀,女孩兒父親便將自己以往一些考研經驗與程頌說起。由此,程頌更是在女孩兒心裏刻下了一個難以忘懷的形象。俊朗的外表,優異的成績,不俗的家世,具都很難不讓一位正處於青春期的女孩兒心動。就在女孩兒父親問起程頌將來有何打算時,程頌便避重就輕著重說起自己有喜歡的人,將來會考慮喜歡的人的規劃。我知道,程頌是故意說給一直跟在一旁的女孩兒說的。


    與女孩兒一家人分別時,程頌原本以為自己已經解釋清楚了。沒成想,小女孩兒竟然追了過來。她全然不在意程頌說過自己有喜歡的人的事,隻管將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程頌聽聞,便又語重心長與女孩兒解釋了一番。女孩兒卻仍舊不願放棄地對程頌說:“程哥哥,我一定比你喜歡的人的更優秀!你等我,等我長大了,我就考到你們學校去,我會和你在一個學校,將來我也跟你一樣出國留學。我一定會走到你身邊的。”。


    程頌見自己的解說失敗,才無奈地對女孩兒表明態度道:“你長大了我也不會娶你。我娶的是我心儀的人,你再優秀我也不喜歡你。等你長大了身邊一定會有比我更優秀的人,好好讀書,不要胡思亂想。”。


    話畢,程頌便轉身離開,不再與她糾纏。但小女孩兒仍舊不放棄,繼續在程頌身後嚷嚷著讓他等著。程頌也不搭理,他想或許假期結束,離開了就好了。


    “你笑什麽?”聽聞程頌的解釋,我竟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喜慶,便不禁笑出了聲。


    “要不你以後出門戴個口罩吧!省的桃花太多,連十五歲的小朋友都想沾染。”我在他身邊,沒忍住吐槽了幾句。


    “切,小屁孩兒而已。迴去上幾天學不就忘記了。”程頌沒好氣地迴我道。


    “你還是想想你自己吧!那位學弟是什麽情況,你還沒交代呢!”。突然,程頌話鋒一轉,將我拉近他身旁,嚴詞厲色地看著我問道。


    “我真不知道。我也是這幾個月才注意到他的存在。”。說起此事,我也當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曲蒼嵐從未跟我說起他為何會注意到我,隻是突然間像狗皮膏藥一般粘上我,令我撕扯不開。


    “你是不是對你自己的認知太低了點?好色之徒。”程頌說完,冷哼一聲,便將頭轉過去,牽著我的手繼續向前走著。


    程頌這句話一出,我頓時愣住兩秒,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心裏不禁默念道:“好色?之徒?他這是在點我嗎?是在說我貪圖他的美貌嗎?我承認一開始我是有這樣的考量,可最後是我們幾個月的相處才讓我完全確定自己對他的心意的呀!”。


    思慮片刻,我還是決定向他道出心中疑惑:“你是......在說我嗎?”。


    哪知,程頌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聽聞他爽朗的笑聲,我越加困惑。隨即他才繼續向我解釋道:“嗯,看來我確實對你要求太高了。還是好好讀書吧!乖!”。


    程頌說完,就抬起另一隻手在我腦袋頂上撫摸了好一陣才撤走。我被他逗得雙耳與臉頰緋燙,不敢再繼續直視他。察覺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之後,我便不再繼續與他閑逛,撒開手轉身就要往迴走。迴到庭院時,隻見姥姥獨自一人坐在搖椅上。她手拿一把蒲扇,正閉著眼感受夜的寧靜。


    經過昨晚的暴雨,原本厚積的雲層在午後終於全都散開。此時,天空中滿是一閃一閃的星星,偶爾還能看見一顆流星劃過。我和程頌見姥姥獨自一人坐在亭下,便一起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姥姥仍舊閉著眼,沒有說話,但我想她應該察覺到我們的靠近。我見她嘴角有微彎的痕跡,像是在冬季裏感受到火爐的溫暖那般,露出春風笑容。


    就在這時,程頌突然站起身,沒有與我說起半個字就自行離開了。我以為他隻是累了,想迴去休息,便也沒多問。畢竟亭下隻有兩把搖椅,一把在姥姥身下,另外一把則被我不客氣地搶先占用了,他或許也想躺下了吧。


    夜深人靜時,庭院下隻剩我和姥姥倆人坐在一處。經過兩天的勞動,同學們早就沒了往日的激情,這幾日都入睡的極早。這時,我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便迴頭望去。宜爾斯正一手端著一個白瓷茶杯,另一隻手裏似乎握著什麽,捏緊的拳頭看不見是什麽。她見我躺在姥姥身邊,有些驚訝道:“糖糖,你怎麽也在這兒啊?我還以為你迴房間休息了,沒敢吵你呢!”。


    我看著她微笑道:“出去走走,都睡了一天了。你拿的什麽呀?”。


    宜爾斯不語,隻將一手攤開。我見她手心裏攥著幾顆白花花的小藥片兒,便猜出是姥姥的降壓藥。隨即轉過頭,繼續躺在搖椅上注視著布滿星星的夜空,嘟嚷道:“姥姥,該吃藥了。”。


    姥姥見我識破她故意裝睡好躲過宜爾斯喂藥的伎倆,便“嘿嘿!”一笑,睜開雙眼道:“唐棣真是好眼力啊!姥姥喜歡你。”。


    “姥姥,我說了,你一定會喜歡她的。”宜爾斯將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並將手中的藥片兒遞到姥姥跟前,不時附和道。


    “你要是有她這麽聰明,姥姥會更喜歡你的。”姥姥皺著眉從宜爾斯手中撿起那堆小藥片兒,猶豫了許久才一股腦兒將它們送進口中。隨即慌亂的雙手趕忙從宜爾斯手中拿過茶杯,飲下一口咽下後,麵露苦色抱怨著:“啊!幹嘛不發明一些有甜味兒的藥啊!苦死了!苦死了!”。


    我見姥姥這副酷似三歲孩童的模樣,第一次發覺她的可愛之處。


    “姥姥,藥怎麽會有甜的。你不每天都這麽吃的嗎?難道......我不在,你都沒吃過?”。宜爾斯說著便突然恍然大悟,饒有所思地詢問姥姥。


    “吃,吃了。吃了嘛!你去給我倒杯蜂蜜水吧!”。我見姥姥支支吾吾,麵上有些心虛,便已了然。


    然而,宜爾斯並不傻,當然瞧了出來。隻見她蹲在姥姥身旁,語重心長解釋著:“姥姥,降壓藥吃了就不能停,血壓忽上忽下的對您身體不好。您不是說想要看我結婚生子嗎?那您就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呀!”。


    “好好好,姥姥知道了。而且我吃了嘛,真的吃了。”我看姥姥仍舊隻想打發宜爾斯。她將手中的杯子重新遞給宜爾斯,示意她給自己加蜂蜜。


    宜爾斯見姥姥一直敷衍自己,便有些生氣,以怒腔說起:“姥姥!我以後每天都要看著你把降壓藥吃了才能睡。明天我就去給你換手機,我們每天開視頻。我監督你。”。宜爾斯未理睬姥姥的反抗,就端著杯子轉身朝屋內走去。


    “姥姥,你不怕她真的生氣呀!”我在一旁觀看著,不禁有些好奇。


    “怕呀!不過那孩子心眼兒實,她父母又那般對她,現在她把我當她唯一的親人,自然緊著我。”姥姥一副全然知曉的模樣,溫柔與我說道。我看著姥姥不語,隻見姥姥又繼續說起:“她精神繃的太緊了,我就是想讓她放鬆一點兒。”。


    聽了姥姥的話,我好像忽然之間就明白了。為什麽姥姥能治愈宜爾斯那些不愉快的記憶,她並不是真的玩世不恭,而是太過在意,才想方設法在生活中製造一些問題,以此表達自己對宜爾斯的需求;而這正是宜爾斯所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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