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的次數多了,也就記住了。”,程頌說這話時,臉上的神情都變了,似乎不願提及。我也就不再多問。


    由於學校實在太大了,走了許久我們才到達目的地——學生宿舍樓。我住在靠左第一棟宿舍樓裏,一進大門,宿管阿姨就讓我登記姓名、電話。但我還沒有手機,電話號碼暫時沒有,所以留下的是父親的電話號碼。突然阿姨冷不迭來了一句:“後麵,輔導老師是誰,電話號碼,都得填。”。


    我沒想到現在宿管阿姨都這麽盡責嗎?輔導老師的電話號碼我怎麽會有。阿姨見我茫然無措,正想通融時,程頌走上前來道:“我來填吧!我倆同班,輔導員的電話號碼還沒給她們。”。


    此時,我的內心依然緊張不已。腦子裏有許多少女奇妙的幻想正在不斷地迸發出來。隨後宿管阿姨告知我住在六樓,我們乘電梯上去,6-18就是我的寢室了。程頌幫我們把行李送到之後就離開了。


    打開那扇白桃木色的木門,四張床靠牆而立。左側靠門這張床上有一位姑娘正整理著她的被子。看見我進來後,她咧開嘴,舉起右手,微笑著搖晃手掌衝我打招唿。她很大方地向我介紹著自己的名字——丁莎莎;她披著一頭中長發,額前的碎發還沾著一兩滴汗水。床下櫃子旁一位中年婦女正在整理衣物,大約是丁莎莎的母親,也衝著我和父親微笑。她的父親則坐在課桌旁看手機,似乎正忙著迴消息,也沒注意我們的到來。


    丁莎莎旁邊緊挨著的那張床早已鋪設完畢,被子疊的整整齊齊,玫紅色的被套被疊得像一個剛出爐的紅豆包兒。下麵課桌旁一位紮著馬尾的女孩子,三七分的斜劉海遮住了小半張臉,正低頭玩兒手機。看我進來後她就立馬放下手機,起身衝我示好。她叫方絮,但我沒見到她的父母,大概是報到完畢就迴家去了吧。


    寢室被打掃得很幹淨,不知是丁莎莎還是方絮的功勞,我沒有多問;因為我得加緊收拾好行李,方才路上就已經花了半個多鍾頭。地板上很是幹淨,但床沿上、課桌上還是有不少灰塵,由於我沒有帶多餘的帕子,所以不出所料,父親果斷用了我的洗臉巾......


    待到桌子、床架、衣櫃什麽的都擦拭幹淨後,父親很嫻熟地把我的行李箱打開來。他取出被真空包裝袋裝好的棉絮、床墊,然後又鋪整開,枕套、被套、床單這些東西父親都親自幫我擺弄好後才從床梯爬下來。我將自己的衣服都放進衣櫃,然後又將行李箱收起來。站在床下的我就這麽眼睜睜看著父親手腳伶利的為我鋪床。那一刻,我的心裏止不住地湧出一股幸福感,卻轉瞬即逝。我要長大了,這種機會應該不會再有了吧!


    一屋兩位室友見狀,都各自從不同的地方投來了羨慕的目光。我咧嘴一笑,轉身將手裏的洗漱杯放到洗漱台上,隻那麽呆呆的享受完父親這一係列的愛。


    我有三個室友,另一位還沒有到;但即便之後同她們一一打過招唿後我也依然記不清她們的名字,總是會叫錯人。與寢室內唯一一對父母客套一番之後,父親開始巡視這間寢室,他可能在想我還缺什麽吧——最重要的熱水壺。我們收拾的差不多了,父親看了看時間,臨近十一點半。我們該出發了!


    寢室裏的人太多。室友和她們的父母親,路中央還陳放著許多待處理的行李箱,能駐足的地方就顯得太過狹小。我們很快收好另一個行李箱,並存放好後,我從書包裏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斜挎包,那是母親送我的畢業禮物——一個米白色牛皮斜挎單肩包。我隻在裏麵裝上錢包和宿舍阿姨方才給的鑰匙,然後就跟著父親下樓了。


    宿舍樓下,父親和我一起在綠化帶的石凳子上坐著休息。他仍舊拿著他的保溫杯,保溫杯裏的茶葉是父親早上新換上的,經過一上午的浸泡,葉子此時都舒展開來,嫩綠嫩綠的沉在杯底,在陽光下猶如新發的芽兒!我們倆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等待著宜爾斯。父親下樓前給宜大叔打過電話,宜爾斯說她已經收拾好了,正準備下樓。


    方才路過食堂大樓時,我無意間看到一樓進門處掛著一家超市的牌子。早些時候,父親說飯盒、洗臉盆、泡腳桶什麽的到學校再買,所以這些我目前都是沒有的。


    程頌似乎對住宿生的需求這方麵特別熟悉,他隻觀望了一眼父親的神情,便先開口說:“那不如就進去看看吧。需要什麽買好了一道兒拿上去,省的還要下來多跑一趟。”。


    父親聽懂了,想著正好省點事兒,身旁不還有一位“免費”勞動力等著,就順便去逛了一圈兒,給我置辦了一些生活用品。


    “糖糖!”宜爾斯隔著老遠就開始衝著我興奮地叫喊著!


    “欸~小耳朵!宜叔叔!”,聽見這聲音,不用抬頭我也知道誰,所以我隻能在眾目睽睽下羞愧地硬著頭皮迴應。


    父親也看見了她倆,但隻微笑點點頭。等到倆人走近後,他才說道:“剛才唐棣有位同學說正好要迴市區,可以順帶捎上我們。等一下我們可以乘他的車一道兒走。”。


    “可以嗎?我們四個人!坐的了嗎?”宜大叔很是擔心。其實他當初也想著開車來的,可是我們家還沒買車,除了那昂貴的飛機就隻能選擇坐火車了。宜爾斯怕我無聊,就找借口說她也想坐坐火車,跟宜叔叔好一頓撒嬌下,最終她的提議通過了;阿姨正好有事,所以隻有叔叔一個人送她過來。


    “哦!好像是呢!剛剛怎麽沒想到呢!那趕緊去跟那孩子說一下吧,再晚該耽擱人家迴家了。”父親恍然大悟。方才倆人你來我往好半天,咋就沒人沒想到過我們乘車的人數問題呢!我想這大概就是熬夜後遺症吧,他可能是真的有點累了!


    一路上,我和宜爾斯有說有笑地,一邊欣賞校園風光,一邊跟著她用她的手機給她拍照打卡。走了近半個鍾頭,我們終於來到了校門口。


    臨床醫學的新生接待處突然之間多了好幾位新麵孔。兩男三女,而一旁的程頌正同他們聊的熱火朝天。他似乎一直在等待著我們,一看見我們就立馬與他身旁的朋友道別。他如舊戴著那張紳士笑靨,轉過頭輕輕拍了拍坐在他左側那位男生的右肩,跟他說了幾句;又轉頭同坐在他右側的長卷發女生低耳交流,隨後才起身朝我們走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就像著迷了一般被他吸引著,眼神專注地望著他,直到他走到我的麵前,我也沒想起來臉紅。


    “叔叔,你們整理好了?想好要去哪兒了嗎?”,他看著我們走了過來,依舊朝父親的方向靠攏,然後跟父親打招唿。


    “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不過,小程啊,我們四個人怕是坐不了你的車。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想起來還有兩個人,給忘記了不是。抱歉啊!讓你白等了!”父親的語氣中充滿了歉意,表情也有些許的不自在。


    聽見兩人的對話才迴過神來的我在一旁也有點不好意思地默默點了點頭。


    “沒事兒,還有林木呢!他和他姐也要迴家。我們剛剛就說好一起走,早上我就看見你們有四個人了。”他好像將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考慮的如此周到,當真是一位做事很細致、穩當的人了。不過這樣的心思,這樣的年紀,不知到底該是怎樣深沉的一位少年了。


    “啊!是嘛?那當真是麻煩了。早知道也該帶點兒家鄉的土特產什麽的,你們忙上忙下的,也不知道該怎麽答謝才好。”。父親是一位小領導,但他一直潔身自好。別人送禮托他辦事,他會生氣地將那送禮之人好一通罵,再將禮物塞迴他們的手裏。轉過身還是會竭盡全力地去幫助那些人處理一些他力所能及的事。沒成想等到自己需要求人的時候,他也還是免不了要效仿那“送禮之人”。


    “哈哈哈,叔叔,不用這麽客氣的!我們隻是力所能及而已。今天是特殊日子嘛!而且這個點兒你們是不好打車的。正好我們都要迴家,正好你們要去市裏,都是同校同學,同一條路上,車座空著也是空著,又怎會麻煩呢!”,程頌忽然大笑起來,他對我的父親似乎特別的友好。從初次見麵,到如今送我們四人進城,他一路都在展示自己對我們的善意。


    “你們在門口稍等一下,我們去開車。”。說完他便轉身同方才一直等在他身後的男生走去,慢慢地倆人都消失在了人群裏。


    宜爾斯全程沒說上一句話,宜大叔也是,但程頌離開時衝他們都點了點頭。她此時向我投過來一個挑眉的動作,我霎時沒有看懂,她也沒再過多解釋。


    就這樣,我們繞過來時的路,又迴到了起初下車的地點。學校大門外是一條六車道大街,正對麵是一棟政府樓,正在修建中。在陽光下,來來往往的車輛一輛接著一輛停在該停的位置;就像一隻隻采集完花蜜準備飛走的小蜜蜂似的,絡繹不絕。突然,一輛黑色越野車緩緩停靠在我們麵前,透過車窗玻璃,我看見了那張陌生又熟悉的側臉。


    車窗被悠悠降下,程頌打開了另一側車門走了下來。他繞過車頭,走到我麵前,卻全程沒有看我一眼。他剛靠近父親站立,另外一位男生也隨即跟了上來。他向我們介紹,那位男生就是他口中的林木,原來他叫肅林木!我看見程頌的車後還跟著一輛車,而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就是方才招生處我們見到的那位卷發女生,她正氣定神閑地坐在那輛海夜藍轎車上衝我們微笑點頭——肅林苢,林木的姐姐。


    宜爾斯和宜大叔坐上學姐的車,我們上了程頌的車。大概二十多分鍾後,車子停在了一個偌大的廣場邊。程頌把我們送到了市區裏最大的那所超市所在的路邊。兩位父親分別向他們表達謝意並道了別後,他們便驅車離開了。


    看著程頌和肅學姐的車慢慢消失在車道上,我的心裏反倒生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是落差感,還是拿人手短的愧疚感,我一時也分不清了。異地他鄉,我們的認識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我也不知道。時間的長河裏,有的人上車,有的人下車;見了麵,相處了一段日子,難道我們就能成為真正的朋友了?


    下了車,一抬頭,眼前林立的一座座高樓大廈瞬間占滿了我狹小的瞳孔。與家鄉的小城市相比,這兒的高樓大廈倒是隨處可見。它們就那麽站在街道旁,倒像是佇立多年的主人,正看著腳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與他們和睦相處,也包容著他們的喜怒哀樂。人群中形色各異的麵孔下,大多有著相似的心事。建築依然是挺直拔高的建築,可人都不再是它初見的人。


    廣場正對麵就是一處商城大廈。大廈外玻璃窗光芒四射,映照著一切從它身旁經過的物體。超市在二樓,但父親並沒有選擇直接去超市,而是帶著我們繞過廣場,走向了另一條小巷——他說帶我們去吃h城最有名的小吃。


    在我的高中時期,父親手裏有許多的工程項目需要跟進,而我們現在所在的城市,就是那些項目裏的其中之一。父親當時是在這座城市邊沿承包了一個項目,在這兒居住過一兩個月,當地人向他介紹過這裏的一些風俗習慣和本地特色,但因為項目中大大小小的事務需要處理,他其實並未有機會品嚐到,今天倒是正好了!


    飯桌上,宜爾斯和宜大叔討論著寢室的布局什麽的,可我對環境卻沒有什麽挑剔的想法。對我來說,隻要居住的環境相對幹淨整潔,我就都可以。或許與年少時的經曆有關,我反而對較於刻苦的環境有了免疫力。但宜爾斯不同,他的父親是生意人,母親也在一所事業單位工作,家庭環境比較優渥,沒吃過多少苦。雖不清楚她家裏的財富能力,但生活上她總歸是不操心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冷冬氣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莫橋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莫橋並收藏冷冬氣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