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言澈再一次努力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走迴柴房。


    此時的柴房又濕又冷,冷風從四麵八方鑽進來,刺骨的寒爬滿了全身每一寸肌膚。


    母子仨全身上下也就一身薄薄的衣服,又如何能扛得住這般的冷意。


    “媽媽,我迴來了。”


    江言澈連唿吸都放得很輕,直到走到母親的身邊,那隻手顫巍巍地從懷裏掏出冷掉的紅薯。


    “媽媽,你吃點東西。”


    “弟弟餓了嗎?哥哥今天遇到一個好心人,她給的紅薯應該會很甜。”


    弟弟江言川跪倒在秦秋蘭的床邊,低著頭一句話都不說,完全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生氣和活力。


    秦秋蘭眼角淌著淚,那雙冰涼又消瘦的手包裹住江言澈的手,嘴巴一直呢喃:“痛不痛。”


    她會不會已經很沒用了,她想站起來跑出去護著大兒子,可是她雙腿已經動不了了。


    那一刻秦秋蘭整個人徹底清醒過來了,仿佛所有的傷痛和擔憂突然之間找到了一個宣泄口,不斷瘋狂咆哮地從宣泄口逃出來。


    她很舍不得自己一個人悄悄地走掉,她的孩子怎麽辦?


    她的丈夫還沒迴來........誰又來照顧年幼的兩個孩子。


    秦秋蘭深深地感受到自己那顆心髒越來越微弱了,她努力的支撐自己的身體。


    江言澈在這一瞬間淚水迷蒙住了雙眼,無聲地說了句:“不痛。”


    突然感覺到什麽東西似的,江言川猛然握住了母親的手,淚珠子一顆又一顆地往下掉,聲音沙啞地喊了一聲。


    “媽.......”


    “媽別走........”


    油盡燈枯的秦秋蘭身體很是冰涼,紛亂的眼淚不斷滑落,仿佛一場無情的大雨打濕了她的臉龐,聲音已經不由地輕柔起來,隻是說話間的語氣很是無力。


    “好孩子,媽也舍不得你們。”


    “小澈,小川,你們答應媽........答應.......好好活著。”


    “不用害怕,不害怕.......”


    “媽隻是覺得困了,隻是想睡一會。”


    秦秋蘭那雙隻剩下皮包骨的雙手顫抖著,輕輕地和江言澈江言川講最後一句話,嘴角還依然有著溫和的弧度。


    之後,她再也沒有睜開那雙如泉水般清澈的雙眼了。


    江言澈仿佛感到有什麽東西從自己身體裏被狠狠地抽走,一陣又一陣錐心的痛,他輕輕地把手放在了母親的眼睛上。


    媽,求求你別扔下我.......別扔下弟弟........求求你。


    江言川仿佛被凝住了一動不動,為什麽這個冬天這麽冷?這一刻是生命無法承受的重量,他環抱住自己的身體,把頭埋在了膝蓋間。


    好冷!好痛!


    天色越來越暗,兄弟倆在這個清涼的夜裏除了無聲地落淚,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了。


    飄蕩在空氣中的蘇圓那顆心揪著痛,她想去做些什麽,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


    她隻是一個旁觀者,飄蕩在空氣中看江言澈最痛苦的那一年,他的母親離世了。


    好人沒有好報嗎?


    第二天,大娃帶著二娃三娃來找江言澈算賬,剛推開柴房的那一瞬間嚇得大聲尖叫。


    中年婦女田娥急匆匆地跑來,還沒來得及罵人,便被躺在床上的秦秋蘭給嚇到了。


    “她她她......沒了?”


    此時的江言澈仿佛隻剩下一個空洞的軀殼,那雙眼睛黑沉得令人膽戰心驚。


    這種情況下的孩子一旦再受到刺激........後果沒有人能夠想象。


    “閉嘴。”


    而一旁的江言川麵無表情地盯著江正和田娥,那眼神像是在看兩個死人似的。


    夫妻倆也知道,這時候兄弟倆的難過是真的,對他們當大伯和大伯娘的恨也是真的!


    冬天一天比一天還要冷,江正怕江言澈和江言川想不開,當天就開始準備秦秋蘭的後事。


    田娥心想死了就一了百了,幹嘛非得花錢搞儀式,簡簡單單地送上山不就行了?


    不行她一定要拿艾草葉和艾草水,趕緊去去晦氣。


    隻是這話她不敢當著江言澈和江言川的麵說,她也就在私底下和江正抱怨幾句。


    江正心裏又怕又愧疚,結果都那樣了,他再事不關己就說不過去。


    他不由分說地甩了田娥一巴掌,直罵她沒有心,他娶迴來的婆娘真的是把刀子戳在了他的肺部啊!


    田娥哪裏受得住這種冤枉氣,隻是她這時候也怕,怕死!嘴裏不斷念叨要請蘇五奶奶過來去晦氣。


    飄蕩在空中的蘇圓氣急了,恨不得用一拳捶爆這對狼心狗肺的夫妻倆。


    你倆幹的是人事?


    蘇圓這時看大反派的大伯和大伯母哪裏都不順眼。


    兩年來收了江言澈母親的血汗錢,卻苛克他們母子仨的口糧!


    把原本屬於江言澈他們的糧食全部補貼給自家三個兒子。


    尤其是田娥覺得秦秋蘭脾氣好,人也好欺負,一天天的把她當冤大頭來吸血。


    要不是這年頭做什麽都要介紹信,做什麽都被“人”盯著,秦秋蘭何至於帶著倆兒子下鄉避難。


    這種所謂的親戚就是在你最難的時候算計你,她怕你有的東西她沒有,背地裏還恨你有。


    如果可以秦秋蘭當然希望能搬出去江家,但是不現實。江河村那會沒有多餘的房子讓母子仨住下來。


    蓋房子得有地啊!而且秦秋蘭在村子裏不輕易露麵,她能找誰幫忙?


    蘇圓認真地重新迴憶《我全家是年代文女主的對照組》這本書。


    秦秋蘭的丈夫江安那是為了奉獻祖國搞科研才沒迴來,並不是心裏忘記了秦秋蘭和江言澈江言川。


    相反江安他非常想念妻兒,隻是當時困難時期戰亂不已,又是祖國用人之際,他選擇了舍小家為大家。一腔熱血報家國,他的命已經是國家的,但整顆心還是想念著秦秋蘭和倆兒子。


    他沒有辦法寫信告訴愛人實情,沒有辦法聯係上家人啊!


    其實大河漲水小河滿,然後又有了涓涓細流匯成河,蘇圓敬佩奉獻祖國的人,沒有革命先輩們的付出,哪有後世的安穩。


    可是換個角度看問題,江安的確沒有顧家,再苦再難落在了秦秋蘭這位母親的頭上,這世上最偉大的是母愛,總得有人扛在前麵。


    即使江言澈長大了不少,那瘦弱的肩膀也能撐起一個家,但那時候的秦秋蘭身體狀況已經很差了,根本熬不到江言澈再長大一點。


    辦完秦秋蘭的後事,江言澈帶著江言川消失了,江河村沒有人知道兄弟倆去了哪裏。


    正如原文寥寥幾筆的描寫,兄弟倆那段最深的黑暗日子忍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找不到活下去的方向,又沒有人伸出善意之手把他們拉迴正路。


    江言澈和江言川活著,卻在充滿失望的世界丟失了自我。


    蘇圓飄在空氣中,眼睛紅紅地看著江言澈這九年做過的瘋批事,旁觀他做過的噩夢。


    因為他覺得他的媽媽是好人,沒有做過任何傷天害理的事情,但是老天爺還是無情地奪走了她的生命。


    那麽自己為什麽要做好人?有些傷口永遠都不會自己愈合,甚至在黑暗處腐爛。


    九年裏江言澈在長大,他答應了媽媽好好活著,但是他的善良和良知永遠留在了那一年的冬天。


    那年的江言澈二十歲,隻要是他想要的東西,不管用什麽辦法都要得到,但凡得不到的東西,他瘋了似的毀掉。


    至於田正和田娥一家人下場淒慘,全是瘋批大反派幹的。


    她自認為在末世也不是什麽好人,但比起瘋批大反派差遠了。


    蘇圓從夢境中驚醒,雙手狠狠地擦了一把臉上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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