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諺訂的酒店正對著雪山,池洲推門進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日落時鎏金的山頂。


    高聳巍峨的雪山矗立在窗外,卻隻讓他的目光停留了片刻。


    房間裏,白色的床單上鋪滿了玫瑰花瓣,床頭的香薰蠟燭靜靜燃燒著,燭火在昏暗中盈盈跳動,空氣中飄散著溫熱的花香。


    池洲知道,當他為窗外的雪山驚嘆時,向諺會單膝跪地向自己求婚。


    如果不出意外,向諺會和他在這裏度過一個愉快的假期。


    但向諺不在這裏,不能親手為自己戴上戒指,池洲隻好代勞,將那枚鑲著碎鑽的鉑金戒指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好像大了點。」池洲摩挲著戒指,低聲喃喃。


    他最近又瘦了些,本該尺寸正好的戒指有些鬆,但無傷大雅,切割精巧的鑽石依舊璀璨。


    窗外的雪山正在褪去落日彌留的色彩,直到夕陽完全沉沒,最後一縷金色才徹底消失。


    池洲沒有開燈,借著昏暗的燭火從酒店的信箋本撕下一頁紙,黑色的墨水在粗糙的紙上洇開,筆尖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他將寫好的信箋對摺,靠近燃燒的蠟燭。


    火舌吞沒紙張,橘色的火光在黑夜裏跳動,照亮了池洲的麵容。


    *


    瑞士的雪山很美,如果你在這裏和我求婚,我會答應你。


    *


    瑞士冬季的夜晚很漫長,池洲睜開眼,窗外的天空昏暗無光,雪山與黑夜融為一體。


    門外的走廊響起一陣不連貫的腳步聲,有人三三兩兩從門前走過,池洲窩在柔軟的被子裏,摸到了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


    他還不習慣戴上戒指的感覺,右手捏著戒指轉了又轉,在快要掉出指尖之前重新戴了迴去。


    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亮了起來,是母親發來的信息,池洲給她發了個定位,隨手熄滅手機屏幕,從床上坐了起來。


    門下的縫隙透進了一絲微弱的燈光,指間的鑽石在房間裏閃閃發亮,隨著池洲抬手的動作在黑夜裏劃出明亮的軌跡。


    池洲戴上手套,將它完全隱藏起來。


    臨近八點,天空才朦朦朧朧地亮起,池洲裹緊脖子上的圍巾走出酒店,吐出的唿吸在寒冷的空氣中化成白霧。


    他在山下的小鎮漫無目的地閑逛,找到向諺在軟體上標記過的餐館,點了一份蝦奶油意麵。


    不在正餐時間,店裏隻有池洲一位客人,空閑下的老闆熱情地和他搭話:「味道如何?」


    香甜的奶油包裹著肥嫩的龍蝦,原以為會很膩人的搭配意外爽口,池洲想不出稱讚的詞彙,隻說:「很不錯。」


    如果坐在這裏的是向諺,或許還會向老闆討教做法。


    好在老闆並不在意池洲的迴應不夠熱情,甚至在得知他是一個人旅行時,強烈建議他在日落前搭乘纜車登上雪山,不要錯過傍晚僅有的風景。


    飛機落地蘇黎世的時候,池洲的手機曾收到過一些推送,提到了有關落日的字眼,他沒有查看,但既然對方提到了,決定去看一眼。


    池洲禮貌地謝過老闆:「我會去看的,謝謝。」


    囫圇填飽肚子,池洲和餐館老闆道別,循著地圖標註的路線找到了上山的纜車。


    深色的車廂隨著索道上升,纜車在小鎮的上空穿梭,掠過鬆樹林,枝頭的積雪簌簌落下,山下的建築逐漸變小,雪山裸露的黑色岩塊在眼前放大。


    被積雪覆蓋的山頂仍有咖啡館在營業,門前的雪地裏散落著淩亂的腳印,早早上山的遊客在咖啡館裏短暫休息了片刻,步履匆匆地趕去附近的滑雪場。


    山頂白雪綿綿,千篇一律的風景看多了也覺得乏味,咖啡館的客人來了又走,池洲無心滑雪,留在咖啡館裏等待日落的到來。


    午後三點,距離日落還有一個多小時,池洲慢慢朝下山的方向走去。


    半山坡上的觀景平台已經聚集了不少遊客,他站在人群背後,看夕陽再次將雪山照亮。


    比前一天更濃烈的赤色從雪山流淌而下,像溫和的岩漿,又像露營地燃燒的篝火,勾勒出雪山綿延的輪廓。


    落日緩緩沉下,山尖白雪上燃燒的火焰在眨眼間熄滅,天空和雪山變成濃鬱的藍色,雪山下的小鎮亮起暖色的燈光,匯成綿延的燈河。


    確實是不可錯過的景色,相機的快門聲此起彼伏,山間吹來刺骨的寒風,池洲的眼裏忽然泛起一陣酸澀。


    「迴去吧。」


    池洲迴頭,又看見向諺穿著衝鋒衣,站在雪地裏沖自己笑。


    作者有話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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