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戰仔細打量著被士卒押著,跪在地上的男子。


    身材不高,頭發散亂,身上鮮亮的鎧甲顯示著在曹營非比尋常的地位。


    八字胡末端形成一簇,向上彎起,有著少見的大鷹鉤鼻。


    他現在垂頭喪氣,腮幫子一鼓一鼓,梗著脖子盯著地麵發呆。


    “堂下何人?”


    項戰已知道他的身份,出於習慣,又問了一遍對方的姓名。


    曹仁不做答,恍若沒有聽到。


    或許他心裏明白,自己是曹操的從弟,與曹操關係密切。


    從曹操舉兵起,便一直跟著東征西討。


    說是曹操的手臂也不為過。


    如此這般身份與能力,落在與曹操有大仇的項戰手中,能落個全屍都是奢望。


    馬超一腳踹在曹仁身上,將其踹倒在地,罵道:“大將軍在問你話,耳朵聾了不成?”


    直到這時,曹仁才清醒過來。


    雖然不願意承認,但真正被項戰俘虜了。


    身為曹操的左膀右臂,戰敗被俘,簡直是恥辱中的恥辱。


    “曹仁。”


    他倔強的說道,很不耐煩的樣子。


    “曹仁,曹子孝。”


    項戰默默念了一遍,威壓更勝:“曹仁,我率天兵到此,你竟敢輔佐曹操反抗朝廷,你可知罪嗎?”


    “項戰,你囚禁天子,擅殺大臣,窮兵黷武,乃大漢罪人。”


    曹仁抬起頭,狠狠的瞪著項戰:“曹公文韜武略,愛民如子,一定會打敗你,你不要囂張。”


    “文韜武略,曹操還算上的了台麵。”


    項戰簡直氣笑了,快四十歲的人,怎麽說得出五六歲孩童的話。


    “我並州、司隸、幽州與冀州百姓衣食無憂,你們兗州青州的百姓又如何?


    還愛民如子,虧你說的出口?


    遭曹操屠殺的百姓屍骨還未完全腐爛,正在天上看著你們,等著向曹操雪恨呢!”


    曹操與劉備進行拉鋸戰時,因為軍糧不足,又有殺父之仇,為了泄憤,多次有屠城行為。


    在這個時代,像劉備那樣,鮮少有屠城行為的人,都成了天下聞名的仁義之君。


    曹仁冷哼一聲,把臉轉到一邊,表示不愛和你說話。


    考慮到曹仁在曹營的地位,項戰決定給他一次機會。


    “曹仁,你可願降我?”


    曹仁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未曾想還有活命的機會。


    不過跟隨曹操起兵以來,曹操各種英明決定讓曹仁,感到世上再沒有比曹操更睿智的人。


    而且如果背叛曹操,他很可能遭受族人唾罵,連帶著家中父母孩子都會受到牽連。


    念及此刻,曹仁放棄了求生,一心求死。


    “呸,曹公英武睿智,而你,不過是一介流民出身,我豈肯降你!”


    一句話,觸怒了大營中的所有人。


    曹仁在罵項戰的同時,連帶著將他們也罵了。


    項戰搖搖頭,這個時代的人不似後來,以利益為優先。


    很多人自幼接受的教育告訴他們,做人做事以忠義為先。


    典韋、於禁和李典三人,臉上略有些戚戚然,同時有些赧然。


    畢竟,曹仁拒絕投降,從側麵反映出他們這些降將毫無忠義之心。


    項戰給予曹仁欣賞的微笑,然後一擺手:“既然將軍忠義,那本將軍便成全你的名聲。”


    士卒拉曹仁出去,不多時,用盤子捧著曹仁的腦袋進帳。


    以示行刑。


    直到這時,李典和於禁才升出一絲慶幸。


    若非二人見機行事,此刻盤子裏呈著的,還會有他們的腦袋。


    ...


    曹操逃入許昌後,清點人馬。


    發現少了李典、於禁、曹仁和樂進四員大將,帶出去的兵隻迴來一千五百多人。


    這是一次驚魂動魄的失敗。


    隻差一點,曹操便會被生擒。


    “四位將軍自起兵時,一直跟隨於我,如今不見他們的蹤影,我心中實在難安。”


    曹操憂心忡忡的說道。


    亂軍之中,死誰都不奇怪。


    他坐在孤燈下,等待四人的消息,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得到消息。


    “李典、於禁投降項戰,曹仁將軍被項戰斬首,樂進不知所蹤。”


    “啊?”


    一股冷意從後背躥起,曹操隻覺腦子“嗡”的一聲,驚駭的站了起來。


    堂下的人,是軍中斥候,消息不會有誤。


    可曹操聽到曹仁被斬,恍惚之餘,覺得一定是對方說錯了,或者自己聽錯了。


    曹仁被斬?


    他絕不相信。


    “你再說一遍!”


    曹操瞪大了眼睛,手指斥候。


    他根本沒有覺察到自己顫抖的手與搖搖欲墜的身體。


    在他倒下的一刹那,夏侯惇搶過去扶住曹操,才沒讓他摔倒在地。


    當曹操從屋中醒來的時候,天邊的紅霞透過窗戶散在地麵上,仿佛在屋子裏染上了一層猩紅的血。


    他茫然的看了眼屋頂的木梁,思索自己為什麽會突然在臥室裏。


    這時,曹仁被斬的消息從腦海中冒了出來,曹操頓覺心口劇痛,難以唿吸,巨大的痛苦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


    他掀起單薄的被單,從床上坐起,喚來侍者。


    “命謀士武將,在議事廳集合。”


    得知曹操清醒,那些麾下的謀士武將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議事廳。


    他們發現,曹操全身縞素,眼中布滿血絲,兇厲威嚴,正坐在平時的主位上。


    “見過主公!”


    眾人彎腰拱手行禮。


    曹操長歎了一聲:“因為我的緣故,致使樂進將軍生死不明,子孝身死,數千將士成為許昌城外的亡魂。”


    他用力捶打自己的胸膛:“皆是我的過錯。


    我與子孝在一起長大,一起鎮壓黃巾,一起為大漢征伐,如今子孝先我而去,致使我肝膽俱裂。


    我與項戰之仇,不共戴天!


    蒼天在上,我必報此仇。


    傳我軍令,全軍縞素,十日後,與項戰一決雌雄。”


    曹操怒發衝冠,神情更像是一頭發狂的野獸,就連戲誌才也不敢出言相勸。


    眾人默默退出議事廳時,夏侯惇與戲誌才對視了一眼,無奈搖頭。


    項戰之兵,隻有六萬。


    可那六萬不是普通精銳,而是從四州挑選出來的精銳,是精銳中的精銳。


    項戰之所以能夠屢戰屢勝,憑借的便是這悍不畏死的六萬精銳。


    無論從戰鬥力,還是糧草,還是後勤,曹操完全無法與項戰打消耗戰。


    或者,正麵廝殺,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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