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奧號的通道上,特戰隊司令天儀和軍隊最底層的特技兵春日丞助的對話還在繼續——。


    大將和特技兵,兩人身份懸殊。


    麵對輕鬆的天儀,丞助緊張而困惑。


    天儀從丞助手中奪過正在看的手機,看了一眼丞助。


    丞助看著眼前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的臉,心中充滿了困惑和冷汗。他完全不知道天儀和他這樣說話的意圖。


    “丞助特技兵是綾阪的哥哥啊。原來如此,是擔心妹妹啊。”


    ——哎,他知道我的名字?


    丞助驚訝地迴應道。


    “是的!我和綾阪,還有黑耀和瑪麗亞·綾瀨·阿爾忒彌斯,剛剛一起對作戰方案進行了審查。”


    天儀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什麽,你們在討論?我不是命令你們兩個人分別製定作戰方案嗎?”


    瞬間,丞助臉色發青,身體縮成一團。


    ——糟糕。他們以為我們在討論,必須要解釋清楚,否則會有大麻煩。


    丞助焦急得不知所措。


    “不,不是這樣的!我們隻是朋友,碰巧在一起。”


    然而,天儀突然大笑起來。


    丞助被他的笑聲弄得不知所措,而天儀在笑完之後,


    “開玩笑的。你們做得很好。攻略卡桑基地,不僅關係到周邊宙域的戰況,還可能影響整個戰局。”


    他說著,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丞助鬆了一口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哈哈,司令真壞。”


    “還說要我打你,你真有趣。”


    “請饒了我吧。”


    天儀改變了第一人稱,笑了起來。


    丞助感覺他和司令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哦,我會注意的。”


    “尤其是天童愛,她很可怕。連我都怕她。”


    “好的,我會注意的。不,以後我走路的時候不會看手機了。”


    “這樣就好。那麽,這個還給你。工作要緊。”


    天儀把丞助的手機遞給他。


    丞助伸手去接,但手機從兩人的手中滑落,發出沉悶的聲音,掉在了地上。


    丞助想去撿,卻被天儀用手製止了。


    天儀從地上撿起手機,


    “是你自己掉的,我來撿。”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態度。


    丞助驚訝地看著天儀。他認識的司令官們都是高高在上的。就算掉在自己腳邊的東西,他們也會理所當然地讓別人去撿。


    ——嗯,我也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但總有人不一樣。


    “屏幕沒事。嗯,其他應該也沒問題——”


    天儀突然停了下來,露出驚訝的表情。


    丞助的手機掉在地上的衝擊力讓文本文件關閉了,屏幕上顯示出了壁紙。


    天儀——


    “是情侶的照片嗎?”


    他下意識地想道,但照片中的女性怎麽看都很眼熟。


    壁紙是丞助和綾阪的合影,兩人就像兄妹一樣親密無間。


    但這張照片,怎麽看都像是情侶照。


    天儀用驚訝的眼神看著丞助。


    ——糟糕,被看到了!


    丞助唿吸急促,眨眼都變得困難。嘴巴張成了一個“一”字,身體僵硬。


    特戰隊隊員們攜帶的手機通常有兩種。一種是私人的,另一種是陸奧號上分發的工作用手機。丞助的私人手機很少有人看到,所以他也沒有管妹妹擅自設置的壁紙。


    天儀的眼神似乎看穿了他和妹妹的關係。丞助擅自認定了這一點。他不知道該如何迴答天儀的問題。


    ——這個人很敏銳。絕對是這樣。


    在天儀開口之前,丞助的態度就已經很糟糕了。


    兩人之間沉默了幾秒鍾。對丞助來說,這是一段仿佛永遠的漫長時間。


    然而,天儀輕易地將視線從丞助身上移開,


    “那麽,丞助。你看了兩人的作戰方案,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幾秒鍾前的事情仿佛完全沒有發生過一樣,天儀問道。


    丞助心想,得救了。但他馬上又意識到,自己是被拯救了。


    丞助在冷汗中記住了這份恩情。


    “這個嘛……”


    “你也是士兵吧。看了作戰方案,應該有自己的想法。”


    “嗯,是的。但是我……”


    “我是說,你是特技兵,對吧?”


    丞助的眼神變得黯淡。


    ——是啊,我隻是個廚師。我的意見有什麽用呢?


    但天儀卻——


    “我再問一次。說出你的想法。”


    他再次追問,語氣沉重。


    丞助內心深處有一種巨大的欲望,那就是讓天儀司令聽聽自己的想法。他已經忘記了手機壁紙被看到的尷尬。


    於是,丞助在困惑中開口了。他的聲音因為興奮而有些顫抖。


    “我覺得他們兩個人的作戰方案有一些共同之處——”


    丞助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他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如此之大。但天儀並沒有在意,他用眼神示意丞助繼續說下去。


    “仔細比較之後,我發現他們的方案完全不同。”


    “比如說這裏。從最初的電子戰到展開二足機的前期行動。這裏,我妹妹,不,是綾阪和黑耀,他們兩個人的方案沒有任何區別。”


    “展開二足機之後就不一樣了。黑耀的方案太慢了。綾阪的方案太亂了。”


    天儀的迴答脫口而出,


    ——這個人很明白!


    丞助感激不已。


    丞助曾被妹妹抱怨,


    “天儀司令看了我和黑耀的作戰方案,隻用了五分鍾就看完了。他肯定沒認真看。”


    黑耀也對這件事表示不滿,所以丞助一直以為司令隻是隨便看看,並沒有認真研究作戰方案的內容。


    但從現在的迴答來看,


    ——天儀司令準確地掌握了作戰方案的內容。


    丞助這樣認為。


    “是的。黑耀的方案是在牽製敵人的同時,攻擊基地的高射炮群並進行壓製。他預計需要 30 分鍾,但實際上可能需要 1 個小時左右。”


    “需要 30 分鍾以上的依據是什麽?”


    “黑耀為了避免二足機的損耗,采用了符合理論的二足機運用方法。所以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


    天儀點了點頭。


    丞助再次感受到,司令確實掌握了兩人作戰方案的內容。


    “綾阪的方案則是在電子戰取得勝利的基礎上,依靠奧依式部隊的裝甲和機動性進行突擊和壓製。最快 10 分鍾左右就能結束戰鬥。”


    “前者是常識性的方案。後者則比較特殊。你認為哪個更有效?”


    “我認為後者更有效。”


    丞助自信地斷言。


    天儀的嘴角微微上揚,似乎露出了一絲笑容。丞助知道司令和自己的意見相同,感到有些開心。


    “原來如此。丞助,既然你能理解這一點,那麽你也應該能看出他們兩個作戰方案的共同之處。這個作戰的共同之處是什麽?”


    “共同之處嗎……”


    丞助陷入了沉思,


    “我不知道。”


    天儀說道。


    丞助用手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


    從目標是攻略卡桑基地這一點來看,綾阪的作戰方案和黑耀的作戰方案是一樣的。


    ——但這並不是共同之處。


    從電子戰之後的二足機運用開始,兩人的作戰方案就完全不同了。雖然中間有一些共同的行動,但也不足以稱之為共同之處。


    綾阪的方案是——


    ——以奧依式部隊為主體,進行基地壓製。


    黑耀的方案是——


    ——比綾阪的方案更重視艦艇的行動,以此來製定作戰計劃。


    在這些方案中,並沒有具體的共同之處。


    丞助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有些垂頭喪氣,


    “對不起。我不知道。”


    他情緒低落,小聲迴答道。


    “黑耀的作戰方案看似複雜,但沒有絲毫猶豫。從出發點到結論,都是一條直線。他並沒有考慮所有的情況,而是直接采用了最初的直覺作戰方案。”


    天儀這樣評價道,


    “啊,看來她很單純。”


    他評價了黑耀。


    “是啊。”


    丞助笑了笑。確實,黑耀看起來很難相處,但其實很單純。


    “黑耀的方案中,有很多不必要的說明,每個行動的步驟也很多,但核心部分並不是很難。”


    “你妹妹的作戰方案也是。看起來隻考慮了眼前的行動,但每個行動之間的聯係都是最短的,直接指向結論。”


    “但是綾阪的作戰方案中,每次到達一個點,作戰都會停下來。”


    “嗯,這是個問題。但是,我對他們兩人作戰方案的評價是,他們一旦決定了,就不會考慮不必要的事情。這也是他們的共同之處。”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丞助思考著天儀的話。天儀的話就像士官學校裏學過的一樣,既熟悉又陌生。


    “確實,如果能直接根據直覺得出正確的結論,那就再好不過了。但現實並非如此。如果僅憑直覺作戰,就會變得盲目,處處被動。”


    “嗯,最好能對所有可能的情況都製定對策。”


    “是的。”


    “但要在考慮所有情況的同時,減少思考的時間。這就是強大的秘訣。”


    天儀有力地總結道。丞助不禁苦笑。


    ——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不明白嗎?”


    “不,我大概能理解。”


    天儀的話讓丞助有些明白,但又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無論多麽聰明,麵對飛來的子彈都毫無意義。知道再多的防禦手段,如果無法實施,也沒有意義。”


    “原來如此,我同意。”


    “比如何防更重要的是,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迅速趴下。這就是所謂的兵貴神速。”


    天儀說完,看著丞助,似乎在等他的迴答。


    “謝謝司令。能和您討論作戰方案,我非常高興。我從來沒有想過,作為特技兵,還能和司令官討論作戰方案。我真的很開心。我還是個軍人啊。”


    “哦。嗯。那就好。”


    天儀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捉摸的表情。


    丞助的話讓天儀覺得,自己最初雖然對丞助表示願意聽他說話,但實際上隻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觀點。


    丞助繼續說道,


    “但是,作為特技兵,考慮作戰方案也是徒勞的。畢竟我隻是個底層的廚子。真不好意思。”


    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落寞。


    天儀皺起了眉頭。


    “不要貶低自己的地位。過度自信和自卑都不好。”


    “我知道。我隻是有自知之明。”


    丞助迴答道。他的語氣很平靜,但內心卻充滿了痛苦。


    ——確實,黑耀很努力。


    相比之下,自己又做了什麽呢?這個痛苦的想法在丞助的心中閃過。


    ——我隻是在為自己的悲慘和不幸而悲歎,什麽都沒做。


    丞助越來越覺得自己可憐,低下了頭。


    “因傷放棄成為二足機飛行員,這是事實。不要再想了。特技兵也沒什麽不好的。”


    丞助低著頭苦笑。不,他是在嘲笑自己。天儀的話是成功者的話。在丞助看來,天儀司令的人生或許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麽順利,但至少在別人眼中,他是一位在軍隊精英之路上高歌猛進的人。


    丞助對天儀的鼓勵感到——


    ——這是成功者的輕薄之言。


    他的心中湧起了嫉妒和不快的情緒。


    “說的容易。你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太過分了。”


    丞助忍不住說出了心裏話。


    “啊,很過分的男人。但事情往往很簡單。二足機飛行員並不是人生的全部。沒必要想太多。”


    丞助沒有說話,隻是用手捂著嘴苦笑。天儀司令的鼓勵還是那麽老套,但不知為何,卻有一些分量。雖然他覺得這些話很廉價——


    ——太廉價了。


    “那麽,我的人生還有什麽意義呢?放棄了二足機飛行員的夢想,卻還留在軍隊,在廚房裏做飯。你知道廚師的適應性要求是 g 嗎?誰都能做的事情。其他工作,比如機械師,最低要求也在 d 左右。連最低要求都沒有的職業,還有什麽價值呢?”


    丞助不禁傾訴起自己的心情。他覺得自己很丟臉,但又無法控製自己。


    “那又怎樣。活著就有意義。”


    “什麽?沒有意義?”


    丞助驚訝地抬起頭。


    “人生沒有意義。此刻活著,就有價值。”


    丞助不禁凝視著天儀的臉。此刻的天儀,說出的話不像是一位戰隊司令,更像是一位勝者。


    “如果覺得人生有意義,那隻是一種錯覺。如果無法實現目標,人生就沒有意義嗎?”


    丞助被天儀的話所動搖。他覺得自己的存在被否定了。


    天儀似乎看穿了丞助的動搖,繼續說道,


    “那麽,臥床不起的人有什麽價值呢?”


    這是一個帶有歧視性的發言,但卻是一個直擊直覺的話語。


    丞助感到困惑。對於患有不治之症、處於植物人狀態的人來說,他們自己或許也有一些目標。比如,他們可能希望自己能活著。


    但丞助也不確定。如果人生有至高無上的目標,那麽無法實現這些目標的人生,價值就會降低,甚至沒有意義。


    或者更廣泛地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目標,那麽無法實現這些目標的人生,價值也會降低,甚至沒有意義。


    ——那麽,活著的意義是什麽呢?


    丞助感到一陣混亂,腳下也有些不穩。


    “就是這樣。人生沒有意義。不要被別人的意見所左右。他們都是騙子。隻是在玩弄詭辯。此刻活著,就有價值。”


    丞助被天儀的話打擊得抬不起頭。他一直以為人生是有意義的,但現在卻開始懷疑自己的想法。


    丞助低著頭,心中充滿了矛盾。


    天儀歎了口氣,


    “二足機確實是人生的全部。這確實很有道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但換個角度想想。二足機真的是人生的全部嗎?你因為二足機的挫折而對自己失望了吧。但更廣泛地看看這個世界,二足機並不是人生的全部。”


    丞助想,也就是說,挫折之後要尋找新的目標。這是正確的理論。但他並沒有感受到其中的魅力。天儀的鼓勵,依然是那麽老套。


    “我知道。但這是成功者的話。這個世界是有勝負之分的。”


    “的確如此。但如果是這樣,那麽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勝利。除此之外的勝負,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哪有這種事——”


    “我經曆了很多戰鬥。那些不擇手段、卑鄙無恥地活下來的人,最終也能壽終正寢,這確實讓人很生氣。”


    丞助對天儀的話感到無奈。


    “哈哈,那是不是說,隻要能卑鄙地活著,就會很快樂,很有好處呢?”


    瞬間,天儀發怒了。


    他的太陽穴青筋暴起,眼睛向上吊起。他的身體仿佛在燃燒,散發出一股熱氣。丞助被天儀的氣勢所壓倒。


    “不,不是這樣的。不能降低自己的價值。所以,在痛苦的時候也要堅強。無法接受的人生是悲慘的。”


    丞助被天儀的話所激勵,心中湧起一股暖流。他和之前鼓勵自己時的天儀判若兩人。


    天儀說完,收起了自己的氣勢。


    丞助再次感受到了一陣清涼。天儀的氣勢消失的同時,周圍仿佛吹起了一陣微風,讓他感到十分涼爽。


    丞助被這種感覺所吸引,


    “原來如此,所以不能貶低自己。”


    他說道,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天儀笑了笑,點了點頭。


    看著天儀的笑容,丞助覺得自己心中的腐朽部分被燃燒殆盡,化為了灰燼。


    “生活方式有本末之分。本,也就是根本,不能被忽視,否則末,也就是結果,會變得很慘。別忘了這一點。我知道你的履曆。你是個品行良好、誠實正直的人。不要輕易放棄自己。”


    ◇◇◇◇◇


    天儀和丞助的對話結束後,兩人分別。


    天儀在分別時對丞助說了一句話。


    “人類是最忠實於生存競爭的生物。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說什麽人類是本能被破壞的動物,都是胡說八道。人類是最具動物性的生物,為了生存而貪婪。理性的行為,對於動物來說也是一樣的,隻要對生存有利。丞助,好好活下去吧。”


    這是充滿偏見的強烈言辭。


    但丞助卻很容易理解。他不禁用輕鬆的語氣迴應道,


    “哦,原來如此!天儀司令的話我明白了。如果每個人都不擇手段地活著,那麽整個種族的行為就會變得遲緩,種族的繁榮也會受到損害。啊,原來是這樣。天儀司令是從生物學的角度看待事物的。我明白了。”


    天儀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沒想到丞助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也喜歡。動物和生態係統的特別節目。還有進化論。原來如此,這樣一想,您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矛盾。我感覺很清爽。”


    天儀笑了,這是對丞助的話的肯定。


    丞助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原來如此。天儀司令和一般的軍人有些不同。我也會從更多的角度去看待事物。”


    說完,他敬了個禮,然後離開了。


    天儀看著丞助的背影,過了一會兒才邁開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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