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資料整理室的管理員星守明裏打開門,看到一個身材不高的男人站在那裏。


    星守心裏想道——這個人比六川高嗎?一邊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的男人。


    星守眼中的男人,黑發黑瞳。身材消瘦,但並沒有給人瘦弱的印象。眼神銳利,但嘴角帶著微笑。


    ——是個不好對付的對手啊。星守心想。關於這個男人的身份和背景的思考如波濤般洶湧。


    ——這是舊軍令部時代的職業病吧。星守自嘲地想。


    在軍令部時代,星守的工作之一是率領軍警察進行綱紀肅正。也經常做類似警察的工作。看到人就會不由自主地推理其身份。


    男人穿著格蘭達軍的將官軍服,而且肩章是大將。沒有佩戴略綬章。年齡在 30 多歲,不到 40 歲。


    啊,耳朵像餃子一樣癟了。也就是說擅長格鬥技。那麽看起來瘦,也許脫了衣服會有很結實的肌肉?不,成為將官後,運動可能會變得疏忽吧。星守的腦海中不斷地分析著男人的外貌信息。


    “但是——,好像在哪裏見過。”星守想。不禁仔細地端詳著男人的臉。


    被逼近的星守嚇了一跳。


    男人對星守的——你是誰?就算是將官也不能不迴答吧?——這種強烈的視線感到慌張,用不自然的態度自報姓名:“我是陸奧特務戰隊司令天儀。”


    房間裏一片嘩然。


    ◇◇◇◇◇


    自稱陸奧特務戰隊司令的天儀——。


    星守用明顯帶有敵意的目光,六川則是驚訝的目光。


    因為眼前自稱天儀的男人,是將他們尊敬的上司天童正宗逼入敗局的人,也是導致兩人失勢的原因。


    也就是說,六川和星守之所以在這個冷清的資料室做著無關緊要的工作,


    ——都是因為這個男人。


    這時,傳來了“哢嚓”一聲。


    六川敬了個禮。


    星守也跟著敬了個禮。畢竟突然出現在房間裏的天儀比他們兩人的級別都高。星守麵對宿敵的登場,沒有時間去想其他的事情,這是軍人的條件反射。


    六川報上姓名和軍銜,


    “我是第二資料整理室的室長。”


    並打了個招唿,星守則在心裏想,為什麽要打招唿啊。雖然心裏這麽想,但還是說道:


    “初次見麵,我是原軍令副長星守明裏。”充滿了敵意。


    天儀感覺到了——自己不受歡迎。星守的敵意自不必說,六川的麵無表情中也帶著冷淡。


    話說迴來,“原軍令副長”。天儀心想。一般人都會報出現在的職務。


    ——看來要取得他們的合作很困難啊。


    室內的空氣中彌漫著尷尬的氣氛。這並不是天儀的感受,而是在這個房間裏的人都會這麽想的吧。現在六川和星守看向天儀的眼神中,充滿了——有什麽事?的疑問。


    而且天儀進屋後就一直站著。作為元帥這一特殊階層的天儀來訪,竟然沒有準備椅子,這無論怎麽想都不像是歡迎的態度。其實,對於六川和星守來說,麵對星間戰爭意外勝利者的登場,他們驚慌失措,以至於忘記了拿出折疊椅。這才是事實的真相。


    而在星守看來,第二資料整理室這裏,


    ——根本就沒考慮過會有訪客!


    有事情的話會叫他們的。根本沒想到會有人來。


    “聽說這裏有兩位原軍令部的人。看來我沒有聽錯。”天儀尷尬地說道。


    “哦,真讓人吃驚。你居然知道軍令部的存在。我還以為我們軍令部的存在,因為天童正宗的出色表現而被格蘭達軍忽視了呢。”星守毫不客氣地說。


    “當然知道。而且關於軍令部,我也聽到了很多傳聞。”


    “天童正宗的跟屁蟲,狐假虎威,軍令部的幽靈之類的嗎?”


    “不是。是說很優秀——”


    “哼”


    星守用充滿不信任的眼神看著天儀。


    星守眼中的天儀,個子不高,但長得不差。態度不好,但有自己的原則,有威嚴。從外貌上看,給人一種“強大”的印象。


    ——但還是比不上正宗先生。


    星守在心裏把天儀打發走,


    “那麽,你來這裏幹什麽?是來看我們落魄的樣子,滿足你的好奇心嗎?”


    星守諷刺地說道。就在她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房間裏響起了


    “不是——!”


    的一聲大喊。


    星守被這突如其來的大喊嚇了一跳,而星守眼前的天儀也吃了一驚。也就是說,否定的聲音不是從天儀那裏發出的。


    發出大聲的是六川。


    六川對驚訝得說不出話來的兩人說:


    “天儀司令,你到這裏來的原因是想和我們談談如何對付李紫龍的事情,對吧?”


    天儀點了點頭。


    “昨天,‘陸奧特務戰隊’進入了米安的高軌道上的民間大規模船塢。因為有敕命軍這個附則,所以引起了我的注意,但規模太小,目的不明。不過,率領這支敕命軍的是天儀司令你,那麽事情就很清楚了。我推測,皇帝可能下達了殺死李紫龍的命令。”


    “敕命軍?”


    星守重複了一遍這個陌生的詞匯。對於星間聯合的軍人來說,格蘭達軍的組織結構是由皇帝領導的,這一點很難理解。


    “這是根據皇帝的詔令而組建的軍隊。不是來自首相或最高軍事機關。”


    天儀代替六川迴答道。


    即便如此,星守還是一臉茫然,六川解釋道:


    “星守,敕命軍的軍籍屬於格蘭達軍,不屬於最高軍事司令部科喬雷的指揮係統。”


    星守想,——那又怎麽樣?就在她思考的瞬間,


    ——沒聽說大艦隊進入了米安宙域!


    她突然想到。


    要對付反政府軍的總司令李紫龍,就必須要有相應的戰鬥力。也就是說,眼前的男人必須率領大軍。如果兩個艦隊規模的兵力出動,肯定會成為新聞的頭條。


    “呃,小規模的兵力到底有多少艘?”


    天儀伸出三根手指。


    “30 艘嗎?那太少了……”


    如果三根手指的意思是 300 艘,那就是兩個艦隊的規模。這可不是小數目。那麽,三根手指的意思是 30 艘。不可能是 3 艘,或者 3000 艘。這是星守的結論。


    “不,不是。”


    “啊?”


    星守感到困惑。如果 30 艘不對,那就是強有力的三個部隊或者三個戰隊?不,這樣的話就是 30 左右或者超過 30,還是說不通。而且自己問的是“多少艘”。用部隊數來迴答也很奇怪。


    六川用冷靜的目光看著星守,


    “是 3 艘。星守。”


    代替天儀迴答道。


    “什麽!?那就是說有 3 艘大型母艦?這可是相當強大的戰鬥力,雖然比不上兩個艦隊的規模……”


    “不,是一艘戰艦和兩艘護衛艦。”


    這次是天儀迴答的。現在星守用質問的眼神看著兩人。


    星守不相信天儀的話,露出驚訝的表情,而六川則很冷靜。


    “不過,事實就是這樣。我們也無能為力。天儀司令和敕命軍,我們幫不上什麽忙。”


    “哦,原來如此。你們是想讓我們幫忙傳達嗎?”


    星守終於明白了天儀來訪的意圖。


    “答對了。就是這樣。”


    “是嗎?很遺憾。我們也無能為力。”


    星守無情地拒絕了。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星守,你的態度太惡劣了。我知道你不喜歡天儀司令,也不尊重他。在你心裏,天童正宗是一個理想的上司形象。相比之下,天儀司令可能要遜色一些。但是,你也要像個大人一樣。”


    六川淡淡地說道,表麵上是在要求星守尊重天儀。


    但星守卻露出了苦澀的表情,而天儀隻能苦笑。


    在星守看來,六川的好意是對天儀的極大不尊重。


    不過,六川似乎並不在意。


    “但是,我們現在的情況是,即使去最高軍事司令部科喬雷,也會被拒之門外。在這個房間裏,我們也無法對最高軍事司令部科喬雷施加影響,讓天儀司令在最高軍事司令部科喬雷獲得相應的地位。而且,在軍令部的時候,我們隻是被利用的一方,沒有主動進行政治活動的立場和能力。”


    星守露出了苦澀的表情,但六川還是繼續說道。


    “這個房間就像是士兵的墳墓。現在的我們,即使在最高軍事司令部科喬雷的接待處工作,也隻是在墳墓下的死者,是無法被聽取意見的幽靈。”


    天儀看著布滿灰塵的房間,繼續說道。


    “你們不覺得後悔嗎?如果是我,我會把這個方案直接提交給東宮寺朱雀。”


    “哦。你太自信了吧?最高軍事司令部科喬雷非常重視上下等級,而且討厭外部的指手畫腳。天儀司令並不在最高軍事司令部科喬雷的框架內。要推動天儀司令的意向是不可能的。”


    “不試試看怎麽知道。”


    星守對六川的話感到不耐煩。


    “是啊,也許正宗先生可以做到。他可以用巧妙的辯論和實力說服對方。那個人還擅長用強。不過,天儀司令恐怕做不到吧。”


    “也許我也可以做到。”


    “不,你做不到。我已經看到了結果。”


    星守用輕蔑的眼神看著天儀,


    “事情的成敗不是預先確定的,人的賢愚也不是天生的。可行不可行,隻有試過才知道。隻有通過勝利,才能證明成敗,隻有建立功業,才能證明賢愚。我斷言。”


    天儀有力地說道。


    “真是個浪漫主義者啊。”


    “結果才能決定天才和地位。不是別人決定的。”


    “這太奇怪了。你的理論有缺陷。優秀的人才一眼就能看出來,現在也有 ai 進行職業適應性判斷。即使不是天才,有能力的人也能提前知道。天儀司令的話是時代錯誤,沒有意義。”


    “是嗎?星守認為人有命運,事物有天命嗎?”


    星守心裏想——又叫我星守!但還是忍住了沒說。


    “我沒那麽說,但確實如此。ai 可以提前判斷一個人是否適合某個職業,學生時代成績好的人,進入社會後也會取得好成績。這是很自然的。”


    “不對。天命不會自己降臨。人也沒有命運。”


    天儀激動地說道。


    ——命運什麽的,見鬼去吧!


    他的身體周圍燃起了青白的火焰。


    星守感受到了強烈的威壓,但她還是站穩腳跟,迴瞪了過去。在男人的體格和體力麵前,如果表現出懦弱,女人在職場上是無法生存的。


    星守說道:


    “就算有天命,我也會勇敢地去挑戰。”


    “是的。這是感情用事。我贏了。”


    星守不甘示弱地迴應道。


    “那麽,星守。你非常尊敬的天童正宗的‘瑪古斯’稱號,是通過討伐海盜得來的。如果沒有討伐海盜,會有人稱他為‘瑪古斯天童’嗎?不會吧。”


    星守沉默不語。


    “那麽,你偉大的正宗先生在星間戰爭中得到了什麽?”


    星守還是無法迴答。


    星守尊敬的瑪古斯天童,在星間戰爭中得到的,是與偉大毫不相稱的失敗結果。如果才能決定結果,那麽政宗應該會贏。


    星守不認為眼前的男人比天童正宗更有才能,事實也是如此。


    “如你所見,結果就是這樣。如果按照星守的說法,才能決定結果,那我就必須認輸。”


    天儀的自稱變成了“俺”。在爭論中,他也變得情緒化了。


    “不,戰爭不是由這麽簡單的因素構成的。星間會戰的結果是由多種因素造成的!”


    星守大聲反駁。然後深吸一口氣,


    “戰爭的結果並不能證明天儀司令的言論,人的優劣也不是預先知道的!”


    她的話並沒有說出口。


    一直在旁觀的六川,


    “星守,別說了!”


    打斷了她的話。


    星守——但是!


    她狠狠地瞪著六川,


    “他是對的。”


    六川平靜地說。


    星守露出困惑的表情,接著懊悔地消沉下去。她沉默不語。


    六川看到天儀和星守想說的話基本一致,但隻是在一些細節上有分歧,隻是在無謂地爭論。天儀過於傲慢,星守則過於固執。


    天儀司令也太不成熟了。六川心想。


    六川認為天儀是在享受星守拚命反駁的樂趣,而且星守的反駁中也有破綻,所以他才會固執地堅持自己的觀點,而不是主動接近星守。


    “星守的論點是以才能被使用為前提的。而天儀司令的論點是,沒有發揮出能力的天才不如凡人。雖然雙方說的是類似的事情,但並沒有達成一致。冷靜一下吧。”


    場上是令人尷尬的沉默。而且非常沉重。


    星守低著頭,六川則是一副清醒的表情。


    然後天儀的表情是——


    這樣下去,別說得到特戰隊的協助了。


    他心裏很苦。


    在尷尬的氣氛中,天儀獨自焦躁,


    ——我是低聲下氣來請求這兩個人協助的,為什麽會變成吵架呢!?


    他在心裏強烈地呐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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