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一夜的豆子,由幹燥堅硬,變得飽滿而柔軟。


    用木勺舀起一勺,倒進石磨上的窟窿眼裏,就可以開始磨豆漿了。


    磨豆漿是個費時費力的活兒。


    要一邊轉動磨盤上的手把進行研磨,一邊注意往窟窿眼裏添豆子,加水,還要避免磨盤下方的豆漿溢出,將豆漿掃進木桶裏。


    好在有張大娘幫忙在一邊添加豆子,楊楓這才輕鬆一些。


    磨盤轉動,發出聲響。


    “咕——隆——咕——隆——”


    “咕——隆——咕——隆——”


    兩塊磨盤的中間,漸漸滲出了淺黃色的生豆漿。


    這個聲音,很快就吸引了在柿子樹下,玩蛐蛐的兩個小家夥。


    兩個小家夥仰著頭,眼睛跟著磨盤的手把轉動,腦袋都有幾分暈乎乎的。


    赤木長老也站到了楊楓身後,看不懂楊楓這是在做什麽,要把豆子磨成粉的話,他一個小法術就可以做到。


    他今天還沒睡醒,就被巫鳴這小魔王鬧醒,說要去找瑤瑤玩。


    跟前兩天一樣,等他的徒弟顧飛宇幾人離開食肆,赤木就帶著巫鳴來了。


    他見楊楓重複地轉動磨盤,正準備開口說可以幫忙一個法術把豆子全都磨成粉,就見巫鳴高高舉起手:“我也想玩這個,可以嘛?”


    赤木長老看向楊楓,等著楊楓的迴複。


    楊楓看了眼連磨盤都夠不著的兩個小家夥,殘忍拒絕。


    巫鳴哼哧哼哧搬來一個凳子:“現在可以了嘛?”


    楊楓瞥了眼,喲嗬,這小家夥不僅是個自來熟,還能看出來他剛才在想什麽。


    他往旁邊側了側,把位置讓出來。


    巫鳴站上凳子,撅著屁股,手放在磨盤的手柄上。


    一轉,身體都跟著往前一帶。


    好在他看著年紀小,下盤卻穩當,沒有被帶得往前一個趔趄。


    轉了一圈半,巫鳴眼睛一亮,像是發現了一個新奇玩具。


    “咕隆咕隆”又轉一圈。


    他發現了,隻要轉過大半個圓圈,就有一個力把他的手往同一方向帶。


    巫鳴撅著屁股,嘿咻嘿咻轉動磨盤,有幾分虎虎生威的氣勢。


    看得赤木挪開了眼神,真想讓峰主自己過來看看,自家晚輩這個憨裏憨氣的樣子。


    瑤瑤踮起腳看著,她不想玩石磨,視線更多的是被兩個石盤中間滲出來的淺黃色沫沫給吸引。


    剛磨出來的生豆漿,軟乎乎的,上麵還有小泡泡。


    瑤瑤的小眼珠子,直勾勾盯著裏麵的泡泡,好想用手戳一戳啊。


    然後,她就這麽做了。


    不過在做之前,她先去洗了手,楓楓跟她說過,碰吃的前,要先洗手。


    瑤瑤把楊楓的話都記在心裏。


    生豆漿沫粘在瑤瑤的手指頭上,她忍不住用舌頭一舔。


    咦惹……小臉皺成了剝了皮的核桃。


    好奇怪的味道。


    說不出來,不澀不苦,不香不鹹也不甜。


    瑤瑤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這究竟是什麽味道。


    楊楓噗嗤一笑,捏了捏她臉蛋:“還沒做好呢,這是做豆腐,等做好後,就好吃了,等下給你喝豆漿。”


    豆腐?豆漿?


    瑤瑤歪了歪腦袋,點頭:“那我也來幫楓楓。”


    她從楊楓手裏拿過竹刷子,把石磨邊緣的豆漿,都刷進木桶裏。


    楊楓退開兩步,看著左邊凳子上一個撅著屁股拉動磨盤的小家夥,右邊地上一個揮舞著竹刷子的小家夥,有種在雇傭童工的既視感。


    又看了眼邊上站著的老頭,楊楓竟然還從這老頭身上看出來了一絲欣慰,還有激動。


    他不理解,但看了眼在嘿咻嘿咻轉動磨盤的巫鳴,莫非是看到這小家夥在專心轉動磨盤,而感到欣慰?畢竟這小家夥,確實挺活(nao)潑(teng)的。


    赤木長老看到,巫鳴正調動他全身微弱的靈氣,積蓄於右手,轉動磨盤。


    而且因為磨盤轉動的慣性,巫鳴使用靈氣,一收一放,一收一放,省力省靈氣。


    還沒正式開始教巫鳴修煉,就已經會調動靈氣了,果真是修煉天才啊。


    赤木長老酸了。


    他家裏咋就沒有出個這種後輩呢。


    腦海中閃過峰主那得意的嘴臉,更酸了。


    楊楓看巫鳴小朋友這會磨豆漿的興趣還挺高漲,趁著這個空檔,他重新換上了一隻空木桶接著豆漿。


    自己提著另半桶豆漿,進行過濾。


    等他過濾完豆漿,迴頭看,巫鳴還磨得起勁。


    楊楓摸了一下鼻子,哪好意思一直讓人家小朋友幹苦力,更何況這小朋友的家長就在一旁看著,於是他上前:“我來吧。”


    巫鳴搖頭,甩著膀子轉圈,語氣豪邁:“我可以!”


    赤木也道:“就讓他來。”


    楊楓:……


    咱也是不懂這老頭在興奮啥。


    赤木看著巫鳴體內隻有一點點靈氣,都能控製自如,心中激動不已,假以時日,這小子必成大器!


    他沒忍住向峰主傳音。


    萬裏之外的劍峰峰主巫霧,收到赤木老頭的傳音,一臉迷茫,大意他懂了,年紀小小會掌控靈氣,但磨豆子磨得十分絲滑,又是怎麽迴事?宗門想出來的新的啟蒙修習方法?


    ……


    過濾後的豆漿,下鍋煮,邊煮要邊去除表麵的浮沫。


    不經過燒開的豆漿,直接做出來的豆腐會帶有生腥味,煮至斷生後再次進行過濾。


    煮熟的豆漿,散著濃鬱的豆香味。


    瑤瑤跟巫鳴踮起腳尖,使勁往鍋裏瞧。


    楊楓舀了兩碗豆漿,加了一丟丟糖,遞給兩個小家夥。


    瑤瑤捧著碗,臉上的表情還有些猶豫,她還沒忘記下午磨豆漿時,自己試過的味道,想起來就眉頭微皺。


    可手裏的豆漿,冒著熱氣,一股香甜竄入鼻尖。


    瑤瑤沿著碗邊,唿唿地吹散熱氣,抿了一小口,哇哦~絲絲甜~


    香醇的豆漿順著喉嚨流進胃中,鮮得巫鳴眉毛都飛了起來似的。


    巫鳴眼睛瞪得老大,咕咚咕咚喝完,舔了舔舌尖,看向楊楓,滿臉寫了:再來一碗。


    小家夥幫他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豆漿,楊楓自然會滿足這點小小的要求。


    門口,赤木長老也咽了咽口水,目光灼灼看著巫鳴手裏的碗。


    楊楓又盛了兩碗豆漿,赤木跟張大娘都有,而後從靈田裏趕來的張大爺,也來了一碗,楊楓自己也喝了一碗。


    這豆漿香的啊,又熱乎,喝下後,一股靈氣順著經脈遊走,四肢逼出一層薄汗來。


    豆漿喝完了,還有豆腐腦和豆花在後頭招手。


    楊楓用的是鹵水點豆腐,這裏有井鹽,方便弄到鹵水。


    這個鹵水不是鹵煮用的鹵水,而是熬製井鹽時廢棄的濃度較大的殘液,用量要把握好。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一勺勺鹵水往鍋底輕輕劃過,肉眼可見鍋中豆漿在緩緩凝固。


    這個時候,鍋裏的“豆腐”很嫩,用筷子夾不起來,就是豆腐腦的形態,趕緊裝出幾碗來,等會淋上一些桂花蜜。


    又過小會,豆腐腦再凝固一點兒,用筷子可以夾起來了,就是豆花了。


    豆花和豆腐腦的口感有些不一樣,是個新的嚐試,也盛出幾碗來給大家夥嚐嚐。


    張大娘看著楊楓從煮豆漿的鍋裏,變出一碗又一碗不同口感的食物,暗自咂舌:乖乖,這豆腐到底是有多百變啊。


    把豆花放入模具中,蓋上蓋子,上麵壓上一塊大石頭,凝實後就是豆腐了。


    做豆腐的過程,先告一段落,還留有一鍋豆漿用來做腐竹。


    同樣的大火煮開,待表麵起一層浮皮。


    楊楓用筷子挑起浮皮,晾在一早準備好的竹竿上。


    接著繼續等待,表麵有浮皮了就又挑起來。


    一張張掛在竹竿上,單薄的能透出亮光。


    晚上,那不得直接來一頓全豆宴。


    豆腐腦,豆腐花,香煎嫩豆腐,油豆腐泡,還有豆腐渣也做成了油炸小丸子,酥香脆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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