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五)發難


    見了那方紅絲帕,朱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她不能肯定那就一定是婆婆之物,可是禦米殼這三個字她卻是知道的


    就在春梅從晏博齋那兒偷出來的方子裏,不就明明白白寫著這樣東西?怪道從前公公總是委靡不振,昏昏欲睡的模樣,房間裏也總是雲遮霧繞的,難道竟也是給他下了這樣東西?天啊若是她的丈夫竟然連自己的親生父母和兄弟都能下毒手,那還叫什麽人呀?


    章清亭直言不諱,“按說此事我本不該來求您,自古以來嫁夫從夫,這世道哪有教唆人家妻子幹涉丈夫的道理?可我知道,夫人您是個極明白是非黑白之人,否則那日,您完全可以對我們不管不問的,但您仍是管了,仍是問了。我就知道,夫人您是個好心腸懂道理的人。現在此事已經攸關性命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情蒙騙夫人您若是不信,大可以現就可以隨我們迴去,瞧瞧我們死的死,傷的傷那一大家子人”


    朱氏沒有吭聲,但緊攥著衣襟的手指都已經開始發白了。


    瞧見這樣的反應,章清亭就知道她已經信了幾分,繼續在那兒添磚加瓦,“對於您來說,我們都是些陌生人,您可以不在乎但您願意讓您的孩子背負著我們一輩子的怨恨和咒罵麽?”


    朱氏當然不願意可她能背叛她的丈夫麽?


    章清亭膝行上前了一步,緊盯著她的眼睛,不讓她逃避這個問題,“夫人您可知道,晏大人不止是要滅我們的口,更要滅他親弟弟的口元宵那夜,若不是寧府的三小姐去了趟義莊,恐怕那晚死的就不是她,是晏博文了”


    “什麽?”朱氏激靈靈打了個冷顫此事難道也是晏博齋做的?


    寧府出了事,這是在京城已經傳開了的。但孟子瞻顧忌到寧府的名聲,還有閨中女子的清譽,在與寧侯爺商議過後,將此事壓了下來。對外宣稱的是,寧三小姐在庵堂修行,因突患急病過世。


    這對於京城貴族家庭來說,隻是讓人嗟歎一迴罷了。說心裏話,有些人出於同情的目的,倒是覺得寧三小姐早死早安生,否則讓一個花樣年華的女子空守庵堂一輩子,也實在是太悲慘了些。


    晏府自然也已經聽到了風聲,朱氏還在感慨,要打點禮物去寧府吊唁,沒想到這姑娘的死,竟也與自己丈夫有關。


    “可……可是怎麽會這樣呢?”朱氏真是難以置信。


    章清亭知她會問起,將事由敘述得委婉,“因是晏二少爺托了外祖家的人,要接寧三小姐去裴府上小住,也有彌補的意思在裏頭。寧三小姐寬宏大量,她許是感念這份恩情,又或是打算長伴青燈古佛之旁,不願離開,才跟奶娘一起,於元宵夜裏,去到義莊,想對晏博文道個謝,或是說些什麽。但那時,卻剛好遇到了晏大人派來的刺客……”


    朱氏聽著,隻覺得連唿吸都困難起來,臉上血色更是褪得一滴不剩她能說自己不知道麽?


    元宵那日,他們府中有喪事,按理是不能過節的。但一家人也應該象征性的在一起吃頓飯吧?無錯不少字可晏博齋借故說心裏不痛快,也沒辦成。朱氏就一個人冷冷清清抱著兒子吃了頓飯,卻也知道晏博齋在外頭書房裏忙活了一整夜。府裏人進進出出的,他究竟是在幹什麽?


    而尤其讓朱氏擔心的是,就連春梅忽然也不見了蹤影朱氏知道,這個丫頭是極忠心向著自己的,如若不是晏博齋使喚,她絕計不會一聲不吭就消失不見。再加上連著這幾日都沒見她出現,朱氏心裏也是替她捏著一把汗的,不知道晏博齋到底是怎麽她了。


    現聽章清亭這麽一說,她心裏倒有幾分譜了。搞不好,這丫頭就是被晏博齋拉去幹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了那完事後,會不會一樣殺了這丫頭滅口?朱氏隻覺得一股寒氣猶如冰冷的蛇一般,沿著背脊爬了上來,讓她不寒而栗


    “夫人”章清亭哀婉悲愴的聲音裏簡直都要泣出血來“求求您,行行好,幫幫我們吧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沒有辦法了才來求您的成材被抓去的時候,還身負重傷,至今生死未卜您就當是為了您的孩子積點德,救救他,好麽?”


    朱氏給章清亭說得心慌意亂,不覺脫口而出,“可我又能做什麽呢?”


    章清亭眼睛一亮,“夫人您是允了麽?您放心,我們不會讓您太過為難,隻讓您小小的配合一下,跟我們走一趟就成了我們拿了您和孩子的信物去見晏大人,求他把人放出來。事後,也讓晏大人挑不出您一點毛病來”


    朱氏聽完她的話,仍有些猶豫不決。章清亭狠下心,一把將袖中暗藏的田福生給她打的防身小匕首橫在頸間,“夫人您今日若不答應我,我也不活了就死在您麵前,可到了地府黃泉,我一定要狀告閻羅王是您夫君濫下殺手,您又見死不救,害得我的女兒這麽小的年紀,就父母雙亡,孤苦無依的。我別也不求,隻求讓您的孩子也嚐嚐我們孩子一樣的苦楚,您願意麽?您可別以為我是這麽說說就算了的我也不瞞你,現在您家二少爺就站在外頭呢方家孫女也要死要活的要來拚命若是再添上我這一條人命,夫人您是想逼得我們走投無路,鋌而走險麽?”


    這一番軟硬兼施,終於逼得朱氏不得不應允下來。咬牙道,“那我可就隻能幫你這一迴”


    “多謝夫人”章清亭感激不盡,為打消朱氏的顧慮,她又道,“隻要能救迴我女兒他爹的性命,夫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們全家一定沒齒難忘”


    朱氏擺了擺手,哪裏還敢讓章清亭惦記著她的恩情?隻要你們能別再在她的麵前要死要活就感激不盡了


    她定了定神,卻躊躇起來,“我就這麽出門恐怕不大妥當吧?無錯不少字總得等他迴來先打個招唿,改日再去行麽?不如就等著去永昌侯府給寧三小姐吊唁時如何?”


    “夫人這救人如如火,難裏能耽擱得了的?若是再拖上幾日,恐怕我孩子他爹性命都保不住了”章清亭知道,打鐵要趁熱,萬一等這朱氏七想八想的,又瞻前顧後,不肯再有所動作了,那她可再怎麽找這個機會?“咱們不過去去就迴,絕計傷不到您和小少爺一根頭發”


    那——行吧朱氏終究心軟,應承了下來。立即喚心腹丫鬟們進來,“這兒有幾套衣裳是舅爺家送來的,有些不太合適,這老板娘說可以去她店裏另外挑過,你們快給我傳了飯來,再讓人備轎,吃了飯就出門”


    這些丫鬟們在外間隱約聽到片言隻句了,就算不知是怎麽迴事,但也知事關重大,不敢多嘴,該忙什麽的就去忙了。


    隻是邱勝聽說朱氏要出門,倒是有些詫異,這位少夫人在府中一向循規蹈矩,若是出門,那都有不得不出門的理由。可怎麽今兒就為了給小少爺挑幾套衣裳便要親自出門了?他心中生疑,親自過來走了一遭,卻一抬眼,就跟章清亭對了個正臉。


    這婦人好生眼熟邱勝隻覺似在哪兒見過,可一時之間又有些想不起來。


    朱氏沉著的發了話,“邱管家,車已經備好了麽?”


    “備好了正要來請夫人出門呢”邱勝低了頭恭謹應道。


    朱氏知道他也是監視查看之意,心中到底有些緊張的,當下也不多說,隻招唿了章清亭一聲,“張夫人,那就走吧”


    張夫人?邱勝皺起了眉,卻沒有過多言語。他最近也對晏博齋生出些異心來,對於朱氏的這些奇異言行,他是有著懷疑,卻不想點破。反而就這麽跟著朱氏,把她們一行送出了大門。


    在送章清亭進了晏府之後,晏博文就坐進了小轎裏,暫且躲藏了起來。他們商量好的是,萬一章清亭失陷在了晏府裏,就由晏博文親自進府要人。


    當看到章清亭和朱氏出來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事情成了,當下青鬆指揮著人,抬著轎子趕緊先走,去預備後著了。


    章清亭跟朱氏說了一間鋪子,是京城有名的一間老裁縫鋪子,無甚稀奇的。


    那轎夫到了目的地,章清亭親自打簾讓朱氏帶孩子下了轎,請他們進來,朱氏隻要兩個心腹跟著,吩咐那些奶娘仆婦,“你們自己逛逛吧”


    這個眾人倒是歡喜的,深宅大院,難得有機會出來逛街,就算不能走遠,能在這店裏瞧瞧,也是很讓人歡喜。


    這邊章清亭就把朱氏往裏頭請,“夫人請進”


    表麵上一切如常,在這樣的地方,朱氏也不相信她能搞出什麽鬼來。可她實在是太低估章清亭了


    等到進了房,章清亭還裝模作樣的讓朱氏帶來的兩個心腹去跟著夥計拿些衣料進來挑選,低聲道,“既然要做樣子,當然要做得象樣一點”


    朱氏點了點頭,就讓那二人出去了。可一轉眼,章清亭就開始發難了


    (桂子突然想起自己還米吃粽子呢,趕緊去買兩個過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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