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清亭一下躲到了張金寶的身後,這家夥雖不大牢靠,但聊勝於無,能擋一時是一時。


    “你小子是哪根蔥,管的哪門子閑事?”一個漢子兇神惡煞的問道。


    張金寶比大姐還緊張,抓著那樹枝的手都在抖,說話也是結結巴巴的,“你們……你們不許欺負……欺負我大姐!”


    那兩人也不多話了,彼此交換一個眼神,撲上前來就要動手。


    張金寶豁出去了,揮舞著樹枝對著那兩人就抽打了過去。他打得雖然全無章法,但勝在年輕,有股子愣頭青的衝勁,那樹枝又枝枝蔓蔓的,舞起來唿唿帶風,那兩人赤手空拳,一下子不妨,倒被刮了好幾下,扇得生疼。動作上自然有些畏懼,退卻了兩步。


    張金寶一擊得手,勇氣倍兒增,更加賣力的揮舞著樹枝,亂打一氣。


    那兩人卻是練家子,很快就找到破綻,分別抓住樹枝兩頭進行爭奪,張金寶這一下可就毫無辦法了。他一人對倆,當然明顯的處於劣勢,眼見樹枝就要被人奪去,他也是急中生智,幹脆用力往前一推。


    “去你的吧!”


    那兩人猝不及防,來不及收力,雙雙摔倒在地。


    趁這空檔,張金寶迴身抓著大姐的手,“跑!”拉著她就玩命兒的飛奔!


    張家這幾口別的本事沒有,唯有一樣,就是跑路的本事深得其父張發財的真傳。這一跑起來,章清亭隻覺得耳畔生風,唿唿作響,什麽美女形象,淑女風範全不顧了,眼前隻有路,目標隻有逃。


    逃到哪裏去?當然是客棧!


    薛子安即使有再大的膽子,再大的勢力也不敢犯眾人之怒,在大街上強搶章清亭,要行事多少得有個顧忌,挑她落單的時候才好下手。


    兩人現在就一門心思,迴到客棧,就安全了。


    危急之中,章清亭體內原來屬於張蜻蜓的潛能全部都被激發了出來,居然跟得上張金寶的腳步,一口氣的衝了迴去!


    那倆打手見已經打草驚蛇,追了一時,便急急折迴去複合了。


    這邊廂,姐弟二人倒是順利的衝進了客棧,剛進院門,卻不料裏麵站著不少人,章清亭也沒看清,更收不住腳,一下撞到了某人背後。


    “哎喲!”那人給撞得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旁邊一人忙扶住他,“爹,你沒事吧?”


    章清亭聽這聲音熟悉,立定身形,抬頭一瞧,旁邊這位正是賀玉堂。而被她撞上的中年長者,麵貌與賀玉堂有六七分相似,卻更見威嚴與世故。


    章大小姐當即心想,這下壞了,撞了人家老爺子了!


    趕緊斂衽賠禮,“對……對……不起!”可不是章清亭被嚇著結巴,而是氣息還未喘平。


    賀敬忠這一下可被撞得不輕,差點閃了老腰。一手被兒子攙著,一手在後腰揉了半天,才緩過勁來。皺眉打量眼前這位跑得鬢歪髻斜、狼狽不堪的年輕女子,這第一印象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賀玉堂心中又是納悶又是著急,“爹你沒事吧?”見他老爹擺了擺手,這才略帶嗔怪的問道,“張姑娘,你……你怎弄得如此模樣?”


    章清亭還奇怪呢!心說你沒事帶你爹來做什麽?


    可瞧見旁邊還站著不少仆役,手裏捧著禮物。張家四口,除了張小蝶都在院中站成一排,臉上那表情也不知是哭還是笑,反正都是僵硬之極的局促在那裏。


    驀地,章大小姐腦子裏靈光一閃,想到了一種微乎可微的可能性!她騰地一下臉就紅了,腦子裏有個聲音不斷的催促她:快解釋!快好好解釋解釋!展現出你應有的氣質水平來!


    無奈一下子氣血翻騰,心裏還是千頭萬緒,怎麽也張不開嘴。


    章清亭越是著急就越平靜不下來,方才是跑出一身大汗淋漓,此刻卻又是冷汗下來了。全然失去了平日的神采,木訥得就如同少見世麵的村姑。


    賀敬忠等了一會兒,見她說不出話來,眼神中的嫌棄之意更重。略帶責備的看了賀玉堂一眼,很是不解。難道兒子昏了頭?硬把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女吹成了天仙下凡,還要娶作平妻?


    賀玉堂頭上的汗也快下來了,他昨日迴去之後,想了許久,章清亭拒絕做小雖然讓他有些意外,但她的骨氣倒讓他又多了份敬重之意。琢磨來琢磨去,他就琢磨出這麽一樣好主意。


    古代律法好啊!每個男子都可以娶一正妻兩平妻。


    若是娶章清亭做了平妻,既滿足了她不願做妾的要求,又達到了日後再娶正妻聯姻的目的。一舉兩得!


    賀玉堂拿定了主意,卻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動了父母,應允了這門親事,所以他才沒空來看最後一場馬吊大賽。


    不過,賀敬忠也提出個條件,就是要親自相看相看章清亭,要是真有兒子說的那麽好,才能同意這門親事。賀玉堂滿口答應,他以為憑借章清亭的聰穎與智慧,定能輕易博得父親的歡心和肯定。所以急急忙忙連招唿也沒打就來了,可沒想著,卻遇上這樣一個尷尬的處境。


    賀敬忠對章清亭的第一印象雖然不甚滿意,但他畢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老於世故,沒有急著下決定,仍是耐著性子,盡量和顏悅色的開了口,“你……”


    “張蜻蜓!”院外驀地傳來一聲尖銳高亢的暴喝,嚇得眾人吃了一驚。


    章清亭迴過頭去,來的卻是趙王氏。


    她今兒可不是一個人來的,後麵還跟著一群頭綁紅帶,腰係紅布,拿著鑼鼓樂器的漢子。


    趙王氏兩手叉腰,雙腳分八字站定,別看人家個子瘦小,但也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這老虔婆來湊什麽熱鬧?


    章清亭當然不知,趙王氏的大兒子突然風寒加重,病情惡化得已經“奄奄一息”。


    要不然,趙王氏怎麽今兒沒去瞧她的馬吊牌局?忙活了大半日,好不容易把大兒子收拾得暫時安穩了,趙王氏再也顧不得許多,現下就要來——搶親!


    隻見她伸手往章清亭一指,“就是她!趕緊把她給我抓上花轎去!”


    “好咧!”那些鼓樂手應得震天響,一個個擼胳膊挽袖子就往前行。


    “你們……你們要幹什麽?”張金寶今天當過一次英雄了,反應快了那麽一點點,又一次衝到前麵攔著。


    “做甚麽?”趙王氏梗著脖子微晃了一下腦袋,很是張揚的道,“我來搶親!”


    “憑什麽?”章清亭火了,今兒這是怎麽了?人人都跟她過不去!


    趙王氏嘿嘿冷笑,“咱們兩家本來就有婚約!這成親是早晚的事兒!這擇日不如撞日!我說媳婦兒,你相公現在正病著,你就乖乖的快點跟我迴去衝喜!”


    什麽?


    驚訝的不止章清亭,還有賀家父子。


    賀敬忠嘴唇動了動,嘴角抽搐了幾下,到底一個字也沒說出來,重重的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大步就往門外而去!


    賀玉堂知道,這門親事無論如何算是黃了!


    看看他爹,又看看章清亭,肚子裏也憋著一肚子的火,“你有婚約,怎麽不早說?”


    “我……”章清亭滿心委屈,待要解釋,可看著他那責備的眼神,忽然也使起了小性子,我憑什麽要跟你交待?你又憑什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見她默然不語,賀玉堂以為默認了,暗想自己也真是丟臉,剃頭挑子一頭熱不說,擺了這麽大一個烏龍,還把老爹都搬了出來。幸好他們來了,隻說要見章清亭,什麽多的話都沒提,要不,賀家的這份顏麵可都讓他給丟盡了!


    賀玉堂又羞又氣,紫漲了臉皮,“嗐”地重重一跺腳,追隨他爹而去!


    賀家人眨眼工夫都走了幹淨,趙王氏不解其意,也沒心思管他們之間有什麽貓膩。示意旁人奉上鳳冠霞帔,“媳婦兒!你是自己換,還是我幫你換啊?”


    章清亭此時氣息略定,把滿腔怒火都發到她的身上,“做夢吧你!不過是二兩銀子,我憑什麽要嫁給你那病鬼兒子去衝喜?你那兒子要死就死去,別連累無辜!”


    “你……你!”趙王氏氣得直哆嗦,差點破口而出的就是,你才要死呢!


    想想今日可是兒子的大喜之日,不帶說這些不吉利的,她把那滿肚子的罵詞兒又咽了迴去。冷著臉道,“媳婦兒,今兒可是你大喜之日,說話別這麽沒個把門兒的!我兒子,你相公吉人自有天相,將來一定大富大貴,平平安安!你再胡唚,仔細我堵上你的嘴!”


    見自己這邊人少,章清亭不想跟她硬碰硬,換了個語氣,“你不就是想要錢麽?我給!不過二兩銀子,值得你這麽大唿小叫的?二兩不夠是不是?那就四兩!”


    “誰要你的臭錢了?要是有錢就能隨意毀婚,那還有沒有天理?”趙王氏著眼的是長遠利益,才不把這幾個小錢放在眼裏!就算章清亭把所有錢財交出來,她還是財也要!人也要!


    章清亭索性把話挑得更明,“這強扭的瓜不甜,你何必一定要強人所難?你兒子既然那麽好,何愁找不到好姑娘,何必非得揪著我不放?若是日後夫妻不和,家宅不寧,又有什麽意思?”


    “那我也樂意!”趙王氏硬是跟她杠上了,“你若是不好,我這個做婆婆的自會管教!若是屢教不改,再給張休書打發你迴去!”反正他們家左右吃不了虧!


    “你!”章清亭還真是被這強盜邏輯氣得無語,跟她講不通道理,也隻好耍起了蠻橫,“總之我是不會上你家的花轎,你請迴吧!”


    她轉身想走,趙王氏卻眼睛一瞪,一聲令下,“搶!”


    民間有這規矩,雙方有婚約的家庭,不管婚期聘禮談沒談妥,若是一方臨時有事,需要成親的,隻要能把人搶到手,迴家拜了天地,那也算是成了夫妻!


    章大小姐見勢不妙,這客棧也不安全,看來又要跑路去!


    ***


    國慶快樂!y(^_^)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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