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周的禮拜一早上,經過一夜春雨的洗禮,外麵已經風平浪靜。躺在床上的黃翠華醒來了。


    窗外輕風送來的空氣格外清新,鳥兒也跳躍在屋外的樹枝中間歡快地嬉戲。她感到這樣的早上是最舒服的,起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十歲的女兒李賽的房間傳來一陣輕輕的小曲聲。


    “這孩子,今天怎麽這麽開心呢?”她自言自語道。


    當她側頭朝女兒房間望去,隻見女兒坐在書桌前紮著辮子,右邊的辮子已經紮好了,還綁了一朵漂亮的粉紅色小花。


    咦,自己沒有給她買過頭花啊?她有些好奇,接著看女兒熟練地紮好左邊的辮子,也綁好了頭花。


    她正要過去問女兒頭花的事,隻見她從書包裏摸出一個西林油瓶子,用指尖在裏麵攪了點什麽往臉上擦。


    頓時一股噴噴香的雪花膏香從女兒房間撲了過來。


    對,那就是百雀羚雪花膏的香味,她從楊柳月身上聞到過。這小蹄子,從哪兒弄來的雪花膏?


    這雪花膏沒幾個人買得起,也沒幾個人舍得買。黃翠華看到女兒不但紮了嶄新的頭花,還抹起了雪花膏,她的神經一下子繃緊了。


    她來不及穿襪子,快速遝了一雙舊布鞋,三步並作兩步就朝女兒房間去了。


    李賽一迴頭,看見她娘麵帶慍意地站在身後,唬了一大跳。


    “一大早的,你要嚇死我啊?”李賽剛才還小曲在口,現在對著她娘就咆哮起來。


    “說,你的雪花膏和頭花從哪裏來的?”黃翠華無比心急的問道。


    “就不告訴你。”李賽見她娘審犯人一般的語氣,眼淚奪眶而出,背了書包就衝出門去。


    “你還沒吃早飯呢,迴來。”黃翠華追出去,心疼的叫李賽迴來。


    李賽氣鼓鼓頭也不迴就跑了。


    “唉,你這暴脾氣啊,”李鐵柱目睹了剛才的事,朝老婆說了聲。


    黃翠華此時也她意識到不該對十歲的女兒那般急躁。但是女兒的教育她不得不管啊。


    “吃了早飯,你給孩子送飯去,別餓壞了孩子。”黃翠華語氣緩和下來,安排她老公起來。


    “順便讓老師問問雪花膏和頭花的事。”想到雪花膏和頭花,她又心急起來。


    “送飯就送飯,問什麽別的?孩子也有自尊心的。”


    “那就不管了?”


    “等放了學迴來,你態度好一點問一下不就好了?”


    “也是啊。”一門心思怕女兒走歪的黃翠華這才醒悟過來,急忙去做早飯去了。


    這邊程燦一直沒有找到雪花膏,當時雖然周春雷應允了,宋文明也表現一臉無辜,她也不好死賴著人家,就不情不願地隨老公迴家了。


    終究自己的雪花膏還是沒有著落,心裏落下了一塊心病。


    她有兩個女兒一個兒子,大女兒宋點點7歲,剛上一年級,從小膽小怕事,最是乖巧。


    程燦最心疼大女兒,心裏想著,等她長大了,不讓她遠嫁。一來怕別人家欺負她實誠的女兒,二來溫順的女兒也很貼心,到時肯定會很孝順她這個娘。


    宋點點的膽小怕事,被一群調皮男孩看在眼裏,認為她軟弱可欺,經常會在路上擋著她,藏了她的書包或者不讓她迴家。


    鄉下人的窮事兒多,孩子讀書,開學第一天大人送到學校報名,以後就是自己去學校。家長也不會管孩子學得好不好,也沒閑心去過問孩子在學校過得開不開心。


    宋點點被那些頑劣男孩欺負,她也告訴過父母。


    “就你事多,他們怎麽不去欺負別人?以後躲著他們就是了。”得到的是這樣的答複,她就再也不迴來說了。


    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早上,宋點點追著蝴蝶,不時彎下腰聞聞沿途的野花香,高高興興走在去學校的路上。


    後麵幾個野孩子一陣飛跑,擋在了她麵前,不讓她通過。她有點害怕,向四周尋找幫助。


    前麵不遠處有個身影,像是她的表姐吳金枝。


    “金枝姐姐,”情急之下,她也顧不得是不是表姐,就大聲喊了起來。


    “哎。”前麵的女孩迴頭應聲了。真的是金枝姐姐,宋點點喜出望外,她找到了靠山,心裏踏實多了。


    吳金枝是吳德的小女兒,今年十歲,讀三年級。個子長得比同齡人要高些,看起來有十二歲的樣子。


    她站住了,等宋點點過來一起走。


    那幾個男孩子小小年紀,都知道宋金枝是大隊書記的女兒。他們從小就知道大隊書記是當官的,很是厲害。


    宋金枝的成績很好,老師也喜歡她。孩子們也是有勢利眼的的,從來不敢去惹比他們厲害的人。


    眼見吳金枝招唿宋點點同行,哪裏還敢再去惹他們兩個。


    吳金枝也瞧出了端倪,對著那群男孩子吼道:“看你們以後誰還敢欺負我表妹。”


    那幾個小子灰溜溜的,卻又裝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若無其事就跑開了。從那天開始,宋點點就沒有再被人欺負過了。


    小小年紀的宋點點知道,隻要自己經常跟表姐在一起,就能與那些男孩相安無事。她想要送點什麽給表姐,表姐才不會嫌棄她。


    她娘藏雪花膏的時候,她正好看到了。


    那天放了學迴家,她就搬了條凳子,爬到櫃子的頂格,找到了那瓶雪花膏,放到書包裏。


    第二天,她找到吳金枝,把雪花膏給了她。


    吳德家的經濟狀況比別人家寬裕些,但也不會慣著小孩子用這樣的奢侈品。現在宋點點忽然給了她這麽個貴重的東四,她哪裏敢收。


    她不收雪花膏,急壞了一心想求庇護的宋點點。


    “這是我娘要我給你的。”宋點點第一次撒謊,臉極不自然的紅了。


    吳金枝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她的表嬸也就是程燦一直都很喜歡她,經常給她買這買那的。聽說是表嬸讓她給的,就欣然接受了。


    吳金枝是個大方的孩子,拿了雪花膏,就找了一個西林油瓶子裝了一瓶送給了她的好朋友李賽,還送了她兩個頭花。


    小孩之間的這些彎彎繞繞,在黃翠華地耐心追問下,真相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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