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翠華是個熱心腸的人,楊柳月家的大凡小事,隻要她能幫得上忙的,她都會過來幫忙。楊柳月平時很少去別人家串門,唯獨喜歡去她家坐坐。


    楊柳月也喜歡看電影,隻是被生活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來,哪裏還有心思去看電影。現在黃翠華熱情地邀請她一起去,她也不好拒絕,答應吃過飯一起去。


    廣播裏一陣一陣歡快的歌聲不斷傳來,那聲音高亢撩人心魂。孩子們早已按耐不住想去看電影心情。他們很快吃完了飯,楊柳月還在收拾桌子,仨小隻就一遍一遍地催他們的媽媽:“媽媽媽媽,快點啊。”


    農村沒有什麽娛樂方式,孩子們每天就是去野外爬樹,摘野果,掏鳥窩,去水塘裏遊泳戲水,雖然也很快樂。但是一年中難得看幾場電影,他們隻要聽說電影來了,就無比地興奮。


    楊柳月收拾完廚房,五奶奶已經倒了水給兒子,讓他洗了臉,洗了腳。楊柳月就把周春雷背迴臥室。


    不一會,黃翠華在外麵喊:“楊柳月,可以走了嗎?”


    “可以走了。我這就出來。”


    楊柳月出來看到黃翠華帶上一條靠背椅子過來,楊柳月也轉身去帶了凳子,三個孩子等不及了,早已跑出去老遠了。


    到了大隊部的牆外,黃翠華遠遠看到他的哥哥黃青山也背了凳子從另一條路來看電影了。她大聲地跟哥哥打了招唿,兄妹見麵都很開心。他哥哥快速地跑了過來跟妹妹說話。


    黃青山是黃一飛的爹,也是新餘大隊的主任。黃翠華是黃一飛的姑姑。


    當年黃青山堅決反對兒子與楊柳月的婚事,態度強硬棒打鴛鴦。黃翠華為了不耽誤楊柳月,做媒把楊柳月介紹給了周春雷。周春雷踏實肯幹,隻因為家裏太窮,24歲也沒有娶上親,在這個世界,男子都是不到二十歲就結婚了。周春雷24歲,隻能算剩男了。楊柳月也不嫌棄他家窮,隻看著他的人品好,就同意了。


    楊柳月也看見了黃青山,她輕聲叫了聲:“叔叔好,您也來看電影啦?”黃青山也禮貌地迴複楊柳月:“嗯,你老公的傷現在怎麽樣啦。”


    “謝謝叔叔掛牽,他那是老疾,恐怕一時半會好不了。”她表情自然,不卑不亢地迴答黃青山。


    黃青山是看著楊柳月長大的,這孩子無論樣貌還是品質都是極好的,隻是生錯了人家。自己當年太看重家庭出身了,他的大家長作風讓黃一飛錯失了這麽樣的好姑娘,他越想越懊悔、


    孩子們已經看見高高掛起的電影屏幕了,一個勁地使勁拉著楊柳月的手,她就被孩子們拽著朝放電影的操場去了。


    黃一飛就在這個學校教書,他到現在還不願意談戀愛結婚,這是黃青山倍感遺憾的事,黃青山開始覺得當年自己做得太過分了。


    要不是自己的固執,對楊柳月和黃一飛的事橫加幹涉,黃一飛也應該是幾個孩子的爹了。他看著楊柳月母子的背影無限愛憐,走到擺攤的小販那裏,拿出三個5分的硬幣,買了三袋葵花籽,讓黃翠華給大寶兄弟幾個吃。


    一邊看電影,一邊吃葵瓜子,是大人小孩最快樂的一件事。三個孩子接過黃翠華遞過來的葵瓜子,很有禮貌地連聲道謝。


    黃翠華與哥哥有說不完的話,楊柳月不想坐在黃青山一起,就跟黃翠華說了聲:“嬸子,我帶著孩子們往前麵去了,等下散了電影一起迴去。”


    三個孩子早已朝前麵跑去,一邊跑一邊看楊柳月過來沒有。他們很快占了一個空地。大寶飛快地從學校禮堂裏抱來了一把稻草放在地上墊著坐。他們把楊柳月的凳子放在了他們的後麵。


    黃翠華就和哥哥坐一起。電影唱的是《梁山伯與祝英台》。梁山伯與祝英台因為家庭背景和社會地位懸殊,他們的愛情被勢利眼的父親堅決反對。祝英台被家人逼著嫁給了別人,梁山伯得知消息,悲恨交加而死。


    看著看著,黃青山流淚了,他對妹妹說,“一飛與柳月就是那梁山伯與祝英台啊。我當年怎麽那麽固執呢?悔不該當初拆散了他們。”


    農村人都講究男子十五當門戶,自從黃青山把楊柳月和黃一飛分開後,父子倆說什麽都還對付,唯獨給兒子介紹對象,黃一飛沉默不語。


    現在黃一飛都26歲了,他一點結婚的意思都沒有。這可急壞了老父老母。


    大隊部的禮堂與新餘學校在同一個大的四合院裏。黃一飛已經是學校唯一的一名公辦老師。學校已經增加了初中部和高中部。黃一飛把全部心思都放在自我提升和教學上,他現在是一名高中老師了。


    今晚楊柳月母子進來後,他就一直關注著他們。他看到孩子們全身上下都穿戴整齊,從衣服到鞋子都是他兩個月前托舅舅送給楊根生的舊衣服改成的,內心裏甚是欣慰。


    黃一飛雖然與楊柳月沒有聯係,因為同在一個大隊,周春雷受傷的事他早就聽說了。家裏男勞動力正常的人家,日子都緊巴巴的過。現在周春雷的腿還傷了,楊柳月肯定受了不少苦。他知道楊柳月一家缺衣少食,有心幫她一把又不想讓她知道。


    有一天,他去十多裏外的舅舅家拜壽,聽舅舅說過兩天要請楊根生去做些篾活。他連夜騎車送了一些自己的衣服到舅舅家,讓舅舅轉交給楊根生。


    黃一飛與楊柳月,楊根生從小要好,楊根生有什麽好事都會先想著姐姐。他跟舅舅講好了說辭,不讓他舅舅說是自己送的衣服。他舅舅早就聽黃一飛的娘說過楊柳月的事。現在外甥有意幫助楊柳月,他這個舅舅自然願意幫助外甥完成心意。


    楊根生那天迴到家已經是半夜了,他知道夏玉蓮如果看到了衣服,不會讓他送給姐姐家的。他就先把衣服送到他娘的房裏才迴了家。


    那些改的衣服讓大寶仨兄弟穿得暖暖和和的,鄰居們都說像新衣服一樣。楊柳月很感激接濟她家的人,卻不知道就是黃一飛出手相助。


    此時楊柳月正聽著電影裏梁山伯婉轉淒迷的唱腔,被梁山伯對祝英台的深情感動得淚光點點。她不時擦幹一下眼角的淚水,看著三個孩子也在全神貫注看電影。她的心思全在電影和三個孩子身上,並不知道黃一飛正關注自己的一舉一動。


    黃一飛看著楊柳月母子就像看著自己的家人一樣,思緒迴到了他和楊柳月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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