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下,幾隻小蟲一直繞著光暈飛來飛去,陳珈準確的站到了陸寧被割喉的地方。星星點點的血跡灑落在周圍,灰塵給暗紅色的血跡蒙上了麵紗,那些踩踏過血跡的行人是否會帶走陸寧不甘的靈魂?


    站了好一會兒,她朝丁字路口通往住宅區的那個方向走去。從陳簡獲取的信息來看,陸寧最有可能從那個方向過來。


    陳珈身後,跟蹤她的李誌軍看著被掛在行道樹上的半截警戒線疑惑地想:為什麽會有警戒線,這兒發生過什麽?他給管轄這片區域的刑偵大隊打了個電話,五分鍾後收到了陸寧被割喉的視頻。


    李誌軍怎麽也沒想到陸寧就這樣死了,且死得如此慘烈。他看著陳珈離去的方向,又想了想陸寧的死亡時間,一個預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猜測浮上心頭。為了證實這個猜測,他給小範打了電話,那人的手機一直無法接通。


    陳珈不知道陸寧的目的地,她前方有著無數住宅區,最老的平層到新建的高層,每一個房間都有一個故事,隻是不知道陸寧在尋找什麽故事。


    街燈拖長了她的身影,她就這樣漫無目的的在這條路上遊蕩到精疲力竭才打車迴了宿舍。


    同一片街區,李誌軍能猜到陸寧去了什麽地方。順著大路左拐那片住宅區,十多棟藍灰色的小樓中,有一棟樓的居民要特別感謝王強。早些年,王強曾用敏銳的直覺救下了那棟樓所有居民的命。


    那時候,王強還沒有調到總隊,他所在的大隊剛好管轄這片區域。某日,他們接到一報警電話,對方聲稱收到一個可疑包裹,希望警察過去看看。經調查,報警女子是個家庭主婦,其夫在一家大型國企下屬的礦業公司擔任某部門領導。


    報案人口中的包裹並非快遞送達,而是直接被人放在了小區門房。很長時間後,守門的保安根據包裹上的地址將包裹送到了報案人家中。


    王強一行三人趕到報案人家中,得知其夫長期駐守礦山,留在家中的日子不多。他的包裹一般寄往單位,不會寄迴家。報案人將包裹交給了他們,得知包裹是保安抱上樓的,一同事拆開了外包裝,箱子裏放著一個餅幹盒。


    報案人看了看盒子,直接說:不管盒子裏裝有什麽,她都不需要,希望警方幫忙處理。


    經過報案人同意,三人抱著盒子離開了報案人家。一同事主張扔掉,反正沒人要,也看不出有什麽危險;一同事主張打開看看,興許是死貓死狗的屍體;王強拿不定注意,隻覺得如果是用來惡心人的東西,肯定會有氣味傳出。


    聽他這麽一說,主張打開看看的同事毫不猶豫的掀開了餅幹盒子。同一時間,王強依據報案人丈夫的職業想到了另一種可能,他一把搶過盒子,飛速的朝小區內的噴水池扔去。


    “轟”地一聲,水花濺射,噴水池被炸開了一個口子。在場的三個警察就像做了一個噩夢剛醒,一同嚇得渾身是汗。


    爆炸聲驚動了省市領導,王強因為這個案子被直接調到總隊,這案子是他人生的一個重大轉折。


    陸寧肯定是來這個小區,也許她覺得王強不該去總隊。隻要不去總隊,就不會遇見小範,更不會死在小範手中。


    李誌軍走入小區,出示證件,從小區僅有的幾台監控中看到了陸寧與小範的身影,一切都符合他的猜測。故事應該是這樣的,在他的默許下,陳珈拿到了小範電腦裏的資料,不出意外的把資料給了陸寧。


    警隊的人都認識陸寧,也都清楚她的曆史,知道她不是一個任人欺負的角色。當她約小範出來見麵時,小範一定很緊張,出於很多理由,小範承認了自己的所作所為,作為交換,陸寧也給他承諾。


    兩人分開後,陸寧夾緊的包裏肯定裝著能夠證明王強不是匪警的證據。小範也一樣,他說出真相是為了救母,希望母親手術之後,陸寧再把事情捅破。陸寧剛走,他就給銀行打電話,想要確認賬戶裏的錢款還在。


    陰差陽錯,李誌軍利用私人關係跟銀行打過招唿,這筆款項的查詢結果隻會是凍結。


    陸寧被割喉的時間與小範致電銀行的查詢時間相差四十分鍾。不難猜測小範得知母親救命錢被凍結時的心情,他以為陸寧騙了他。憤怒之中,他打電話給上家,告知那人陸寧手上有證據證明王強並非匪警。得知此事,上家當即安排搶劫犯搶走證據,並殺死陸寧。


    當天夜裏,李誌軍失眠了,每每閉上眼就會看見陳珈形單影隻地對著黑暗前行。有那麽幾次,他想伸手去拉,卻發現陳珈被他推得越來越遠。接近天亮時,他被電話鈴聲吵醒,得知小範從警隊七樓墜樓而亡。


    同樣一個夜晚,陳珈也沒睡。頸部的傷痕一直在疼,她的每一個動作都會讓高領毛衣上那細細的毛線針刺一樣摩擦著傷痕。她使勁兒按著手機,想要在陳簡找來的資料中翻找出那麽一丁點兒她沒有做錯的證據。


    有人說,內疚多數是未能表達的憤怒。


    她無力改變一切,隻能把對陸寧的內疚轉化成一定要懲罰月牙湖製販毒集團的憤怒。為了這個,她不惜與白嘉祥為伍,計劃欺騙吳修,讓白嘉祥中秋之夜能順利殺死於麗。


    小範自殺時,她依舊在資料的海洋中探求,聽到門外響起腳步聲,心煩的把手機扔到床上。警隊就這樣,有案子就要出警,甚少有夜晚能安安靜靜。隨著腳步聲越來越多,好像整棟樓的人都要出警一般,她忍不住走出了房間。


    “有人跳樓。”


    “死者是隊裏的?”


    “那是小範……”


    聽到小範跳樓,陳珈先楞了一會兒,接著就朝解剖室走去,她對屍體的興趣遠比死亡現場高。樓梯轉角處,藏匿在那兒的白嘉祥捂住她的嘴將她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你要幹嘛?小範是你殺的?”


    白嘉祥揚眉一笑,“你還真看得起我,要知道分身乏術,那種人不值得我動手。”


    陳珈又問:“那你躲這幹嘛?還不去現場主持工作?”白嘉祥湊著她耳語了一會兒,她為難的說,“利用李誌軍刺激吳修?這……這隻怕有點難。”


    “知道小範怎麽死的嗎?他打電話查詢賬戶裏的款項,銀行告知他賬戶被凍結。他以為這是陸寧幹的,絕望之中隻能將母親轉院,卻不料他母親在轉院過程中突然病發,搶救無效死亡!”


    警隊沒有立案偵查小範,銀行不可能莫名其妙的凍結一個陌生人的資產。除非……想到李家和銀行的關係,李誌軍肯定有本事不通過警隊直接讓銀行違規操作。


    陳珈思考了幾秒,“我知道該怎麽做了。”白嘉祥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既然是搭檔,我一定會好好配合你。”說完,他同來時那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出了宿舍樓。陳珈一改初衷,不去解剖室,學其他人一樣去了小範跳樓的地方。


    警隊內部出了命案要不要拉警戒線?答案是否定的,圍觀者不少,全都規矩的站在了該站的地方。由於小範的辭職手續還在辦理中,隊裏法醫迴避,屍檢工作落到了吳修頭上。


    陳珈到時,吳修正在填表,陳晨守在一旁等待著將屍體裝袋。天色大亮,灰色的水泥地上,小範麵朝下被摔成了一個扭曲的a形,腦漿與血液的混合物很像酸奶攪拌草莓醬。


    圍觀的同事大多麵色沉重,唯有陳珈嘴角掛笑。小範不死,她內心不平。看著地上的屍體,王強案肯定又起波瀾,省廳不會那麽快給這樁案子定性,隻可惜連累了陸寧。


    想到來這兒的目的是演戲,她開始在人群中搜尋李誌軍,左右一看,正巧與剛剛趕到的李誌軍對上。她推開人群朝其走去,不等對方開口抬手就是一耳光。清脆的聲響打破了案發現場的沉悶,所有人都扭頭看向他們。


    李誌軍長那麽大第一次被人扇耳光,他錯愕的盯著陳珈,心道:她肯定知道了銀行“凍結”小範賬戶的事兒,還知道陸寧的死和這事兒有關。


    按白嘉祥的安排,演戲的目的旨在做給吳修看,劇目自然要足夠精彩。隻見眾人還沒有從耳光聲中迴神,就聽一個女子嬌叱,“你憑什麽打我男朋友?”


    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顧秀芳依葫蘆畫瓢,抬手就想給陳珈一耳光。她的打人水平明顯不如陸寧,爪子剛伸到陳珈麵頰就被其避開,她不甘心的往前又撓了一下,漂亮的指甲在陳珈臉上畫出一道紅痕。


    陳珈也不含糊,她可是見過高手對練的人,避開顧秀芳的攻擊之後,她伸手朝顧秀芳臉上招唿去。顧秀芳急忙閃避,卻是不知道陳珈是虛招,她趁著顧秀芳下盤不穩,抬手的瞬間用腳使勁踢到了顧秀芳脛骨上。


    脛骨是小腿骨中的主要承重骨,幾乎沒有肌肉,被踢到非常的疼。顧秀芳穿著高跟鞋,被陳珈這麽一下,疼的整個人重心都不對了,隻聽“啪”地一聲,陳珈一耳光直接將她扇倒在地。


    陳珈的動作幹淨利落,李誌軍感覺就那麽一眨眼的時間,顧秀芳已經倒在了地上。他急忙去扶顧秀芳,嘴裏問:“你怎麽打人呢?”


    “無恥,”陳珈不但扔下這麽一句話,還吐了口吐沫在兩人旁邊,這才傲嬌的離開了案發現場。


    法醫陳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這是戲的話,內容也太豐富了一些。不等他腦補劇情,一旁的吳修咳嗽了幾聲,他猛然醒悟這是小範的命案現場,他應該把屍體送迴解剖室。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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