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公墓山頂,一座仿古大殿居中而建,殿中點著無數盞長明燈。密密匝匝的骨灰盒排滿了大殿兩側,一陣風刮過,空曠的殿宇中多了幾分陰森的感覺。


    不遠處,呈半圓形的石欄杆隔開了大殿與山林。除開通往大殿的主路,山頂上並沒有輔路通往山下。見此情況,陳珈並不甘心,她靠近欄杆,極目遠眺,果然在茂密的樹林後方看見一條碎石鋪設的小路。翻出欄杆後,她在樹林中穿梭了約五分鍾就走上了那條碎石小路。


    從這條小路朝四周看去,後山上的植被都已被挖走,裸~露出的地麵上正在施工。估計公墓管理方正打算把後山也開發成墓地,這條碎石小路是供工人通行的施工道路。


    陳珈沿著碎石小路往山下走去,二十多分鍾後,她繞過幾個工棚看見了龍鳳公墓的正門。


    正值晚飯時間,有幾個女人蹲在工棚外麵洗菜。她道:“你們好,我想問一下,5號夜裏1點左右,你們聽到有車子從這裏經過嗎?”


    幾個女人抬頭看了她一眼,一人道:“這兒是墳山,夜半三更怎麽會有車子經過?”


    另一人說,“墓園前門可能會有,這裏才修沒多久,運材料的車都上不去,又怎麽會有車子下來。除非見鬼了……”她的話把一同洗菜的幾個女人都惹笑了。


    突然有個年輕的女人說,“汽車不可能下山,但我見山上幾天前停了輛摩托車……”


    摩托車,非常便捷的交通工具,一個多小時已足夠白嘉祥往返於櫻花山穀和龍鳳公墓。


    陳珈為什麽要來西郊,因為白嘉祥5號當天的時間線太過完美。她不禁想,什麽人需要不在場證明----蓄謀犯罪的人!


    兩人八點在健身房偶遇,十點離開健身房,黃婷九點遇害,陳珈對白嘉祥並未起疑。直到看了監控視頻,發現白嘉祥將車停在監控盲區,這個細節引起了她的懷疑。到了西郊之後,龍鳳公墓後山的小路再次證實了她的懷疑。


    按她推理,兩人在健身房那會兒,白嘉祥曾有一個小時沒在她視線中。再出現時,這人的頭發濕了,給她一種剛洗完澡的感覺。


    如果這是白嘉祥刻意造出的假象,健身房消失這一個小時足夠他往返於櫻花山穀和健身房,這段時間也與黃婷的遇害時間相符。至於龍鳳公墓消失的那一個多小時,這應該是處理黃婷屍體的時間。


    推理隻是推理。沈淩案讓陳珈明白一個道理,如果不知道犯罪動機,再完美的推理都不足以支撐她找到證據給疑犯定罪。白嘉祥為什麽要殺黃婷,又為什麽要將黃婷的屍體呈赤~裸狀淺埋在土中?解釋不了這些問題,她該如何擊破白嘉祥完美的不在場證明。


    八點左右,陳珈疲憊不堪地迴到了警隊。櫻花山穀案的小組會議已經結束,李誌軍抬著一杯茶似乎是在等她,“聽說你去了西郊,有什麽發現沒?”


    “沒有,西郊挺大,很多老路上都沒安裝道路監控,我也不清楚白隊究竟去西郊幹嘛。”


    李誌軍冷笑一聲,道:“他去龍鳳公墓祭拜林月馨。”


    陳珈吃驚地看著李誌軍,反問:“你怎麽知道?”


    “你們既然找到了他的不在場證明,我自然要知會他一聲,希望他能在日後的偵破中協助我們。祭拜林月馨,這是他告訴我的,還告訴我,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找到了值得他愛的那個女人。”


    陳珈吃驚地張大了嘴,白嘉祥居然把她扯了進來,這是在玩哪一出?


    “思源,你和他是認真的?”


    “是啊!”


    陳珈迴答的太快,以至於李誌軍根本不相信她的迴答。藏起無數疑問,他頗有風度的說,“恭喜你。”


    “開會你不在,我簡單說一下今天的會議內容。經過走訪,我們還沒有找到黃婷與汪洋之間的聯係。案發當晚,汪洋的不在場證明也還在核實之中。”


    陳珈問:“於主任的不在場證明查了嗎?她和汪洋的夫妻關係怎麽樣?”


    “於麗與人相約吃飯,朋友因事沒有趕到,她在商場獨自用餐。之後去了美容院,並在那兒做了一套全身保養,迴家時接近11點。她的不在場證明毫無破綻,無論商場還是美容院都可以為她的證詞提供人證。”


    “至於她和汪洋之間的關係,”李誌軍想了一會兒才說,“這個不好問,就目前來看,兩人感情不錯。”他說完就笑了,“眼見不為實,好比我們之間的關係,誰能料到你會喜歡一個把你灌醉就放任不管的男人。”


    陳珈毫不在意李誌軍的譏諷,她問:“兇手為什麽要扒光黃婷的衣服,這樣做有沒有什麽特殊意義?”


    “不清楚。”


    “能請吳教授重新做一遍屍檢嗎?”


    “吳教授是王局請來的,我可沒本事請他過來。你對屍檢不放心的話可以讓陳晨重新檢測一遍,隊裏的事兒還是交給隊裏的法醫比較好!”


    警隊大門口,陳珈攔住了下班迴家的法醫陳並對其說明了來意。法醫陳朝辦公室方向看了一眼,為難的說,想要重新屍檢必須得專案組組長簽字同意……換言之,陳珈要查黃婷命案就必須得到李誌軍的全力支持。


    她能得到李誌軍的支持嗎?答案是否定的,且不說她與白嘉祥之間那莫名戀愛的關係,單是她與李誌軍之間就存在著太多的謊言。


    隻要說過一個謊,就必須靠無數謊言來圓這個謊,不能坦誠相對的兩人談什麽互信互助。


    陳珈不想求李誌軍,與其求他,不如等待。還有一件事比黃婷案重要,她急需知曉於麗和白嘉祥的關係,藏在於麗家中的紫色手機究竟是不是白嘉祥所贈。


    八月八號,一個挺吉利的日子。


    陸寧火燒火燎的趕到了某商場女廁,看見陳珈就罵,“你知不知道我在申請轉正?知不知道老師請假要提前?我好不容易裝病缺課跑來赴約,你居然約我在女廁見麵,搞什麽啊?”


    陳珈早已習慣了陸寧的暴脾氣,她閑適的站通風口旁邊,用無比淡漠的語氣講述了隱藏在小範電腦裏的信息。


    “小範的母親要做心髒移植手術,費用大概在20--50萬之間。手術以後需要使用大劑量的排異藥物治療,費用一個月3000元左右。他母親一直在找供體,很快就要找到了。”


    “什麽意思?小範的收入和家庭條件並沒有能力支付手術費用和後期治療費,他為了錢才抹黑強子?”


    “差不多吧。”


    “供體是怎麽一迴事兒?什麽叫供體快找著了?”


    “器官移植需要有人提供器官,這叫供體。小範沒錢可以借,但患者沒有供體隻能等死。我猜測小範會和毒~販合作,很重要的原因不是錢,而是供體。”


    陸寧終於聽懂了,小範抹黑強子,不僅僅是因為錢,更大的原因是需要供體。


    “思源,謝謝你!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你知道?你確定知道?小範行事很謹慎,他母親用化名住院且不在雲州,我所說的一切你根本沒有證據證明。”


    “這又是什麽意思?你能一次性把話說清楚嗎?”


    “你讓我幫忙查小範,我把查到的信息告訴了你。如果你想知道更多,比如他母親住在哪家醫院,他的銀行賬戶是什麽情況,我就需要你幫我去做一些事情。”


    陸寧驚詫的看著陳珈,這是在談條件。那個不愛說話,麵部表情甚少的女人居然會和她談條件。想了很長時間,她問:“你需要我幫你做什麽事情?”


    “幫我查於麗。”


    “為什麽查她?你們在一個地方工作,你自己查不是更方便?”


    “我要查四年之前的於麗。”


    陸寧很聰明,直接問:“查她什麽?”


    陳珈不方便說出有關於麗和白嘉祥之間的猜想,“我想知道於麗婚前的一些事兒,聽說她和局長林偉比較親密。”一聽事情和林偉有關,陸寧擺擺手,“我不過是個小老百姓,根本接觸不到你要查的人,這讓我怎麽查?”


    “你以前不是小姐嗎?於麗的事兒可以從她老公汪洋入手,那人做娛樂行業,我相信你有能力混進去探知我想知道的事情。”


    陸寧三十多歲,做小姐的時候不過二十出頭。突然被人提起這段往事,不但心裏難受,臉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她審視著陳珈,很長時間才說,“陳思源,你變了?這段時間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我沒變,你不了解我而已。”


    “可以告訴我為什麽要查於麗嗎?是不是和你手上的案子有關?”


    “我有查於麗的理由,但不能告訴你。你要做的就是讓小範承認是他抹黑了王強,至於其他事,相信我,你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信息不對等讓陸寧非常不高興,意識到進來上廁所的女人對她和陳珈都非常好奇時,又覺得陳珈也不容易,“你約我在廁所見麵是為了我好?”


    陳珈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她和白嘉祥之間像一場生死博弈。感覺隻有偵破了黃婷的案子,她才能明白白嘉祥的目的和用心。她沒有幫手,李誌軍與她謊言成串,最可靠的吳修一直視她為棋子。要是還有辦法,又怎麽會想到麻煩陸寧。


    陸寧看懂了陳珈笑容之下的無奈,她抓住了陳珈的手,“你要小心,配槍的警察比歹徒還要可怕。”


    陳珈迴握住陸寧的手,輕聲說,“你也小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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