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珈邁著同往日一樣的步伐走入宿舍樓,確認四周沒人時,她癱軟地靠著牆壁大聲喘息了很長時間。自從在沈淩創作室被白嘉祥揭穿身份以後,每次同他相處都在進行一場鬥智鬥勇的心戰。


    從殯儀館到青少宮這一路上,她假設過無數種和白嘉祥會麵的情況。最壞的就是白嘉祥用家人威脅她,逼迫她做一些不願意的事情。為了隱瞞她已經知道白嘉祥是連環殺人犯這事,每一次迴話她都絞盡腦汁,試圖用部分真話隱瞞更多事實。


    她說酒店的遭遇,說吳修會在中秋送她迴家,還說了白嘉祥的未婚妻。每一個話題她都踩在雷區邊界,既要體現她的聰明,又不能顯得太聰明。那感覺就像審訊,一個白嘉祥和她說話,另一個白嘉祥隔著單向玻璃在窺視著她的內心。


    今日的表演不知道白嘉祥信了多少,但他扔手機的行為反而讓陳珈困惑了。紫色手機是不是白嘉祥殺人時的固定模式?如果是,他為什麽要把手機扔了。他的追求又是怎麽一迴事?兩人關係公開的話,他還敢下手殺人?


    陳珈害怕白嘉祥,卻忍不住接近這個人,想探究他為何會從維護正義的警察變成連環殺手。她沒有迴殯儀館,寧願讓吳修不開心,也要知道白嘉祥會如何審訊疑犯。


    沈淩一案中,白嘉祥擊潰宋慧慧的手段實在漂亮。她好想變得和白嘉祥一樣優秀,一樣能穿透人心。


    尼采曾說:與魔鬼戰鬥的人,應當小心自己不要成為魔鬼。當你遠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你。


    不知不覺間,陳珈已經踏在了危險的邊緣。她以為跟羅禕學習搏擊是自我防衛,卻忘記了防衛與攻擊是近親。白嘉祥沒有騙她,這人確實在養大她心底深藏的魔鬼。


    第二日早,陳珈被宿舍門口斷續傳出驚唿聲吵醒。這群警察真是的,熬了通宵還那麽精神,平時大聲洗漱也就罷了,有必要站在她門口大唿小叫。


    推開門,近百朵大紅色的玫瑰嚇得她後退一步。難怪路過洗漱的同事要驚唿,這束花把路攔了一半,李誌軍神采奕奕守在花旁的模樣比花還讓人吃驚。


    他問:“醒了,昨晚睡得好嗎?”


    陳珈咽了口吐沫,轉身迴房拿齊洗漱用品,大聲說,“讓讓,我要過去洗臉。”


    李誌軍側過身體,輕聲說,“111朵玫瑰,花語是一生一世隻愛你一個。”


    “有病,”扔下這兩個字,陳珈抬著麵盆就往水房裏鑽。等她洗漱出來,宿舍門口除了李誌軍外,還多了個白嘉祥。要說李誌軍各方麵真的不錯,可惜人比人,氣死人,白嘉祥185米的個頭愣是把他給比了下去。


    兩人一左一右的守在陳珈門口,導致所有想洗漱的同事全都換了一個樓層。


    白嘉祥笑吟吟的看著陳珈,“喜歡這個嗎?”他變魔術般從後背拿出一株蝴蝶蘭。陳珈指著花說,“你把警隊隔壁那家甜點店的花給偷啦?”


    “別胡說,這是店員送給我的,喜歡嗎?”陳珈還沒迴答,李誌軍突然說,“思源,我有急事先走,花給你放這兒!”


    白嘉祥說,“他愛上你了。”


    陳珈把花放在水房垃圾桶旁邊,隨口問:“何以見得?”


    “他怕你選擇我而不是他,借故先走,隻有認真了才害怕答案。如果不認真,大可以在你選擇我之後來一場苦情表白,他的表演天賦你很清楚。”


    陳珈沒有說話,白嘉祥突然將她逼到牆角,繼續道:“那天夜裏他沒碰你對不對?如果不認真,他又怎麽會委屈自己?”


    “也許他知道我在查他,去往青溪的路上一直在打探我和吳教授的關係。”


    “你真不了解他,一旦他決定了要做什麽,一定滴水不漏。”


    “他有心儀的女人,我看見這女人大半夜跑進了他房間。”


    “那女人啊!你不會真以為他們兄弟的感情很好吧?親兄弟為了錢都會翻臉,他們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寥寥數語,陳珈聽出白嘉祥對李誌軍非常了解。無論是他個人,還是他的家庭。她的沉默引起了白嘉祥的好奇,他問:“像他那麽優秀的男人為什麽沒有吸引到你?別說因為王強的案子,你至今都沒有找到他冤枉王強的動機,對不對?”


    “誰說他不吸引我?我媽媽一定喜歡他這樣的男人,有經濟實力,有政治抱負,前途不可估量。排斥他,隻因為他的家人不喜歡我,說我們門不當戶不對!”忍了很長時間,陳珈忍不住想要戳一下白嘉祥的痛處。看其平靜的麵色突然多了一絲陰鬱,她非常開心。


    “你看過他檔案沒?”


    “誰?李誌軍?我哪有本事拿到他的檔案。”


    “李誌軍是他考入警校的名字,在此之前,他曾是渝市的高考狀元,在國內最有名的一所高校念書,大二時輟學,突然考入警校。”


    陳珈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他現在28,五年前來警隊,什麽時候去的大學?”


    白嘉祥反問:“你不會數學嗎?如果對此很吃驚,還有更讓你吃驚的事兒,他在同一年還收到了柏林藝術大學的錄取通知,那可是世界排名前十的音樂院校。”


    陳珈尷尬地“嗬嗬”兩聲,怎麽也沒想到李誌軍居然是學霸。她把驚訝壓在心底,淡定的說,“我不知道他有那麽厲害,隻是覺得他們一家子都很奇怪。”


    “奇怪!你的形容詞用得真好,想知道他們家的事情嗎?”


    “不想。”


    “為什麽?”


    “不為什麽,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不會和他發生交集。”


    白嘉祥挑眉一笑,“收拾一下,我們出發。”


    去往停車場的路上,陳珈陷在李誌軍的事情裏出不來。她引以為傲的看人眼光竟沒看出李誌軍是學霸,真是不可原諒。“還在想李誌軍是事兒?”麵對白嘉祥的提問,她毫不猶豫地迴答,“恩,他念書時的名字叫什麽?”


    “好像是李弘涵。”


    “韓愈,‘博陵崔斯立,種學績文,以蓄其有,泓涵演迤,日大以肆。’挺不錯的名字,他母親取的吧?”


    “那麽想知道他們家的事兒?做我女朋友,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算了,不值得。我隻是想不明白那麽優秀的人又在警隊混了很長時間,為什麽不往上升?該不是一直被你壓著吧?”


    “他還年輕,走穩一點不是壞事。”白嘉祥語重心長的模樣予人一種他挺欣賞李誌軍的感覺。想到開跑車的李誌國,心懷嫉妒的李誌東,陳珈感歎道:“他們家就他一個走的穩吧!對了,我們要去哪裏?”車開出很長一段她才想起問這個問題。白嘉祥審犯人,為什麽不在警隊?


    “北城區刑警支隊。”


    “為什麽去哪兒?”


    “支隊的案子,兄弟兩人半夜去一家小超市偷盜,不小心驚動了超市主人。結果是超市主人死了,兄弟兩人主動報警求助。”


    陳珈眨眨眼,案情就那麽簡單?


    白嘉祥接著說,“警方趕到後,案發現場一片狼藉。照那兄弟兩的供述,他們還在撬門時就驚動了超市主人,不知為何,超市主人沒有報警而是站在門後打算伏擊他們。怎知人太胖,舉著掃帚朝他們打來時碰倒了身旁的貨架,人和貨架一起倒地。超市主人心髒病猝死,兄弟兩人嚇壞了,主動打電話報警。”


    “死者身上有傷,法醫無法判定死者是因為和兩人搏鬥引發心髒病猝死。還是如兩人供述那般,見到他們就倒地不起,傷痕來自被其撞到的貨架。”


    “警方傾向於相信那兩兄弟,其一,兩人主動報警,未曾逃跑;其二,弟弟還在醫學院讀書,曾為死者做過心肺複蘇。按警方的想法,這起案子會按過失致人死亡或者盜竊未遂來量刑。”


    “案件偵查中,死者的身份給了警方很大的壓力。死者是少數民族,很多與他有著同樣信仰的人得知此事後,一致要求警方嚴懲兄弟兩人。”


    “死者家屬認為,兄弟中的哥哥有盜竊前科,不是初犯。兩人進入超市後肯定與死者發生了衝突,並直接導致死者心髒病發猝死。”


    “由於弟弟有醫學背景,貨架極有可能是弟弟推到在死者身上,


    讓散落的貨物砸向死者,太多傷痕使得法醫很難判定那些是死前所留,那些是死後造成。弟弟為死者做心肺複蘇,哥哥主動報警,這些是他倆逃脫法律製裁的手段。”


    “北城區居住了很多少數民族,這群人對案子的關注使得這樁平淡無奇的案子充滿了爭議。法醫無法確定死者生前是否同兄弟倆有過激烈衝突,這讓案件在定罪量刑上有了很大分歧。”


    “支隊的同事不想迫於壓力冤枉好人,又擔心兄弟倆真如死者家屬猜測那樣狡猾。不得已打電話給我,看看我能不能有所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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