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大學宿舍,陳珈指尖飛快的在手機鍵盤上移動著。幾分鍾前,她收到了妹妹陳簡的短信,這條信息徹底打破了她平靜的生活。


    陳簡為了幫母親還債,非法盜用了銀行數百萬資金……


    陳珈本是孤兒,所擁的一切都源自養父養母的給予。養父意外身故後,養母迷上賭博,這才鑄成大錯。妹妹陳簡,養父養母的親生女兒,一個需要保護的電腦天才,若不想她坐牢,陳珈必須在一個月內湊出這筆錢還給銀行。


    在此之前,陳珈是一個名下掛著兩間商鋪的在校大學生,僅靠租金就能保證畢業之後衣食無憂。現在,她要湊出這筆錢就隻能變賣家中所有產業。自此之後,她們母女三人靠什麽生活?


    天色微亮,陳珈走出宿舍,決定乘最早的航班迴去解決問題。路過宿舍樓下的宣傳欄時,她駐足看了一會,那兒經常貼有各類招聘信息,或許會有適合她的。


    片刻後,她默記了一個號碼。


    公關招聘,氣質形象佳,月薪五千起。她知道廣告上需要的公關絕非學習公共關係學的公關,那又如何?她背負著無法推卸的責任,家裏有債務要還,還有兩個人需要她養活,出賣自己是最快的方法。


    雲州機場,陳珈還未出地鐵站就看見很多疲憊的旅人拖著行李朝站內湧入。陳思源出現在她視野時,她以為看見了失散多年的姐妹,一種莫名地親切感油然而生。


    她呆呆地看著陳思源,後者正低頭打電話,如果不是一頭短發,那感覺真像是在照鏡子。就在彼此擦身而過的瞬間,懷著一種我與這人究竟是何關係的疑問,陳珈放棄了去機場,轉身牢牢地跟在陳思源身後,尾隨她坐上了開往市區方向的地鐵。


    地鐵停靠在空港物流站時,陳思源下車了。陳珈不解地跟在她身後,心道:這人難不成是空姐?除了機場職員,一般人不會在這個站下車。


    空曠無人的站台上,陳思源將手機放入提包,徑直走向對麵站台……這行為搞得陳珈愈發納悶,機場與市區就一條線。這人不去市區,反而走向對麵站台,難不成還要坐迴機場?


    不等陳珈想清楚,一股熱風從隧道湧出,對麵地鐵進站了。說時遲,那時快,一直走到前方的陳思源優雅的放下了手中提包,縱身一躍朝駛進站的地鐵撞去。


    自殺的方法有很多,平靜如一氧化碳中毒,死時麵色紅潤,就像睡了一樣。慘烈一點兒可選擇上吊、割腕,甚至跳樓,像陳思源這種直接同列車相撞的死法,完全超出了陳珈對自殺的定義。


    她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前一刻還對著電話低語的美麗女子,轉眼就如此決絕的衝向了還未來得及減速的列車。血花飛濺,地鐵驟停,那些因慣性而摔倒的乘客完全不知列車與鐵軌之間已經多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幾分鍾後,地鐵內外都亂成了一鍋粥,在沸騰的人群之中,作為目擊者的陳珈顯得格外冷靜。她沒有歇斯底裏的尖叫,也沒有探頭朝軌道去看一看的好奇,她隻是安靜地站在原地思考著什麽。


    十幾秒後,她從容地提起陳思源放在地上的手提包走了。


    什麽是實用主義者?把一切以有用和沒有用作為行為評價標準的人。


    陳珈是一個實用主義者。尾隨陳思源是因為想知道這人是誰,為何同她如此相像,一旦陳思源死了,屍體給不了她答案,但死者生前的提包或許留有線索。


    那是一個名牌包,包裏有用的東西不多,除了一直在響的手機外,還有死者的身份證……手機鈴聲不依不饒的響著,為了避免被人注意,陳珈接通電話,試圖告訴對方,機主已死。


    “錢隻能湊出三十萬,別逼我。”


    一個“錢”字兒讓陳珈止住話語沉默以對,她需要錢,錢可以讓妹妹陳簡不用去坐牢。


    電話那頭的人等不到迴答,隻能哀怨地繼續道:“思源,我們是有感情的,三十萬不少了,你也知道我不能離婚。”


    “好!”陳珈迴答的很幹脆。


    婚外情,三十萬買斷,對於死者或許不夠,卻能保證她們母女三人短期內不會為生活所困。


    電話那頭的人不曾料到“陳思源”會如此爽快,愣了幾秒才說,“記得下午去雲州市刑偵大隊報到。你先在那兒委屈一段時間,實習期滿我會想辦法將你安排過來。”


    “恩。”


    “這段時間風頭緊,我們暫時不要聯係了,照顧好自己。”對方匆匆說完掛了電話,陳珈聽著手機裏傳出的忙音,心道:說好的三十萬呢?


    手機短信很快響了,屏幕提示隻有“錢還是按老規矩……”短短幾個字,要想看到全文就必須進入手機短信箱。


    陳珈頗為無奈地看了看陳思源的手機,某品牌最新款,與她的是同款。這款手機的賣點之一就是指紋鎖,一旦手機被強行破解,為了保護機主隱私,手機裏所有信息會被全部清空。


    她嚐試著按下了手機上的按鍵,“再試一次”的提示讓她明白機主設置了指紋鎖,隻要密碼和指紋不對,她就無法得知先前收到的短信內容。


    這下該怎麽辦?猜出手機密碼?又或是拿到機主指紋?


    手機密碼有四位數,一萬種組合,她不認為自己能猜到。至於機主指紋……死人不會跑,這個應該可以拿到。


    下午四點,陳珈打車到了城西殯儀館。軌交員工告訴她,自殺者的屍體按慣例是送到城西殯儀館。


    出租車絕塵而去後,她茫然地看著眼前的建築發呆。她要到城西殯儀館,這兒卻是雲州市刑事偵查大隊,司機怎麽會把她拉到這兒?


    外事問穀歌,內事問百度。


    上網查找一通後,她總算弄清了緣由。城西殯儀館,曾經是雲州市設備最先進的殯儀館,是處理領導身後事的不二選擇。舊城改造,殯儀館外遷,其原址因為有先進的冷藏設施而被刑偵大隊借用。


    自此之後,老市民戲稱刑偵大隊為城西殯儀館。誰家小孩若是吵鬧得太兇,家裏人就會恐嚇小孩說:別鬧了,再鬧殯儀館就過來抓人了。


    陳珈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軌交員工口中的城西殯儀館並不是真正的殯儀館,而是設在刑偵大隊內部的法醫鑒定中心。看著停放在不遠處的警車還有值班室裏的警察,她轉身離開了刑偵大隊。


    走進去認領屍體,不現實。她和死者陳思源沒有任何關係,進去後不但見不到屍體,可能還會因各種繁瑣的手續而暴露身份。


    放棄三十萬,更不可能。上天既然給了她不用賣房的機會,如果放棄了,她要如何照顧家裏的母親和妹妹?難不成真去賣~身?


    再說了,她尾隨陳思源的初衷就是為了了解兩人之間是否有關聯,她相信陳思源手機裏的內容能告訴她更多。


    8月3日,晴,驕陽還不到正午就已開始展示著它火辣辣的熱情。


    陳珈頂著新剪的短發,拎著陳思源的提包,步履從容地走向了雲州市刑偵大隊的辦公樓。想要拿到陳思源的指紋,冒名頂替是陳珈能想到最好的辦法。


    首先,電話那頭的人已經幫陳思源安排好了工作,恰巧就在刑偵大隊。其次,能夠證明陳思源身份的證件都在她手中,警察應該還沒有查出臥軌自殺者的身份。


    她隻需假冒陳思源到刑偵大隊報到,利用職務便利盡快解鎖電話……等到警察弄清自殺者是誰時,她早已離開雲州,離開了有關陳思源的一切是非。


    陳思源在警隊的具體職責是什麽?進去後要如何混進法醫鑒定中心?


    對此,陳珈能想到的不是太多。她僅憑陳思源留下的名牌包以及身份證上大她兩歲的年紀猜測這個女人會被她的情人安排到警隊搞文職,到時候隻需占著關係戶的便利混入停屍房就行……


    刑偵大隊的辦公樓很像教學樓,進門後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兩側牆壁上貼著警務信息和樓層分布示意圖。樓梯在整棟樓的中間,辦公室一間挨一間的分布在樓梯兩側。


    陳珈看了一下貼在樓側的示意圖,大隊辦公室、技術中隊、情報資料室、有組織犯罪偵查中心……沒有哪個部門像是管人事的,她該去哪兒報到呢?


    想想電話裏那人的語氣,既然一切都幫陳思源安排好了,她去大隊長辦公室應該錯不了吧!


    上樓時,不斷有身著製服的警察從她身旁走過,麵對別人打量的目光,她不斷地暗示自己要鎮定。這些人很快就會成為她的同事,他們看她,隻因為她漂亮而已。


    九點一刻,大隊長辦公室還沒有開門。這讓守在門口的陳珈看起來特別明顯,一個路過的警察忍不住問:“你有什麽事兒?”


    突如其來的詢問嚇到了陳珈,快速地看了這個警察一眼,她輕聲問:“大隊長什麽時候上班?”


    “你找局長?他不在這兒辦公!”


    啊!局長?公安局局長是刑偵大隊隊長?陳珈感到一絲惶恐,有種想要掉頭離開的衝動,可是……想到家裏還等錢用,她抬眼看著那個警察問:“我是來警隊報到的,請問該去找誰?”


    報到?陳珈的迴答引起了李誌軍的興趣。眼前這姑娘纖腰長腿瓜子臉,白皙肌膚加一雙水盈盈的大眼睛,這模樣別說在雲州,就放全國也是一等一的美女,她會來刑警隊工作?


    “新人?學什麽專業的?”


    陳珈哪兒知道陳思源的專業,隻好重複問:“我該去哪兒報到?”


    “二樓,找白隊,他是我們副大隊長,隊裏的事情都由他負責……對了,我姓李,是……”不等李誌軍把話說完,陳珈扭頭就走,連聲謝謝都沒有。


    李誌軍看著她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自語道:真是個怪人。他聲音不大,說的又是雲州方言,以為陳珈聽不懂。卻不想陳珈在雲州念書,多少能聽懂一些,隻不過裝出聽不懂的模樣,麵無表情地朝樓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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