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東彪今年七月剛好讀完高二。


    如果不是末世降臨,他到九月份就是高三的學生了。


    以前最討厭的就是上學,感覺學校就是個牢籠。


    學校放假後,他甚至連補課都不願意參加。


    為此,他還跟自己那個看起來五十幾歲,實際上才四十歲不到的老父親吵了一架。


    末世發生後,他與父親躲在家中,一連躲了七八天。


    因為存糧不多,家裏能吃的東西漸漸耗盡了。


    他想出去,出去尋求幫助,即使沒有找到人,那麽去鄰居家的院子偷幾棵白菜也是好的。


    鄰居家的白菜還嫩著呢!能吃!


    父親拉著他,不肯放手。


    他很生氣,為父親的膽小怯懦生氣。他與父親吵了一架,大聲指責他膽小怕死。他不顧父親的阻攔,拉開了院子的大門。


    他小心翼翼地躲開路上的喪屍,跑到馬路對麵,拉開了鄰居家的大門。


    鄰居家不但有白菜,還有可口的甜瓜。


    他撿起地上的甜瓜,連洗都不洗就張嘴啃咬。


    好脆,好甜!


    對麵的父親壓著聲音,朝他焦急地唿喊,叫他快點迴去。


    他心中冷笑,真是個膽小怕事的男人,怪不得窮了一輩子。


    自己已經探好路過來了,他都不敢過來。


    到時候拿了東西迴去,絕對不能輕易分給他,他得花錢買。


    他開始一邊摘甜瓜,一邊在心中咒罵自己父親的膽小。


    身後傳來鐵門開門的聲音,他停下來,心中疑惑不已,那個男人,終於壯起膽子了?


    隻見父親打開院子大門,發了瘋一樣朝他這邊跑來,一邊跑,還一邊向他揮手。


    他先是冷笑,這人看到自己安全,終於肯出來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兩隻喪屍嘶吼著從鄰居院子的轉角轉了出來,正朝他瘋狂撲來。


    看到那兩張熟悉的麵孔,他嚇壞了,t恤兜著的甜瓜掉了一地。


    他癱坐在地上,腳上一點力氣也沒有。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連逃跑都忘了。


    腿腳比較利索的那隻喪屍朝他張嘴咬來,他就呆呆地看著,連躲閃都做不到。


    就在喪屍的嘴離他的臉龐不到十厘米的時候,他的父親終於趕到。


    喪屍化的鄰居被撲倒在地,他的父親發了瘋一樣向吼道,快跑,快跑……


    他哪裏跑的動?他的腿沒有一點的力氣,別說跑了,那時的他,連站都站不起來。


    喪屍一口咬在父親的手臂上,見了血,另外一隻喪屍也發了瘋一般朝他父親撲去。


    他的父親慘叫著叫他跑,更多的喪屍往這邊來了,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父親的話,終於把他的魂給拉迴身體,他終於能感受到自己的腿。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他想去拉自己的父親,可看到兩個鄰居張著嘴,一口一口地撕咬自己的父親,看到自己父親滿身鮮血的可怖模樣,他退縮了。


    他哭泣著朝家裏跑去,有喪屍朝他撲來,他嚇傻了,不敢動彈。


    父親再次救了他,他拖著兩隻喪屍衝了過來,死死地抱住那隻朝他撲來的喪屍。


    渾身是血的父親哀求他,讓他快跑,要他勇敢。


    他用盡所有的力氣跑進自家院子,然後死死地把門關上。


    父親就在馬路上,距離院子內的他不到五米的距離。


    五六個喪屍湧了過來,加入了啃食的行列。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把悲傷地哭泣。


    他的父親,那個膽小的男人,足足慘叫了十幾分鍾才漸漸停歇。


    他的父親,那個膽小的男人,他死了!


    死在自家院子外麵,死在自己麵前。


    自認為勇敢的他,從始至終,都不敢打開院子的鐵門,不敢去拉自己的父親一把。


    他的父親,是被他害死的!


    如果他不是那麽自以為是,如果他沒那麽自大,他的父親不會死。


    如果他的父親不打開那扇門,如果他的父親不出來救他,死的就是他,不是父親。


    他自以為勇敢,害死了他的父親,他的父親為了自己的兒子,終於勇敢了一迴,然後死了。


    所以勇氣,在這個末世之下,是最不需要的東西。


    他躲了起來,喝井水過活,有一天實在是餓極了,一整夜睡不著,他去廚房找東西,看看有沒有什麽能吃的,即使是隻蟑螂也好。


    他真的找到了蟑螂!


    同時還找到了一隻老鼠籠。


    他把蟑螂用火機烤了,強忍著吃掉那隻蟑螂的衝動,把它放到老鼠籠裏麵,然後把老鼠籠放到廚房外麵的排水口邊上。


    那天夜裏,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著的,喝再多的水也還是覺得餓,最後可能是餓暈過去的吧。


    第二天早上,在去找那隻老鼠籠。


    他笑了!


    一隻肥碩的大老鼠被關在老鼠籠裏麵,見到他,就驚恐地亂竄,連帶著老鼠籠都撞翻了。


    吃著老鼠肉,石東彪想,原來,人是不可能餓死的,他不應該為了幾顆白菜而害死自己的父親的。


    他把老鼠的內髒烤了,再次放進老鼠籠裏麵。


    當他吃完第三隻老鼠的時候,村裏的石阿滿帶著一幫人挨家挨戶地搜尋村裏的活人。


    他們手裏有槍,看到喪屍,就是一梭子子彈,把喪屍的頭顱打的稀巴爛。


    他得救了!


    後來,他也得到了一把槍!


    石阿滿說,村裏還活著的人,也就不到二十個,大家要團結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是真的!


    當天晚上,他就看到村裏男人分享了村裏的女人,那幾個女人一整夜都在慘叫。


    他沒有下手。


    看著那些淒慘的女人,他就會想到自己父親臨死時的淒慘模樣,會想起父親多年來膽小怕事的樣子。


    石阿滿帶著大家夥一起清理村子裏的喪屍,還帶著大家去搜尋大隊那邊,找迴來好多大米。


    村裏所有人都聽石阿滿的,他也聽。


    誰的話他都聽。


    因為年紀小,大家都喜歡差遣他。


    有一天,他發現了石阿滿的一個秘密。


    這個秘密,讓他連做夢都不敢說夢話,每天夜裏睡覺,他都會用布條綁住自己的嘴。


    他開始做噩夢,夢到自己被關在老鼠籠裏,高大的石阿滿站在他家的院子裏,磨著菜刀。


    那把刀,發著寒光。


    人不可能會被餓死的!


    餓極了,他們會看到老鼠!


    可他不明白,明明有那麽多大米,為何石阿滿還要把人當成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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