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盛家從此隻有兩個女兒,如果一定要有香火一說,那麽繼承香火的也必須是女兒。」盛瑾笑道,「這是盛老頭的原話。」


    清懿低頭抿了一口冷酒,醇厚的香味久久不散,火辣辣地順著喉管流進胃裏。她點點頭道:「他是個好父親。」


    盛瑾晃了晃酒瓶,發現裏頭沒剩多少,索性仰頭灌了一口,等酒勁兒過去才笑道:「他是好父親,可我不是好女兒。」


    「阿堯今年快十歲了,已經能看出我父母親的影子,她性子急躁跳脫,沒心眼兒,卻很善良。我這個人卻不同,我不像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盛瑾眼底帶著漫不經心的冷淡,「其實晏徽揚和我是一類人,他需要我父親的兵馬,我需要未來皇後的尊位,既然彼此知道目的,那就各取所需做一筆買賣。」


    清懿沒有說話,她攏了攏披風,望向天邊飄落的雪花,半是天晴半落雪……


    「何必呢?他雖貴為皇太孫,哪裏又有十拿九穩的把握登上九五之尊之位,以盛家如今權勢,你有更順遂的選擇。」


    盛瑾輕輕笑了一聲,手裏把玩著空了酒瓶,眼底卻一片清明,「可我不大甘心啊……」


    「不甘心,所以要掙個後位坐一坐,過一把癮?」清懿平靜的語氣帶著幾分揶揄。


    「懿姐兒,別裝了,你同我是一樣的人。」盛瑾好像放鬆了很多,語氣夾雜著淡淡的譏誚,「後位就一定尊貴嗎?不過是個最精美的鐐銬。我選擇戴這個金鐐銬,難道是為了做天底下最尊貴的囚徒嗎……」


    她直視著清懿,微勾唇角,後半截戛然而止,像是在審視對方夠不夠資格聽她接下來的話。


    良久,清懿也笑了,不閃不避迴以平淡的目光,然後豎起食指在唇邊,「噓。囚徒越獄時,不可高聲語。」


    盛瑾眼底笑意更深,這迴的笑容真心許多。


    不遠處,已經有侍從在揮手示意她迴去,短暫的宴席即將結束,二人的碾花閑聊局也要告一段落。


    盛瑾瞥了一眼琉璃碗中的紅色汁液,知道清懿接下來有戲要唱,想了片刻,還是說道:「雖不知你走的甚麽路,但想必是殊途同歸。好歹算半個朋友,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你壓過她風頭事小,可別牽扯到袁小侯爺身上去。」


    「有一樁事,知道的人極少。」盛瑾突然低聲道,「原本太子妃屬意項家女,可項連伊不願意,一片癡心在袁兆,所以這樁婚事才落到我們盛家頭上。你若是在袁兆身上做文章,她怕是會不擇手段對付你。」


    清懿沉默了片刻,才道:「多謝提醒,不過,想知道一個人的底牌厲害到什麽程度,當然要把她氣狠了才好。如果這一次報復我能挺過去,今後也就無所畏懼。」


    「如果是現在我有了不測,一切還有人可以託付。如果是將來,牽連的人隻會更多。」


    盛瑾細細咀嚼她的話,半晌才起身,一擺袖子,揮了揮手道:「我明白了,置之死地而後生,你自求多福罷。」


    清懿莞爾,行了一禮:「你也是,道阻且長,自求多福。」


    盛瑾頷首,略略福身,算是迴了禮。然後招來人收拾桌椅和器物,一扭頭的功夫,方才把酒當水喝的颯爽女子搖身一變,又是個儀態端方的貴女。


    清懿封好琉璃碗,仔細地收在一方木盒裏。她穿過遊廊,想往屋裏走,路過拐角,卻差點與迎麵走來的人撞上。好在一隻有力的胳膊將她扶住。


    「盒子裏是甚麽東西?這樣寶貝,寧可摔了自己也不摔它。」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月白色長袍,清懿不必抬頭便知來者何人。


    恰在此時,另一頭傳來嘈雜的聲響,其中夾雜著女子的說話聲。


    「……你們可有瞧見袁郎在何處?」


    「項姑娘,我方才還見到袁公子了,哦,在那。」有人指向這一頭。


    身後的目光如有實質,凝結在周身。


    清懿垂眸頓了片刻,眨眼間,換作一副驚訝的神情緩緩抬頭,眉宇間難得帶笑,「袁公子,是你啊?」


    第79章 潑墨


    ◎姐姐畫畫啦◎


    項連伊隻站定片刻, 便轉身離去。


    清懿側過身,餘光輕掃,直到看見那片鵝黃色衣袂消失在轉角, 她眸光中的笑意才漸漸消散。


    她略略福身,行了一禮, 「煩請袁公子讓一讓, 我要進去了。」


    袁兆目睹她從頭至尾的變化, 心裏明白這姑娘在拿他當槍使, 要用的時候就笑臉相迎,不用便棄之如敝履。


    他倒不惱, 卻也不挪動身子讓路,隻是微挑眉頭, 好整以暇道:「姑娘今日唱的哪一出?」


    清懿定定看著他, 瞧他一副不聽到答案不讓路的架勢,她索性直白道:「我疑心上迴的事是項連伊所為, 這次要借你做筏子,探她的虛實。事先不能同你打招唿,也是怕你不願意。」


    袁兆差點笑出聲, 他又問道:「怕我不願意, 所以不告訴我?姑娘的用人之道果真是劍走偏鋒。」


    清懿不以為意,她自認為盡了告知義務,便要告辭。這人卻還堵在前頭, 像座山似的。她隻好補充道:「好吧,待會兒我興許還要請你幫忙,我這也算提前告知了, 還請殿下看在患難情誼的份上, 多少配合配合我。」


    料峭冷風吹起遊廊上的燈籠墜子, 發出簌簌聲響。


    袁兆負手而立,銀狐披風搭在肩上,帶子鬆散地繫著,瞧上去不像能禦寒,卻恰到好處替清懿擋過這一陣刺骨的冷風。也許是在外頭站了太久,清懿鼻尖微紅,隱在衣袖裏的手也有些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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