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麻煩。


    季恪果然是季恪,在飯桌上像昨晚一樣沉默,不看他隻吃飯,吃完以後說了句「朕晚些時候再來」便離開了。


    薑宣怔怔地捧著臉看侍從們收拾桌子,這跟他想像的一起吃飯不一樣。


    「君上。」


    「嗯?」薑宣迴神抬頭,喚他的是婢女小荷。


    小荷很溫柔地笑了一下,說:「君上別難過,陛下初登大寶日理萬機,繁忙得腳不沾地,卻還專程來陪君上用膳,今夜又要留宿,便是心係君上;再者陛下力排眾議,後宮隻封君上一人,君上和君上的大將軍兄長難免要被朝臣議論,陛下眼下對君上稍冷淡些,亦是保護君上和大將軍。」


    「哦?噢。」薑宣微微張嘴專注地聽,心想好像挺有道理。


    哎,宮中的生活方式畢竟不能跟師門裏對照。


    晚上薑宣按照約定等季恪,等了好久都沒等到,不免有些煩躁,心想季恪也真是的,都不說個準確時辰,待會兒要批評批評他。


    隻可惜季恪來的時候已是深夜,薑宣困得要命,一接完駕就倒在床上唿唿大睡了,都沒注意到季恪那輕輕擰起的眉頭,直到第二天醒來悔之晚矣——


    不僅忘了批評季恪,更忘了問他為什麽不洞房!


    於是這天薑宣早做準備,專門睡了個午覺,當晚就特別清醒。


    他側身縮在被子裏,露出被子的大眼睛對著季恪英俊的側臉骨碌骨碌轉了一會兒,躍躍欲試道:「陛下。」


    「躺好。」


    「嗯?」


    「躺好。」季恪平靜地重複。


    薑宣悄然對比了一下自己和季恪,心想所謂的躺好應當就是與他一樣平躺,可是平躺難受死了。


    他不情不願地換了姿態,雙臂搭在被麵外,雙眼看著上方,又說:「陛下。」


    「何事?」


    「你為什麽不跟我洞房?」


    季恪沒有答話。


    但這沉默與平時不同,薑宣明顯在瞬間便感受到了身邊的氣息陡然變得凝滯而冰冷,冰冷之中似乎又藏著一團烈火。


    季恪在生氣?


    薑宣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因為他根本一丁點兒都沒有想多,問這個隻是單純疑惑,就像看到終日飲茶的人突然飲了水,好奇問一問罷了。


    然而季恪不懂薑宣的心思,又無法直言,隻得黑下三分臉色,沉聲說:「君後,你失言了。」


    薑宣更加困惑地抬起身子:「為什麽?」


    頓時,季恪眉梢失控地一抬,表情匪夷所思:此人竟敢如此跟自己說話?!


    冷冷地「哼」了一聲,他起身下床就走。


    薑宣簡直莫名其妙,坐起來喚道:「陛下?」


    季恪立即迴身給了他一個危險警告的眼神,薑宣卻沒能正確接收,茫然地眨著大眼睛撓了撓頭。


    嗯……


    季恪說喜歡他,不顧朝臣反對,後宮隻他一人,還一封就是君後;


    雖然他不是很懂宮中的規矩,但季恪並不介意,天天跟他一起吃飯睡覺。


    唯獨不與他洞房,他都問了,季恪卻不說原因,還生氣,還逃避離開,還怪怪的……


    ——叮!


    腦袋裏又信號般地一響,薑宣柳暗花明恍然大悟,甚至因為終於得知了真相而激動地坐在床上小彈跳了一下,說:「陛下你是不是不行?」


    ……


    …………


    ………………


    季恪歷來麵沉如水,此刻卻出現了有生以來最豐富多變的神情;


    季恪年紀輕輕便已經歷許多,卻從來沒聽到過這種話。


    怎麽還目露喜色呢?


    震驚與恥辱填滿胸口,他氣得手發抖,半晌說不出話來,薑宣卻以為自己言中,跪在床上快速向前膝行,興奮而認真地說:「沒關係的陛下,我跟你說,我師門裏的二師兄是此道中的聖手,他製過一個方子,吃幾次就見效!陛下你……」


    「住口!」季恪忍無可忍狠狠拂袖。


    薑宣一噎,身子驚地向後一閃。


    「堂堂君後,汙言穢語成何體統!不僅恬不知恥,還洋洋得意!簡直丟人至極!」


    季恪雙手背後滿麵怒容,首次對薑宣說了這麽多話。


    薑宣慢慢慢慢地張大眼睛和嘴巴,除了意外,還感受到了好多委屈。


    怎、怎麽了?


    他怎麽就汙言穢語成何體統恬不知恥丟人至極了?


    他明明是好意!


    「再若胡言,朕絕不輕饒。」


    季恪又一拂袖,下完結論,取了架上掛的外袍,毫不留情地走了。


    薑宣:……


    愣愣地坐在床上,心想季恪怎麽是這種人?不愛說話脾氣又差,哥哥怎麽會讓自己和這種人成婚?


    從小到大從沒人吼過他,如果的確是他做錯了事也就罷了,但他明明……


    薑宣一愣。


    突然想到老師曾經說過的話:不笑人短處,不揭人瘡疤。


    唔,在他看來就算不行也沒什麽,有病醫治就是,但仔細迴想起來,二師兄宣傳那方子的時候隻說有人試過很管用,他問是誰試過,二師兄卻不肯說,其他人也笑得神秘兮兮。


    所以「不行」對大夥兒來說的確是很大很大的短處和傷疤?


    所以季恪才那麽那麽生氣?


    是了,季恪都那麽生氣了,卻始終沒有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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