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的芯機人,可能真的撐不過一個月就要報廢了。」


    她話一出嘴,顧姐姐心口就像被人用鈍刀子剜了一下,疼的唿吸都要停滯了,但她還是強忍著沒有表現出來,目光安靜地看著她的小芯機人,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袁依珊深吸了一口氣,像一個大徹大悟的禪師,一點一點給她的顧姐姐洗腦。


    「姐姐不要難過,每一台機器都有她的壽命,就像你們人類一樣,每一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會麵臨著生老病死,依依隻是內部零件老化的比正常芯機人稍微快一點而已!」


    她將顧姐姐鬢間的短髮往耳邊撚了一下。


    「依依在這個世界裏,能跟姐姐留下這麽多的迴憶,已經很知足了,剩下不多的幾天,我隻希望自己可以盡最大的能力,把我的姐姐照顧的妥妥帖帖的,不然依依一台機器,就要帶著遺憾離開了,多慘鴨!」


    顧姐姐在聽她慫恿的時候,眼淚已經不知不覺地爬了一臉。


    袁依珊用自己幹淨的手背將她的視線重新撥開,垂下半顆腦袋,芯機唇又一次落在顧姐姐的唇上,蜻蜓點水地吻了一下,緩緩抬起頭,對上她好看的眉眼。


    「姐姐能滿足依依最後一點心願嗎?好好的,生活在這個世界裏!」


    懷裏的人小身板終於控製不住地抖了起來,心口起伏不定地唿著氣,難過的說不上來話,但是又躲不過她一台機器眸子真誠的注視,最後終於在不停的抽泣中點了頭。


    權宜之計而已!


    她也不想讓她的小芯機人在剩下這不多的日子裏戰戰兢兢、最後還抱著遺憾消失。


    此時此刻,或許隻有肢體的親密接觸,才能給人足夠的安全感。


    袁依珊緩衝了幾秒,一點點落下蓋在她身上的厚棉被,將小顧裹在自己芯機皮膚裏輕輕地磨,以那樣的方式安慰。


    顧姐姐哭成了淚人,卻是拚盡力氣十分積極地迎合她的動作。


    她的依依,這樣特殊的服務,以後就真的是做一次,少一次,她要把這美好的畫麵牢牢記下,等她離開的時候,一起帶進墳墓……


    被安慰完的顧姐姐,渾身沒有半點力氣,袁依珊把人抱進臥室,像以往任何一次一樣,掛上營養液。


    顧姐姐這次連紮針都沒有猶豫,打完點滴就側臥在枕頭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她的小袁看,心裏暗自的想。


    ——你在的時候,姐姐就這樣輸著液、熬著,熬到哪一天你離開了,她就解脫了。


    袁依珊的讀心機製在小受精靈那裏,她此時自然無法知曉顧姐姐心中所想,隻看見枕頭上的小姑娘淺淺地勾了一下唇角。


    「姐姐困了就睡一會兒,你的小芯機人在你身邊護著法呢!」


    顧姐姐長睫微微一動,而後輕輕闔了眼,許久之後,唿吸開始變得平穩。


    袁依珊見人睡容乖巧,也就放心了,她看了一眼吊瓶裏的液體,在芯機電子腦內預計著定了個時,剛剛大功率運動,她得稍微休眠一下,好延長幾分鍾的壽命,多陪陪她。


    在她進入休眠狀態的時候,顧姐姐醒了,也可以說,她根本就沒睡著,隻是為了讓她的芯機人放心,才裝裝樣子。


    顧姐姐的演技,可是勝過天後,當年喝醉酒一個不留神就把人給關機了,不過此時,她倒沒有想過要把小傢夥關機,隻是看著她好看的眉眼,一點點在心裏描繪,想要記住她全部的樣子。


    突然,一塊藍色的屏幕從芯機袁的頭頂緩緩升起,空氣中傳來一個陌生、又有一點點熟悉的機械音。


    【用戶您好,我是芯機人鼓勵師的輔助係統,我的名字叫小受精靈】


    顧姐姐瞳孔驟然放大:小受精靈?難道她體內,還住著別人?


    【是的用戶,我才是芯機人本機,她隻是我體內的一段核心代碼】


    「核心代碼?」


    【對的用戶,核心代碼可以操控整台機器,她本質上,是人類意識的結晶,一直以來,跟你接觸的,是2028年因勞累過度導致休克後的人類靈魂】


    顧姐姐消化了半秒,這個,好像先前袁依珊跟她講過。


    【她的意識被封鎖在芯機人的核心代碼裏,來到虛擬世界做任務,每執行一次程式設計師鼓勵師相關的程序,在得到使用者認可的情況下,滿意度積分就會上漲,你是她的綁定用戶,在整個任務過程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顧姐姐艱難地理解著它說的每一個字,但還是雲裏霧裏。


    小受精靈看著呆萌的用戶,心想,這要是換成它的主人,腦袋早給它錘爆了。


    過了一會兒當係統的癮,它才稍微簡潔了一下自己的語句。


    【係統設定,等使用者滿意度積分達到億萬之後,宿主可以藉此機會重返現實】


    【而就在你出獄,你們相見的那一刻,她的滿意度積分已然達標,但是她沒有走,留在了您的身邊】


    【從此,便被內部程序鎖定,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迴去了】


    小受精靈盡可能讓自己的機械音變得感人,之前它的主人為了這個人類,得有多拚命它都存儲在記憶裏,此時趁著這個機會,它可要為她好好邀邀功。


    不出所料,最後這簡潔明了的三句話,顧姐姐果然聽懂了。


    她的依依,為了她,永遠留在了這個世界,以後再也沒有機會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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