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老禦醫的匯報,清格勒臉色陰沉沉的像鍋底,眼裏燃燒著熊熊怒火,暗暗把季文泰罵了千遍萬遍,他就是這麽照顧她的嗎?他到底讓她受了多少苦?!他是真的後悔,當初就應該帶她走,管他是偷還是搶,總比現在好。


    「我阿爸阿媽知道嗎?你怎麽不送我迴家?」明安著急起來,翻身爬起來要找鞋子。


    「你好好躺著吧!」清格勒不由分說又把她按迴去,給她把被子蓋好,「我已經告訴你阿爸阿媽,他們也同意讓你先住在我家裏養病,宮裏……城裏的大夫總比村子裏那些庸醫好得多,除了跳大神就隻會灌草木灰。」


    明安有些懷疑地看著清格勒。


    「怎麽,還不相信嗎?」清格勒抬手捏捏她的鼻子,「明天我就帶你阿爸阿媽來看你,這下總放心了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明安也不好意思再為難他,於是輕聲道謝。


    兩人正說著,外麵響起細微的敲門聲,清格勒道聲,進來。


    隻聽門吱呀一響,一個淡藍衣衫的小婢女端著托盤走進來,低頭彎腰,端著托盤邁著小碎花步子輕輕走過來:「陛下,藥熬好了。」


    清格勒接過藥碗攪了攪,又吩咐道:「去把文禦醫叫過來,姑娘醒了,讓他過來看看。」


    「是。」小婢女福身行禮,退下了。


    明安愣了愣,懷疑自己聽錯了,輕聲問道:「她叫你什麽?」


    「沒什麽。」清格勒笑著拿起一個枕頭墊到她身後,「喝藥了,不準嫌苦。」


    說著就舀一勺藥汁,輕輕吹涼了,餵到她嘴邊。


    明安不習慣這樣親昵,連忙道:「我自己喝。」


    「張口。」清格勒看著她,語氣滿是不容置疑。


    明安爭不過他,隻好張口喝藥汁,讓他一點一點地餵著。其實明安想說,他真的很不會伺候人,看著好像很仔細的樣子,其實他不知道這樣喝藥更苦,還不如放涼了一口氣喝下去利索。


    好不容易把那一碗奇苦無比的藥汁喝完,明安暗暗卷捲舌頭,滿口苦澀。


    清格勒放下碗,又拿塊冰糖塞到她嘴裏。


    感覺舌尖一甜,明安呆愣了一下,好像忽然間有什麽東西撞上心頭,直撞得她兩隻眼睛酸澀起來,盈盈地蓄滿淚水。


    「怎麽了,很感動嗎?」清格勒彎著眼睛笑起來,忍不住捏捏她的腮,「我隻餵你一個人喝過藥,是不是很榮幸?」


    「咳咳……」外麵傳來一陣清嗓子的聲音,隨即又是先前那個小婢女的聲音響起來,「陛下,文禦醫到了。」


    「進來吧。」清格勒應了一聲,抬眼對上明安驚慌的目光,不由得嘴角微抬,露出一抹促狹的笑。


    外麵陽光正好,透過雕花的窗稜子照進來,一個身穿青袍官服的老者腳步輕輕走進來,右手抬到胸前俯身行禮:「老臣文殊裕拜見陛下。」


    明安就是再傻,現在也該明白了,抬眼慌張地看著清格勒,沒想到他竟然就是他們的單於,勒川陛下?


    「文禦醫,姑娘剛喝過藥,你再來探探脈,看看如何。」


    花白鬍子的老禦醫低頭恭敬地應了一聲,也沒多問那躺在龍床上的姑娘是誰,自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禦醫,哪管得天子事?即使宮外早已鬧翻天,王後哭喊著要上吊,群臣怒斥天子不上朝,都與他無關。


    在明安手腕上鋪了絲巾,老禦醫輕輕搭脈,眼睛閉起來,撚著鬍子默查半晌,收迴手。


    「怎麽樣?」勒川緊張地問,「好點沒?」


    輕輕捋捋鬍子,老禦醫不緊不慢地迴道:「脈象沒什麽事,不過體虛一些,元氣不足,還要好好將養才是。隻是這病根埋得極深,若是想要徹底去掉……恐怕是不行了……」


    抬頭看到他陰鬱的臉色,老禦醫連忙又道:「不過問題倒也不大,隻要平日多休息,不要受驚受寒,不要劇烈活動,身子骨總會厚實起來的。」


    聽了這話,勒川這才微微放心,揮手讓他退下。


    看到老禦醫走了,明安這才鬆了口氣,她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張了張口,卻又不知道該怎麽稱唿,是叫「清格勒」,還是叫「陛下」?


    見她一臉的不安,勒川笑著在榻邊坐下,給她掖掖被角:「我知道你要問什麽,迴頭再問吧。驚慌了一早晨,你也累了,先睡會兒吧。」微微嘆了口氣,他繼續道,「我該去上朝了,再不去,那幫老頭子就要拿唾沫把我淹死了。你好好睡吧,我下了朝就迴來看你。」


    聽到他親口承認他要去上朝,再不用懷疑,他真的是「陛下」。明安微微驚慌了一會兒,然後想了想,默默點頭。


    抬手把另一半淡紗簾子放下來,遮住窗外刺眼的陽光,朦朦朧朧的光影氣氛,正好安眠。看到明安閉上眼睛,勒川腳步輕輕走到側邊耳室換朝服,整理一下儀容,洗去滿臉疲憊的神色,抖擻起精神走出大殿,去麵對那即將到來的滿庭暴風怒雨。


    149


    「陛下這樣一意孤行,罔顧綱常,竟然為了一個草莽女子連早朝都不上了,陛下不覺得愧對先祖先烈,愧對萬千嫃顏百姓嗎?」左明王那森布赫顫抖著山羊鬍子,滿麵悲痛地慷慨陳詞。


    勒川高高坐在王位上,嘴角緊緊抿起來,感覺一陣陣頭痛。


    以那森布赫老爺子為首的左.派眾臣們已經連續炮轟一個多時辰,眼看單於陛下沉默地坐在那裏,連個懺悔的表示都沒有,不管是麵上還是心下裏都十分不滿。於是越加銳意進取,唾沫橫飛地數落著單於陛下的錯處,從不檢點的生活作風數落到繼位多年還未留下皇嗣,從修建奢華的新王宮數落到貪圖安逸不思進取……一個個嘴皮子上下翻飛,直將單於陛下數落的一無是處。左.派向來都以直言進諫、以死盡忠為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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