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蕭傾城拉著葉殊的手,漸漸遠去,楊廷心下一陣沉重。他不明白葉殊為什麽會跟著蕭傾城,隻是忍不住為季文熙難過。


    也不知道文熙他現在怎麽樣了,楊廷的擔心又多了一層,下令加速行軍,晚上不歇。


    接連趕了一夜的路,士兵們都累了,天色將明時,滿天繁星全部退去,太陽還未升起,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楊廷下令停下休息,等到天亮再起程。


    五千士兵枕戈待旦,淺淺地睡著,為天亮後的行軍積蓄力量。一想到很快就能見到七殿下,士兵們都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即使沙漠裏行軍再苦再累,他們都沒有抱怨一聲。真想立即趕到肅州去,繼續跟隨七殿下金戈鐵馬,馳騁疆場。


    漆黑的夜晚慢慢過去,黎明降臨,遙遙的東方漸漸升起一輪紅紅的太陽,光芒萬丈。


    睡意朦朧的士兵睜開眼睛,忽然聽到有人驚聲高唿起來:「看!那是什麽?」


    楊廷也翻身坐起來,跟隨眾人的目光往前方看去。


    隻見遙遙的遠處出現一座城堡似的建築,影影綽綽地掩映在朦朧的朝霧間。


    好好的沙漠,怎麽會出現這麽大一座建築?


    「會不會是海蜃?」一個士兵驚恐地囈語起來,「我奶奶說,沙漠裏的洪荒蜃怪會吃人!」


    一個老兵揮手拍他一巴掌:「瞎說吧你!哪有什麽蜃怪?」


    士兵們吵吵嚷嚷地議論著,楊廷揮揮手,讓整肅隊伍:「走,去看看。」


    一行隊伍急匆匆上路,隻是那個蜃怪看著挺近,走起來卻十分遙遠,直至中午才趕到。


    所有士兵,包括楊廷在內,都默默看著那座雄偉的建築,張大了口,失去所有言語。


    那是一座十分巨大的石砌建築,由一塊塊雪白的巨石壘砌起來,高達三十多丈,巍然聳立在藍天下。正前方是十六根巨大渾圓的石柱,支撐起整個穹頂,正中兩根高大的石柱相較別的更粗些,雪白的柱身上雕刻著纏繞的紫羅蘭花紋,直貫到頂。正中柱子往裏是一層層大門,一直通到後方。


    楊廷看著那座高大宏偉的建築,忍不住滿眼震驚,即使是東皇城最雄奇的祈天台都沒有這麽高,這麽宏偉。再定睛一看,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原來這三十多丈高的建築竟然還不是全部,高大的石柱下麵還有很大一塊都掩埋在漫漫黃沙下麵。


    所有士兵都傻眼了,愣愣地邁步往前走著,連唿吸都屏住,悄悄往那裏靠近。


    越走越近,隻見那石柱後麵的牆上雕滿各色圖案,仔細一看,竟然是各色佛教本生圖。數以千萬計的人物圖像,神態動作,故事場景,雕琢精美,栩栩如生。接連穿過兩道廊柱,每往裏走幾步就是一道門,兩道門間雕刻著巨大的浮屠像,有的麵目溫和,有的神情兇煞,都是從腰部往上開始的,沒想到這黃沙下麵竟然還有一半!


    「是……是萬神窟!」過了好久,一個士兵突然喃喃出聲,「天老爺……我看到萬神窟了……」


    一群士兵頓時幡然醒悟過來,原來這裏就是萬神窟!原來萬神窟真的存在!


    楊廷心下也是一陣陣驚訝,誤打誤撞進了沙漠,沒想到竟然見到傳說中的萬神窟。


    有那麽多虔誠的信徒進沙漠尋找萬神窟,結果費盡一生時間都未尋到,最終困死在沙漠中。原來這萬神窟就隱藏在這沙漠底下,被風沙掩埋到地底,難怪會找不到。可能是前天的颶風颳過,吹走大量風沙,結果就把這裏露出來了。


    有些人終其一生都不得見,有些人卻無心插柳地遇上了。


    也許這就是佛法常說的因緣際會,不可言說。


    眾人慢慢往前走著,一邊觀賞那些巨大宏美的浮屠雕像,一邊忍不住驚訝嘆息。


    一個年輕的士兵湊到楊廷旁邊,一臉神秘道:「將軍,我聽老人們說,萬神窟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地方,真的有神靈居住!」


    「是嗎。」楊廷笑笑,並不在意。


    他並不信佛,當兵的到處沙場征戰,整天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怎麽可能會信佛,不吃肉,不殺人?所以他看著驚訝讚嘆,卻也不過如此。


    不過那年輕的士兵卻依舊興趣十足,興高采烈地解說道:「我聽人家說,萬神窟裏有一麵石壁,隻要信徒虔誠禱告,再把願望刻在石壁上,那麽上神就一定能夠知曉他的祈願,並且幫他實現。」


    楊廷聞言忍不住笑:「那照你這麽說,我們就不用打仗了,想要什麽隻要在石壁上寫上,然後坐在這裏等著不就行了?」


    這話說的,年輕的士兵搔搔頭,有些尷尬地笑起來。


    接連又走了一會兒,後麵還是層層的門和看不完的浮屠,楊廷停下步子,揮手道:不看了,迴去。


    士兵們忍不住失望,他們都想再接著看看,於是紛紛請求,再往後邊看看,說不定還有什麽新奇的地方。


    楊廷嚴肅道:不過是個大點的寺院,沒什麽好看的,太陽快要落山了,走吧。


    士兵們無奈,隻好跟在他身後,轉身往迴走去。


    離開大殿以後,楊廷整肅隊伍,繼續上路。


    金黃的陽光靜靜播撒在地麵上,和漫漫黃沙融成一體,默默看著那一支隊伍漸漸遠去,漸漸凝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


    風靜靜刮著,緩緩拂過巨大的萬神窟後麵,一座高高聳立的石壁。雪白石壁上麵,隱隱約約地刻著一行行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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