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就在迴廊對麵,第三個門,中間是一個天井的距離,卻仿佛有一條銀河那麽寬。


    翌日晨間,吃過早飯,葉殊和慕容嫣陪著蕭傾城在碼頭上逛了一圈。雖然之前就聽謝瀾說過萬縷船會的規模之大,然而親眼所見,蕭傾城還是有些驚訝。


    他問道:「葉殊,這是你開的船會?」


    葉殊笑笑:「都是簡雙他們辦的,我隻是出出主意。」


    蕭傾城心裏明白了幾分,之前最後一批箭矢兵器就是萬縷給運的,看來葉殊並不知情。這個萬縷船會,似乎並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


    「王爺你看,那就是我們的萬縷陽光號。」葉殊抬手指著港裏停泊的一艘大船。


    遠處大船靜靜停泊,隨著水波輕輕搖曳,船身上潔白的玉蘭標誌,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葉殊微微笑著,迎著東邊初升的朝陽,看上去格外燦爛。蕭傾城沒有看船,隻是盯著葉殊,看了良久。


    慕容嫣默默看在眼裏,有些吃味,撅起嘴來撒嬌:「蕭哥哥,你什麽時候迴柔西?嫣兒也要跟你一起去!」


    蕭傾城應道:「那是自然,這次出來,本就要帶你迴去。你父親不在了,我自然要照顧你。」


    慕容嫣挽著他的手臂,沒有說話。一時想起她爹,微微有些感傷。


    葉殊轉頭看她:「過了中秋再走吧,再見也不知道要什麽時候。」


    慕容嫣哼道:「怎麽,捨不得我嗎?」


    「捨不得我的一萬兩,還沒給我做苦力呢。」葉殊笑了。


    慕容嫣理虧,小臉憋紅了:「你這討厭的丫頭,哼!」


    蕭傾城看得好笑,搖搖頭沒有說話。


    轉眼到了八月十五,家家戶戶喜氣洋洋的,一片歡欣團圓的熱鬧氣氛。


    晚宴擺在院裏,兩張長桌拚起來,賓客滿座。左邊正對一池碧水,旁邊開著一株米白的桂花,馨香四溢。


    小玉下的廚,菜色齊整,香氣撲鼻,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悶紅的海蟹端上來,簡雙開了一壇上好的花雕,酒香醇洌,醉人心脾。眾人剝蟹飲酒,賞月觀花,一邊閑聊家常,頗有些溫馨氣氛。


    「王爺和慕容姑娘明天就要走了,簡雙敬你們一杯,以作送別,祝二位一路順風。」簡雙舉起酒杯。


    「多謝。」蕭傾城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慕容嫣笑道:「這些日子叨擾了,感謝大家的關照。簡大哥做菜很好吃,我也敬你一杯!」


    簡雙微微一笑,默默看慕容嫣一眼,兩人對著幹了。


    葉殊也敬了他們一杯。


    看著她帶笑的眼睛一片純澈,蕭傾城隻覺酒液剛剛入口,卻已辛辣入喉,蔓延到肺腑,連帶整個胸腔都熱了起來。


    慕容嫣就要走了,眾人十分不舍,紛紛叫嚷著要她跳舞。


    慕容嫣也不推脫,大大方方站起來,一個旋身轉到水池旁邊的空地上,伴著月色淩波起舞,宛若仙子一般,飄渺不可方物。


    眾人都看癡了,簡雙心裏有些疼痛,壓服不住的感覺。他又滿上一杯,獨自喝了,然後從懷中摸出一柄玉笛,伴著吹奏起來。


    慕容嫣跳著跳著,又轉到桌邊拉起葉殊和小玉,三人裙帶飄飄,紗裙盈舞,飄搖在花間,徜徉在月下。葉殊跳著轉著,很久沒有這麽開心過了,清亮的笑聲連續不斷。


    蕭傾城靜靜凝望著她,看她飛揚的髮絲,淩波的紗裙,如玉的容顏,笑靨很明媚。


    她很開心。


    她在這裏很開心。


    或許這就足夠了。


    翌日天色蒙蒙亮,蕭傾城和慕容嫣走了。


    078


    入秋以後,天氣一日涼似一日。


    葉殊閑來無事,把簡雙他們冬天的棉袍都繡好了。衣服是找裁衣店做的,袖口衣襟上的花紋卻是她一針一線繡出來的。簡雙喜歡素淡一點的,青色的袍子上大都繡著麥穗紋,阿東的是海浪紋,順子的是瓦楞紋,長春的比較特別,獨獨喜歡銅錢紋。


    涼涼的秋風吹進來,吹起葉殊額前的髮絲,淡掃的蛾眉輕蹙著,隱隱一絲淡淡的愁緒。簡雙他們最近出了大麻煩,可她卻幫不上忙。


    這事緣於朝廷上前兩日下發新曆,各地收成要上繳四成,足足比以前多了一半。各地百姓叫苦不迭,到處一片怨聲載道,地方官紛紛上表,朝廷大臣也紛紛上書,但是聖上旨意不可違,下麵各州府隻能聽從命令,按旨行事。


    建州一帶富庶繁華,多是手工業製造業居多,農田稀少,倒是反應還不大。但是柳州、塋州、中州、滈州一帶,再加上東北的獻州和譚州卻是頗多良田,老百姓們辛辛苦苦種的糧食被盤剝四成,生活頓時拮據許多。各個州縣頗多埋怨,時不時就有鬧事發生。


    朝廷徵收的多了,官糧要運輸的就多了,這事打得簡雙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官糧由先前的兩成漲到四成,足足多出一倍,先前準備好的運糧船根本不夠用。眼睜睜看著各地糧食一批一批壓上來在碼頭上堆積成山,卻毫無辦法,這事讓人頗為惱火。簡雙順子他們這兩天來沒少為這事發愁,葉殊也是頗為擔心。


    季國的糧食儲存在東皇城西的糧倉裏,所有官糧必須要在十一月中旬之前運輸到位。過了十一月中旬,河麵就要開始上凍,到時候河裏走不得船,隻能走海上。沿海一路北上到京口,還要再轉到陸地運上三天,中間周轉頗為麻煩,花費巨多。更緊要的是萬一逾期,到時候上麵查辦下來,恐怕難免牢獄之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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