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見禮,謝瀾揚揚下巴,陸馳便搬著一個不算大的鹿皮箱子放到簡雙桌前,啪地一聲打開。


    隻見箱子裏上下兩層整整齊齊碼著明晃晃黃燦燦的金錠子,少說也有一千兩。


    簡雙心下一驚,很快又鎮定下來:「不知謝公子這是何意?」


    「有筆生意,想和沈東家談談。」謝瀾淡淡一笑,走到旁邊椅子上坐下。


    「不知謝公子說的是什麽生意?」


    「自然是賺錢的生意,隻是這利益大,風險自然也大。」謝瀾瞥他一眼,「不知沈東家可有興趣?」


    簡雙斂起笑意:「謝公子可是要夾運?」


    謝瀾眼光微閃:「沈東家果然是個明白人,這樣我就放心了。」


    「不知是上的還是下的?」簡雙微微一笑。


    「自然是下的。」這


    行話裏,下的就是說夾帶的貨物比較沉,吃水會加深。


    「運往哪裏?」


    謝瀾笑笑,沒說話。


    簡雙也沒再多問,垂下眼簾,半晌道:「萬縷以前從未開過夾運的先例,請容在下思索幾日,再做定奪。」


    謝瀾站起身:「那在下先告辭。」


    出了茯口碼頭,謝瀾讓陸馳去把船下錨,看樣子,上荊是不用去了。


    就近在萬縷酒樓開兩間上房,謝瀾吩咐去把下月的貨提上來,陸馳急急辦好差事趕迴來復命。


    「少爺,明天就要二十八號了,那沈東家萬一不同意,豈不耽誤行程?」陸馳心中焦急。


    「他會同意的。」謝瀾一臉肯定。


    陸馳不解,謝瀾抱著白貓撓著癢癢,閑適道:「他若不同意,就不會考慮了,看來這萬縷船會未必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幹淨。」


    夕陽西下,染紅半邊天空,染紅半邊江麵,越來越紅,越來越暗,漸漸隱沒最後一絲光輝,凝聚成完全的黑色,再亮起來,卻是江上的河燈。


    葉殊看到簡雙長春他們走進院子,笑道:「等你們很久了,吃飯吧。」


    「晚上又來個商家,多談了一會兒。」簡雙洗完手,走到桌邊坐下。


    長春又開始絮叨起來:「葉兒,你不知道吧,我今天又看到那位俊公子了,真真長得跟個美人兒似的。」


    「什麽美人?」葉殊問道。


    「就是娘州的謝大公子呀,葉兒你也聽說過吧?」


    小玉頓時也活躍起來,與長春討論著他到底哪裏好看,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從頭到腳都好看。


    謝瀾?葉殊聞言頗有些驚訝,不過想想也是,娘州離這裏並不遠,碰到也不足為奇,不過還是別碰到的好。


    「阿東和順子呢,怎麽沒迴來吃飯?」葉殊轉了話題。


    「快月底了,他們還在整理帳目,說是弄完再迴來。」簡雙道。


    葉殊給他夾塊紅燒竹筍:「天晚了就早點收工,別太累了。」


    簡雙笑著點頭。


    一時眾人吃過晚飯,簡雙說要去幫阿東他們看帳目,領著長春走了,葉殊微微叮囑幾句,讓他們早點迴來。


    天色有些陰暗,一彎月牙倒是頗為清亮,葉殊緩緩走上三樓,正要推門進去,忽然間腳上爬過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她嚇了一跳,低頭一看是隻胖胖的白貓,正仰著頭喵嗚叫著,一雙大眼睛黑亮溜圓。


    白貓胖乎乎的頗為可愛,葉殊伸手抱起來,輕輕撫摸它的頭,貓兒伸著粉色小舌頭舔她的手指,癢癢的,她忍不住笑起來。


    一邊笑著一邊抬頭,她忽然間看到一個美貌到妖孽般的男子正斜倚在旁邊門框上,滿臉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是謝瀾。


    萬萬沒想到,僅僅一個時辰之後,她就遇到了那個不想遇到的人。


    臉上笑容僵住了,葉殊一時不知該作何表情。


    「美人兒,我們又見麵了。」謝瀾勾起唇角,一雙帶星星的桃花眼漆黑明亮,瑩瑩的滿是促狹的笑意。


    葉殊暗暗沉下一口氣,終於還是對他露出笑容。


    兩人進屋坐下,緩緩絮叨一番近年的經歷,隻是葉殊把大部分都隱去,隻說自己在宮裏惹了是非逃出來,如今在這裏四處遊蕩。


    謝瀾默默笑著,知道葉殊不會把實情告訴他,便也沒再多問。


    重要的是,找到她了。


    「沒想到美人兒穿起男裝,也這般好看。」謝瀾眨眨眼睛。


    葉殊不太想搭理他,覺得這人一點沒變,還是像以前那麽沒譜。


    「小灰,看看你又不乖。」謝瀾把桌上試探著向茶盞伸爪的貓兒扯迴來。


    葉殊問道:「它明明是隻白貓,為什麽要叫小灰?」


    謝瀾翻起貓兒的一隻前爪給她看,隻見粉紅色的小腳掌正中有一個紅豆大小的灰色小痣:「你看,它這裏有一個胎記。」


    葉殊:……


    謝瀾又笑起來,眯起眼睛看著葉殊,良久,緩緩講了講這幾年來宮中的境況。


    不過是三言兩語,葉殊卻聽得驚心動魄。兵部尚書楊鼐去年病死了,可憐兒子還流放在外,至死未能見上一麵;長寧公主聘了兵部侍郎李宴起,等八月份過了中秋就準備完婚;刑部尚書林平嗣犯事被革職,如今賦閑在家,也不知是否還有再得啟用的機會;最可憐的是七皇子,先是死了一個側妃,然後又丟了軍中職務,上個月其母妃溫淑妃也歿了,不知是何原因,三天就草草發喪,朝廷連個檄文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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