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皇帝遠。


    眾所周知,在偏遠的地界,百姓連皇帝是誰都不知道,更何況有多尊重。真正在地方上做主的,是族老士紳,也就是當地的土皇帝。


    可這條眾所周知的事實,顯然並不能拿到三法司會審,宰相主審的場麵來說。


    哪怕是當朝首輔範仲淹,聽見了土皇帝的話,他若是直接當沒聽見,那麽所有人都會問一句,你這是默認了嗎?


    範仲淹當然不可能視若無睹,立刻就嗬斥住了香菱,“放肆!開封乃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豈容如此猖狂不敬之語?”


    宰相宋癢兼任刑部尚書,此時也立刻就道,“無知之言,竟然如此不敬?”


    宰相陳堯佐兼禦史大夫,他也嗬斥了一句。


    這種時候,無論新黨舊黨,首先你要表一個忠心。


    包拯打了一個圓場,“此女年幼被拐,又是病弱,隻是說了民間之語。想必這些話,在金陵已然是人盡皆知。”


    包拯既然把賈雨村,馮家,薛家諸人都提了迴來,自然是對四大家族在金陵的作為了然於心。事實上,包拯曾在多地為官,京東、陝西、河北路為轉運使,又在開封府幾年,哪裏能不了解賈史王薛四大家族的底。


    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這句俗話雖然很糙,但是意思很直白,地方官但凡不是個傻子,都會對主政當地的大家族了若指掌。更何況是開封府這個大宋的京城,包拯能夠坐穩開封府府尹的位子,可不是吃白飯的。


    宋癢跟陳堯佐對視一眼。


    他們原以為薛家的案子最多判薛蟠一人,沒想到香菱一個婢女就牽連了護官符還有土皇帝的事。護官符這種東西官場上的人都知曉,可顯然不能拿到明麵上,尤其是三法司會審的時候說。護官符牽扯的人太多了,根本不能提。但是跟護官符相比,土皇帝更是了不得。


    今日香菱在公堂上提了土皇帝,他們在場的官員如果不能給出一個交代,明日台諫彈劾他們的折子就要堆滿一籮筐。


    拿大放小,是官場上所有人都懂的。他們懂,範仲淹跟包拯也懂。包拯沒有提及護官符,隻是說起來了土皇帝,就已經在暗示他們了。


    “薛家不過區區一個皇商,就敢如此自稱,簡直是狂悖忤逆。”


    宋癢開口就奠定了基調,“還敢公然害人性命,又有賈雨村行鬼神之事,簡直駭人聽聞。殺人償命,乃是天經地義。薛家又多行不義,更是應該奪了皇商名號,抄家罰沒。”


    站在外麵的薛寶釵薛姨媽頓時如遭雷擊,薛姨媽更是立刻就倒了下去。薛寶釵連忙跟人一起扶著薛姨媽,她卻是扭頭去了薛姨媽娘家王家,一麵讓人立刻迴府收拾一些不起眼的東西帶走。


    現在能救薛蟠的,隻有舅父王子騰。薛蟠千錯萬錯,可是對薛寶釵這個唯一的妹妹卻是好的。薛家若是被判了抄家,薛蟠若是也沒了,他們這些婦孺立刻就是薛家族人砧板上的肉。別說她們的貼身細軟,就是薛寶釵這個大娘子都能被收一大筆彩禮給賣了。即便是薛家沒有了,薛寶釵也要想辦法護住自己跟薛姨媽。


    薛家族人都是大驚失色,紛紛叫著冤枉。就是本來是苦主的馮淵族人都十分意外,沒有想到權勢滔天的薛家竟然一下就倒了。


    香菱淚如雨下,心道,“馮郎君,我終於替你報了仇了。”


    她跟林姑娘能有秦娘子相助,才能討迴這個公道。


    薛家在金陵做的惡百倍於打死馮淵之事,滿門抄斬也是該的。可薛家到底是四大家族之一,又是舊黨,他們原本是商議薛蟠償命就行了。隻是現下出了土皇帝一詞,那麽薛家無論如何也是保不住了。說到底,薛家確實是敗落了,沒有人能夠頂事不說,唯一得力的姻親王子騰如今也是自身難保。


    陳堯佐頷首,看向範仲淹,“範相公看?”


    範仲淹也明白護官符之事不能捅破,隻能避重就輕,“宋相公是刑部尚書,諳熟律例,自然是妥當的。”


    官場之上,即便他們已經鬥得再水火不容,恨不得手刃對方,可明麵上,他們仍然得和和氣氣的。不然的話,大宋幾個宰相在公堂上吵成一團,公然鬥毆,什麽體麵都沒了。


    離開封府衙門不遠的院子裏,趙宗實跟顧廷燁等人聽了長隨稟報會審的情形,顧廷燁沉思片刻,“包大人明察秋毫,長於刑名。他主審的案子,很難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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