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咆哮著,“不得好死!你們這些魔鬼,帶著你們肮髒的靈魂通通下地獄去吧!”


    最後,她“咯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不知笑了多久,她終於感覺到了疲憊,絕望如潮水將她包圍,她閉上眼睛沉沉地睡去。


    夢裏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她完成了她的學業,實現了她的夢想,成為了一個話劇演員。


    她穿著絕美的中世紀服飾側臥在舞台中央,華麗的辭藻脫口而出,“自由終究萎縮成了泥,靈魂在屍骨上腐爛生了芽。”


    於是她的軀體開始逐漸化成一灘泥土,屍骨上的嫩芽迅速生長,變成了一棵參天大樹,接著樹開始劇烈地顫動起來。


    夢境就此崩塌,可現實中樹依然顫動著,她睜開濕潤的眼眸,竟看見了他。


    是的,他迴來了。他不僅迴來了,手裏還多了一把斧頭,此時他正賣力地劈砍著眼前這棵束縛著女人的大樹。


    她激動地從泥土上爬了起來,跪坐在這個萍水相逢的男人麵前淚如雨下。


    二十多分鍾過去了,經過趙東來不懈的努力,終於砍到了這棵樹的二分之一。即便這麽冷的天兒他也依舊是汗流浹背。


    她等不及了,她知道那個魔鬼很快就會從集市迴來。她開始變得暴躁起來,對著趙東來訓斥道:“你這麽砍要砍到什麽時候啊?”


    趙東來用袖子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別著急,我再加把勁兒,馬上就好。”接著,一咬牙又是一斧子。


    一刀又一刀,一刀又一刀,她多麽希望這幾刀不是砍在了這棵無辜的樹上,而是砍在了那個該千刀萬剮的”魔鬼”身上。


    不過很快她便從自己的幻想中迴過神來。她奪過趙東來手裏的斧頭,一下劈在了嬰兒手腕般粗細的鐵鏈子上。


    然而奇跡並沒有發生,那樣鏽鈍的斧子怎麽可能劈得開那麽粗的鐵鏈。


    女人不甘心,又使出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劈了上去,這次鐵鏈上僅僅多了一個小小的豁口。


    對自由的渴望衝昏了她的頭腦,她想起了壁虎斷尾求生的故事,竟然懇求麵前這個男人砍掉自己套著鐵鏈的右腳。


    “你瘋了嗎?”趙東來一把推開她,不留任何商量的餘地。


    她冷笑著,“你知道嗎?當一個人真的被逼上了絕路,她就什麽事都幹的出來了……既然你下不了手,那我就……”


    就在她再次舉起斧頭的瞬間,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怒吼聲,“你們在幹什麽?”


    豬肉佬憤怒地衝到了女人麵前試圖奪過她手裏的斧頭,她則死死握緊了手裏唯一的武器。


    見女人不從,他便抽出了腰間的砍骨刀,“你給不給我?你不給,你不給,信不信老子現在就剁了你。”


    “來啊,殺了我啊!殺了我啊!我她媽活夠了!”


    她終於不再屈服於豬肉佬的淫威。或許是杵在一旁還沒來得及落荒而逃的趙東來給了她莫大的勇氣,而手裏的斧子就是她讓命運翻盤的籌碼。


    她瞪圓了滿布血絲的眼眸,咬牙切齒地衝這個肥頭大耳的死胖子咆哮道:“今天不是你殺了我,就是我殺了你。”


    豬肉佬愣了一秒,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任人宰割的羔羊會變成一條兇猛的瘋狗。


    可莽夫做事從來不計後果,下一秒他本能地舉起砍骨刀試圖唬住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


    他以為他很了解這個跟他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女人,準確地說是在他的虐待下被迫和他睡了三年的女人。他以為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以為她跟自己一樣隻是單純地嚇唬對方而已。


    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斧頭的柄可比砍骨刀的要長得多。


    刹那間,他的頸部多了一條二十厘米長的口子。鮮血噴湧而出,濺了女人和趙東來一臉。他還沒來得及伸手捂住傷口,便重重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死了?”


    眼前發生的一幕嚇得趙東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丟下這個瘋女人和家裏唯一的一把斧子,連滾帶爬地逃了迴去。


    隻不過讓他第一時間產生恐懼的並非“殺人償命”而是“冤魂索命”。


    女人很清楚自己殺了人,但她並不解氣。她紅著眼嘶吼著,再次舉起手裏的兇器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狠狠地砸向了這個名副其實的“死胖子”。


    一下比一下重,一下比一下深。多年來擠壓在心中的仇恨通通化作了這個罪該萬死的男人身上每一道傷痕。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停了下來。


    她扔掉手裏的斧子,從這具血肉模糊的屍體上搜出了鐵鏈的鑰匙,顫抖著手臂將鑰匙插進了鎖孔裏。


    終於自由了,她落下了激動而又悲哀的眼淚。


    冷靜下來過後,她知道自己沒有多餘的時間了,她必須馬上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善後。


    如果殺了人怎樣銷毀屍體和證據最快?


    當然是一把火燒了它。沒錯,這似乎是她最好的選擇,如果能偽造成意外那當然再好不過了。


    不過僅憑她一己之力是很難做到的。所以她還得為今後的逃亡做好打算。


    豬肉佬生前賺了不少錢,但卻是村裏出了名的吝嗇鬼。


    女人知道他有一個習慣,每天隻留下日常開銷的錢,其餘的統統像藏私房錢那樣藏在家裏不同的角落,可她並不知道他藏了多少,藏在什麽地方。


    她從豬肉佬身上搜刮出來了今天剛賺的六十二塊零六毛,除此之外她一無所獲。但她沒時間和這個死人玩“尋寶遊戲”了。


    此時這具屍體已經擺在這裏快兩個小時了,雖然天已經完全黑了,可一旦有人路過這深山老林就麻煩了。


    她從屋裏拎出柴油澆滿了整個院子,然後迫不及待地一把火燒了這個囚禁了她三年的“籠子”。


    她冷漠地望著熊熊燃燒的大火,過去飽受的折磨曆曆在目。連同屍體一起被大火吞沒的還有曾經那個軟弱無能的女人。


    再過不久這裏將會變成一片灰燼。她必須馬上離開,不過在此之前,她放走了豬圈裏的豬。


    她想它們應該和自己一樣憎恨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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